孟方田好轉了之後,便被陳培華接回了陳家,陳栩昆自然是一直沒回來住,甚至沒探望過孟方田一次。孟方田有些失落,她跟陳栩昆相處這麽多年,已培養出十分深厚的感情,如今一下子就斷了,她有些不習慣。


    徐赫爾有時間就來探望孟方田,但拒絕了陳藝敏的提議,讓她也搬進來住!有一天徐赫爾忽然問孟方田:“經曆了黃伯母離世這件事之後,你對陳伯父的感情和你們的將來還那麽堅定嗎?”


    孟方田一怔:“怎麽忽然這麽問?”


    徐赫爾笑了笑:“隻是忽然想到了而已!”


    孟方田握著杯子,猶豫了一會兒:“現在想要結束也有些不可能了,夫人這件事已經逼得我不得不繼續走下去,如果我放棄,那麽夫人的離世就毫無意義,而且培華的處境會更尷尬!”


    徐赫爾並沒有照顧孟方田很長時間,她不得不回校準備期末考試,自從黃芝徽跟孟方田將她的退學申請拿了回來之後,方文洲那邊也並沒有動作,似乎是放棄了威脅她。


    程青憐被徐赫爾的退學事件嚇了一大跳,見她安然回來,自然是想要追根問底,但徐赫爾一律不作回答。隻有當她提及黃芝徽去世的時候,徐赫爾才會給出點反應,其他時間都在認真努力地複習,而且她的實習還沒有著落,要是再找不到的話,她就隻能去之前師兄的創業公司了,不過她想進不同的公司積累更多的經驗。


    結束了大三下學期的所有考試之後,徐赫爾決定先回趟家鄉,孟方田腿上的石膏雖然卸了,但活動依然有些不便,所以徐赫爾這次回家是告知家人關於孟方田的再婚一事,盡管不會在當年舉辦婚禮,但她跟陳培華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誰也阻止不了!


    徐赫爾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跟徐赫然在市區先見了一麵,徐赫然借口帶真真去遊樂場,姐妹倆人帶著真真去了披薩店,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徐赫爾將媽媽遇車禍的事情告訴了她,徐赫然既擔憂又震驚,沒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妹妹也差點因為媽媽跟陳培華的事情差點被被逼退學。


    徐赫然思考片刻,帶著一絲遲疑:“你說,媽媽再婚這件事鬧成這樣,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


    徐赫爾左手撐著腦袋:“我也曾經有過猶豫,可媽她說的也對,事到如今,很難停下來,而且媽媽對陳伯父挺有感情的!”


    徐赫然皺眉:“要是阿昆的外婆不甘心,你可能會再次被退學的!”


    徐赫爾搖了搖頭:“不會啦,陳爺爺和陳栩昆都知道了這件事,他的外婆不會再用同種方式威脅我。”


    徐赫然依然不放心:“那就是說她還有可能用其他方法針對你!”


    徐赫爾安慰道:“不會的,陳爺爺會幹預。而且,過一段時間,陳栩昆就出國了,他外婆應該也沒心思來針對我。”


    徐赫然這才稍微安心了些:“你這次回來真的要向哥哥坦白嗎?我擔心……”


    徐赫爾笑:“我知道,可是這件事不可能一直拖著,我媽跟陳伯父的關係也算確定了,雖然近期是不可能結婚的,但很可能她會跟陳伯父出國吧。陳爺爺已經表明了態度,以後公司的事不讓伯父插手。”


    徐赫然詫異:“怎麽這樣?他要是離開公司,阿昆又出國,難道要讓老爺子親自上陣?老爺子都七十了吧?”


    徐赫爾點了點頭:“沒辦法,陳爺爺堅持這麽做,公司的管理我也不懂,但這樣突然的高層人事變動肯定會引起動蕩。”


    徐赫然卻道:“你可以去幫他吧?反正你也要實習找工作,去陳家公司幫老爺子,順便還可以照顧他的身體。說起來老爺子也挺慘的,孫子出國,兒媳婦離世,兒子也要離開,整個家都剩下他一個,也很可憐!”


