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林芝猶豫不定的樣子,陳華急了。


    他看了一眼還趴在馬背上麵的讚普,對著林芝說道:“你要緊還是讚普要緊?”


    “這個擔架,吐蕃從來沒有用過,我們一起試試。”林芝想了想,指著擔架,找了一個理由。


    陳華有些瞧不起他,不過他說得有理:“如此甚好,現在得找來椅子。”


    立即有吐蕃騎兵從漢人哪裏找來兩張椅子,馬上一起小心翼翼把抬下。


    由於箭矢穿透胸膛,不能平躺在上麵,隻能側身讓睡在擔架上麵。


    立即有兩個親兵支撐著鬆於的身體,小心翼翼保護著。


    龍古立即上前,反複鬆於傷勢。


    “血液顏色不對,箭矢難道有問題?”龍古打量他血液顏色,皺眉一皺。


    說完,他用銀針在鬆於試了試,隻見銀針變成黑色,臉色大變:“箭矢有毒,箭矢有毒。”


    “求求郎中,求求郎中讚普一命。”林芝一看,銀針已經變成黑色,確實有人在箭矢下毒,急忙跪下,哀求龍古。


    “這個箭矢已經穿過身體,老夫隻能試試,盡力而為。”龍古年紀大約四十,稱老夫倒也勉強,他有些沉重地說道,“去拿一個雞蛋來及一斤綠豆來。”


    正在此時,王宮的吐蕃郎中闡布也來到這裏。


    他年紀更大,差不多六十了,但是對於透胸的毒箭,他更沒有法子,隻得看龍古如何搶救讚普。


    龍古對著闡布說道:“現在讚普身上的毒箭必須取出,不然越久就中毒越深。”


    “現在隻好這樣。”闡布點點頭,兩人一起用力,把毒箭從讚普背部拉扯出來。


    鬆於讚普本來已經昏迷,被拉扯之後大喊一聲,睜開眼睛看了眾人一眼,很快又閉上眼睛。


    龍古立即用酒精在胸前與背後消毒,然後用白礬加雞蛋清,清洗了傷口,又給他塗抹白色金創藥,包紮上了白布。


    在龍古強烈酒精刺激之下,鬆於哼了一聲,又睜開了眼睛,沒有說話,但是又很快昏迷過去。


    闡布看著龍古操作,一邊觀察,一邊記下。


    他既是記錄,但是監督,萬一讚普有事,這個就是依據。


    同時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他一邊記錄,一邊問這麽藥的藥理。


    龍古為了避免對方誤會,一一進行解釋。


    “酒精是用來消毒的。”龍古一邊處理,一邊說道,“專門用來給傷口消毒,趙家莊就是用這個給傷口消毒。”


    為了增加可信度,他直接把趙家莊抬了出來。


    “原來你們就是趙家莊的,難怪武功如此高強,兵器如此厲害。”林芝、黑軒等人互相看了看,鬆了口氣:“吾等輸得不冤枉。”


    黑軒等原來以為對付商人,手到擒來才是正事,沒有料到偏偏輸了,而且輸得非常慘。


    “既然是趙家莊的郎中,當然沒有問題。”闡布點點頭,拱手一禮,望著龍古不解問道:“龍郎中,敢問這是做什麽?”


    “讚普這個毒箭有砒.霜,這個是給砒.霜解毒。”說完他,龍古掏出銀子,在箭矢上麵一試,銀針馬上變黑。


    闡布臉色大變,沒有料到有人竟然想置讚普於死地。


    不但使用硬弓,而且還有劇毒之藥。


    他看到保安團的臂張弩,不禁臉色大變:“你們有弩箭?”


    陳華一直在觀察闡布,聽到他的問題,立即上前。


    “闡郎中請看看,這是吾等的箭矢,比較短而且尖銳,這是讚普身上取出的箭矢,比較長而粗壯。”陳華馬上掏出自己身上的箭矢,與鬆於身上的箭矢進行比較。


    闡布拿出一看,果然保安團的箭矢短而鋒利,而鬆於取下的箭矢長了大約一半,箭頭更加粗。


    “看來此人是千方百計想置讚普於死地。”闡布拿著兩支箭矢,語氣極為沉重。


    龍古處理好之後,也過來觀察鬆於身上取下的箭矢。


    他鼻子嗅了嗅,臉色大變,然後把箭矢遞給闡布:“此人太歹毒了,箭矢不但砒.霜,還有其它劇毒。”


    “果然還有其它毒物。”闡布接過反複嗅了嗅,一臉難看,“這裏有烏頭草,還有斷腸草。”


    “好像還有馬錢子、毒箭樹、曼陀羅、天仙子、夾竹桃、桔梗花、蓖麻子?。”龍古越說,臉色越來越難看。


    林芝在一邊仔細聆聽,聽到這裏,眼淚不禁流出。


    “都是我的無能,導致讚普被人用暗箭所傷。我不想活了。”說完,他掏出彎刀,就直接向著自己的脖子抹去。


    徐特與陳華聽到林芝話語,不禁大吃一驚,兩人立即上前,急忙把他手裏彎刀奪下。


    “你不能這樣就死了,讚普的王子怎麽辦?讚普的仇哪個來報?”徐特把林芝的彎刀握在手裏,對著他大聲吼道。


    林芝抱著頭部不停失聲痛哭:“那我現在怎麽辦?”


    “你現在最重要當然有,你想想,是哪個最想刺殺讚普?必須先找到殺手。”徐特立即回答。


    在這種情況下,隻要對方一心不尋死就好辦,必須給他找事做,分散他的精力。


    聽到這裏,林芝抬頭,想了想,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確實不知道。”


    “這個其實好辦,讚普死了之後,哪個得到好處最多,他就是凶手。”徐特一步一步開導。


    林芝痛苦抱頭,恨恨地說道:“哪個是凶手,所有之人都巴不得讚普死,沒有人希望讚普活。”


    說完,他又抱頭大聲哭泣起來。


    “林隊長大腦一片昏沉,回去問問幕僚,幕僚必然知道此事。”徐特搖搖頭,對著陳華說道。


    一盞茶時間之後,他們終於抬回王宮。


    但是鬆於還是沒有蘇醒過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背部及胸口包紮紗布,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讚普,讚普。”讚普有兩個王妃,各自帶著自己的王子公主,圍著躺在床上的讚普放聲大哭不停。


    現場氣氛極為壓抑,讓人感覺每人心裏有一塊沉重的石頭在壓著。


    龍古讓闡布守著熬製一碗綠豆湯,闡布一時還不明白。


    “綠豆湯乃是解毒之藥。”龍古解釋說道,“現在這個關鍵時刻,任何一個事情必須小心謹慎,不可有一點大意。”


    “此話有理。”闡布想了想,向著林芝要了兩個親兵,親自取了綠豆,親自煮了一碗綠豆湯。


    闡布端來綠豆湯,望著龍古。


    龍古仔細打量綠豆湯,用銀針試了試。


    闡布臉色一變,龍古解釋說道:“闡郎中當然沒有問題,老夫害怕綠豆有問題。”


    “此話有理。”闡布聽到此話,隻得點點頭。


    其實龍古覺得這個方子是他提出來的,他必須對整個過程把關,避免出現一絲差錯。


    他用湯勺小心翼翼敲開鬆於嘴巴,把已經冷到常溫的綠豆湯慢慢喂進。


    還好,鬆於還有一絲進食的意識,勉勉強強在吞食。


    闡布看到鬆於吞食,眼淚立即流出。


    他站了起來,對著龍古深深一禮:“龍郎中醫術高明,老朽自愧弗如。”


    鬆於的兩個妃子看到了,不禁大喜,一邊抽泣一邊向著龍古深深萬福,口裏不停感謝。


    “讚普身上毒太多了,不知最終效果如何。”龍古一邊喂食,一邊沉重說道。


    聽到此話,大受打擊闡布一邊擦拭眼淚,一邊嗚咽。


    他已經看出,龍古醫術遠遠在他之上。


    龍古如果沒有法子,他更沒有法子。


    鬆於的兩個妃子聽到此話,不禁抱著兒女放聲大哭。


    她們哭得天翻地暗,日月無光。


    鬆於的幕僚也是一個漢人,大約五十左右叫做李陽。


    他皮膚白皙、一臉書卷氣質、臉部清瘦而修長,三縷長須。


    李陽一邊喝茶,一邊在沉思,顯得非常冷靜。


    他沉思一會兒,說道:“老夫以為,大論可能性最大。”