    徐赫爾的手一頓,她沒想過去陳家的公司,從一開始她就想著靠自己的能力過生活,但徐赫然的話卻提醒了她,雖然她初出茅廬什麽都不懂,但她可以學,而且有她陪在陳藝敏身邊,多多少少會讓他感到不那麽寂寞吧!


    徐赫爾跟徐赫然兩姐妹傍晚的時候才回到各自的家。吳紅梅依然很是熱情地招待她,但在徐赫爾看來,吳紅梅瘦了許多,龍鳳胎卻被養得很好,白白胖胖的,坐在滑滑車裏,看來她獨自帶兩個小孩真的很辛苦。


    她帶了些禮物給吳紅梅和兩個孩子,晚上吃完飯,徐赫爾抱著洗好澡的嘉敏問吳紅梅:“嫂子,你覺得我哥對你算好嗎?”


    吳紅梅羞澀地笑了笑:“還不錯呀!你哥不是多話的人,但會用行動來表現,對嘉楓和嘉敏也都很關心,其實我也不貪心什麽,家庭和睦最重要!”


    徐赫爾不由得點了點頭,要是所有人都能像嫂子這樣想就好了,不追求不該追求的,不貪戀不屬於自己的,可沒多少人能做到這一點,嗔癡貪念,七情六欲,無欲無求的人生根本是幻想。


    吳紅梅見她若有所思,便試探地問道:“你是不是遇到喜歡的人了?”


    徐赫爾這才收回深思,笑著搖了搖頭:“沒有!隻是看到同學身上發生的許多事情,有些感慨而已。我哥什麽時候回來?”


    吳紅梅見她不想談,便也順勢轉了話題:“你哥今晚應該不回來了,這兩天有點忙,不過他會盡量抽空回來看看你的。想你哥了?”


    徐赫爾笑:“有點事想跟他商量。”


    又過了一天,徐赫琦才從工地回來,這個夏天把他曬得很黑,一笑起來就襯得牙齒特別白,身體也壯實了許多。徐赫爾的目光自他回來後就一直跟隨著他,看他躬身在水龍頭下衝洗灰撲撲的頭發,看他抱著嘉楓嘉敏陪他們玩,看嫂子問他要吃什麽……這是個完整和睦的家庭,隻是不知道她說出這件事之後,還會不會能一直這樣。


    晚餐格外豐富,吳紅梅為了這對兄妹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徐赫爾也積極地去廚房幫忙,盡管吳紅梅一再說不用,但徐赫爾很是堅持,說自己以後也要自己生活,總要學會做飯才是,徐赫琦在院子裏陪兩個孩子玩,也沒反對。


    晚飯的飯桌上其實就兩個人,徐赫琦跟徐赫爾,吳紅梅要哄孩子睡覺,平常這時候孩子們早該入睡的,這次不過是因做了許多菜,晚了許多。


    徐赫爾覺得他們談論的話題,嫂子不在現場更好,否則她會左右為難。徐赫琦給自己拿了瓶冰啤酒,想要跟徐赫爾一起喝,如今小妹也這麽大了,喝點酒也不礙,更何況是在自己家。


    徐赫爾也沒拒絕,跟哥哥碰了杯,一口而盡,徐赫琦笑:“你酒量不錯啊!”


    徐赫爾手抵著唇,她真還是不習慣喝啤酒,等這股味道下去之後,才笑道:“班上聚餐多多少少要喝一點的。哥你現在工作怎麽樣?還順利嗎?”


    徐赫琦點了點頭:“還可以,就天天開著車到處跑,哪裏臨時空缺就頂上去而已。你怎麽樣?下學期就大四了,離畢業也就不遠了,打算好留在上海找工作了嗎?”


    徐赫爾點了點頭:“應該是吧,就算是不在上海,也會在上海周邊城市。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徐赫琦又給妹妹倒了杯酒,見她神情嚴肅,便玩笑道:“是不是談戀愛了?”


    徐赫爾又將杯中的酒喝完,正色道:“是談戀愛了,不過不是我!是媽媽!她已經跟對方確定了關係,將來會再婚的。我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見或者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一聲,姐姐也知道這件事並且也同意了,外婆生前也一直操心我媽再婚的事,當時因為顧慮到你的想法和麵子,我們才不得不放棄,可這一次你說了不算!”


    徐赫琦重重地將酒杯放在桌子上,要不是顧慮著樓上的兩個孩子,他就直接把杯子給摔了!徐赫琦氣憤地看著她:“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事?我早就說過,要是她要再婚,那就別認我這兒子,也別回村子,少給我丟人!”


    徐赫爾點了點頭:“我們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你這威脅沒用!我媽養育我們這麽多年,現在遇到自己的幸福,為什麽你就不肯體諒體諒她呢?”


    徐赫琦雙手抱臂,有些不耐煩:“你懂什麽!你讀了這麽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了嗎?你倒是體諒了她,你體諒了我跟爺爺奶奶嗎?體諒了爸爸嗎?村子裏該怎麽說我,說我連自己媽媽都不贍養,嘉楓嘉敏有個不負責任的爸爸?”


    徐赫爾耐心地勸道:“不會的,我跟姐姐會體諒你,爺爺奶奶心裏也清楚,我媽再嫁是遲早的事,更何況她嫁人了,你將來的負擔也輕一點……”


    徐赫琦大力拍了桌子一下,低吼道:“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從來沒把我媽當做負擔,一把年紀還要再婚,我們家丟不起這個人!”


    徐赫爾見實在說不通他,便歎了口氣:“不管怎麽樣,這件事已經定下來了,不會因為任何人再改變!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就當沒有這個媽媽吧!”


    徐赫琦見她依然一副堅定的樣子,怒急攻心,一巴掌扇到了她臉上,打得她措手不及,臉頰火辣辣的疼得很,耳鳴了好一會兒,聽著自己說的話都會有重音:“如果你還接受不了,那就斷了母子關係吧。”說罷,便扶著牆回到房間反鎖。


    徐赫琦怒吼的聲音隔門傳來:“斷絕就斷絕,以後你也跟我沒關係,這個家也沒有你的位置!”


    徐赫爾抱膝坐在床上,窗外的月光透過窗子照射到她身上,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家人打,卻是哥哥動的手。


    吳紅梅聽到樓下的動靜,匆匆跑下來,隻見到丈夫垂著腦袋坐在桌邊,而小妹的房間門緊閉。吳紅梅小心翼翼地問:“發什什麽事了?”


    徐赫琦抬起頭,雙眸通紅,像是哭過一樣,嚇了她一跳。她嫁過來這幾年,第一次見到他哭的時候是在外婆去世那段時間,這是第二次,居然是因為小妹?


    徐赫琦抹了把臉,問:“孩子們睡了嗎?”


    吳紅梅點了點頭:“都睡了!究竟怎麽了?跟小妹吵架了?”


    徐赫琦眉頭緊鎖,並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眼小妹的房門,慢吞吞地往樓上走去,吳紅梅十分擔憂地看著他,看樣子真的發生了大事。


    這天晚上徐赫然給徐赫爾打了個電話,得知哥哥的態度並不意外,隻是問她:“哥哥他隻是一時沒想通而已,你別傷心!”


    徐赫爾淡淡地笑了笑:“我沒傷心,我隻是想把這件事告訴他而已,他接不接受並不能改變任何事情。我就是無法理解他的邏輯,為了不在村裏人麵前丟麵子,居然不願讓媽媽再婚。那將來要是嘉楓嘉敏談了他不喜歡的對象,是不是也會用這種威脅他們分開?”


    徐赫然笑:“你想得太遠了!而且他現在的威脅都沒用的話,將來更難起作用。明天我會過去,不管勸不勸得通,有我陪著,他總該收斂點脾氣。”


    徐赫爾“嗯”了兩聲就掛斷了電話,她覺得哥哥要跟自己斷絕兄妹關係這句話並不是說說而已!看他明天會不會消消氣再說吧。


    第二天,徐赫爾的臉頰還未消腫,她去冰箱拿了冰塊敷臉,吳紅梅早早地下樓,見她這麽恐怖的半邊臉又嚇了一跳。昨天,徐赫琦在客廳裏做了一整夜,早上她走到客廳的時候,就聞到一股濃重的煙味,煙灰缸裏也滿滿的煙頭,茶幾上放了許多空的啤酒瓶!


    吳紅梅悄悄想從徐赫爾這邊問出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徐赫爾卻笑著搖搖頭,她不想嫂子也參與進來讓這件事變得更複雜,何況哥哥遲早會跟她說的。


    徐赫然來的時候,徐赫琦還沒醒,這一次她沒帶真真過來,不過見到妹妹臉頰上的指印也被嚇了一跳,悄悄拉過她問:“哥昨晚打你了?”


    徐赫爾點了點頭:“過兩天就好了!”


    徐赫然有些責怪她:“昨晚為什麽不跟我說?哥哥他太狠了,連爸爸都沒打過你!”


    徐赫爾並不在意:“在氣頭上就容易衝動,沒事的!”


    徐赫然歎了口氣:“這件事真是越來越複雜了!你這臉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搽點藥膏好得快一點。”


    徐赫爾搖了搖頭:“嫂子已經給我搽了藥膏了!”


    直到中午的時候,徐赫琦才起床下樓,見到大妹也是一臉的煩躁,臉色極差,看到徐赫爾更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你怎麽還沒走?都斷了關係,就沒理由繼續住在我這裏!”


    徐赫爾好脾氣地笑了笑:“吃完最後一頓午餐就走!跟姐姐聚一聚!”


    徐赫琦鼻子哼了一聲,卻也沒反對,但午餐桌上並沒有他,隻有徐赫然姐妹和馬紅梅,靜悄悄的,誰也沒說話,馬紅梅都被搞糊塗了,丈夫是在趕小妹走嗎?說什麽斷絕關係?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吃完午飯,徐赫然騎著電瓶車送徐赫爾去鎮上搭車,看著妹妹很從容地離開村子,她不由得有些心疼,哥哥這次來真的了,竟然真的狠心將母親跟小妹趕出家門!


    來到鎮上的車站,徐赫然抱了抱妹妹,囑咐道:“你別聽哥哥的,你要是想回來就住我家,他就是一時腦筋不清醒,過段時間就會後悔的!還有,以後發生什麽事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別讓我擔心知道嗎?”


    徐赫爾低聲答應著,真希望哥哥能想清楚!


    徐赫爾回到上海後,用粉把臉上的指印才去見了孟方田,將徐赫琦的態度告訴了她,孟方田情緒很低落,她其實想得到兒子的態度,隻是真正聽到之後,還是情緒難平,讓她做出拋家棄子的決定真的不容易。


    徐赫爾卻勸她:“我們兄妹三人都長這麽大了,即使你不在身邊,我們也能過得很好。你該關注的應該是自己的幸福,隻要你幸福了,至少我們都會放心,就算我哥那麽嘴硬,他心裏也希望你好!”


    孟方田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


    徐赫爾握著她的手,安慰道:“好啦,你就別多想了!現在信息網絡這麽發達,不管你跟陳伯父去了哪裏,我們都還會一直聯絡,姐姐跟哥哥同一個村子,你要是想要知道哥哥的情況,我會幫你問姐姐的。”


    孟方田歎了口氣,沒再說這些抑鬱的事!而是告訴她,過段時間,陳培華會帶她去澳洲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以後可能會世界各地到處走,或許在一處不錯的地方定居,聽得徐赫爾十分羨慕,環遊世界的夢想很多人都有,但沒多少人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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