    “我覺得,除了大論,元帥等也有嫌疑。”林芝此時抹了抹眼淚,望著李陽說道。


    李陽搖搖頭,一一進行分析。


    李陽望著望著林芝:“雖然這些都有嫌疑,但是吾等來看看,哪個嫌疑最大。”


    “這個有理。”林芝想了想,最後還是點點頭。


    李陽打量另外一間屋子,正在哭泣的王妃母子,回頭望著林芝說道:“平章政事沙門缽闡布伽羅的外孫是王子,他雖然是大喇嘛,但是沒有兵權,這點可以排除。”


    “如果說伽羅覺得小王子更好控製呢?”林芝想了想,突然反問。


    李陽點點頭:“這個暫時說到這裏,吾等步步分析。”


    “請李夫子繼續說下去。”林芝拱了拱手。


    李陽不但是幕僚,而且還是王宮的夫子,所以林芝也稱他為夫子。


    “元帥拉加勢力不如大喇嘛,也不如大論,他的嫌疑最小。”李陽望著林芝,炯炯有神對著他說道。


    林芝想了想,點點頭:“拉加暫時可以排除。”


    “現在西寧城裏,最有實力乃是大論,大喇嘛僧伽雖然信徒眾多,但是沒有兵權。”李陽一邊扳著手指,一邊望著林芝。


    林芝想了想,搖搖頭:“隻能說大論嫌疑更大,但是大喇嘛也不能排除。”


    “讚普在哪裏中箭的?”李陽繼續分析,“地點恰恰就在大論府旁邊。”


    “這個難說,現場人多,如果有人要嫁禍大論呢?”林芝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此話有理,”李陽點點頭,同意他的看法,突然話題一轉,“不要忘記了,當時趙家莊的商隊剛剛從大論府裏出來。”


    說到這裏,李陽另有一番深意望著徐特與陳華他們。


    見到李陽把話題拉到自己身上,千萬不要讓他們誤會自己與大論有什麽勾當。


    徐特急忙上前,對著李陽與林芝說道:“吾等之所以找大論,乃是大論價格比讚普價格高而已。作為商人,當然希望價高。”


    林芝聽到這裏,臉色一變,手裏握著彎刀,目光極度不友好地望著徐特陳華他們。


    讚普受了如此重傷,他現在看了哪個都覺得值得懷疑。


    “這個乃是自然,老夫沒有說爾等與大論有什麽勾當,而且你們是第一次西寧,當然不會有什麽勾當。”李陽示意林芝不要動手,輕言細語解釋。


    徐特與陳華互相望了望,對這個解釋非常不滿意,不禁皺眉。


    不但他如此,就是林芝眼裏也是疑惑神情。


    “爾等一心一意搶救讚普,當然能夠證明沒有害讚普之意。關鍵的是,爾等與讚普沒有根本的任何衝突,純粹生意人而已。”李陽看見幾人表情,繼續解釋。


    徐特與陳華鬆了口氣,拱手一禮說道:“吾等隻是做這一趟生意,沒有料到竟然卷入吐蕃內鬥之中。”


    “早知如此,吾等就不來西寧了。”陳華歎了口氣,表情極為痛苦,“沒有料到,竟然碰到如此之大的麻煩。”


    “現在生意也完成了,吾等想早日回去。”雲書塵更加不高興,對著李陽及林芝拱手一禮,“吾等要告辭,想回到西縣。”


    林芝與徐特臉色大變,兩人一起向著三人拱手一禮,異口同聲:“三位長官,吐蕃不能離開爾等。”


    他們已經三人乃是趙家莊之人,雖然三人沒有表明身份,但是料到三人身份必然不凡。


    “吾等已經做到仁至義盡,吐蕃事情那是吐蕃事情,這個與趙家莊無關。”雲書塵強忍心裏不煩,冷冷地說道。


    林芝望了李陽一眼,示意他上前勸說一番。


    李陽來到三人麵前,深深一禮,說道:“現在王宮處於風吹草動,剛才交戰損失不少兵馬,還有大論等人對王宮虎視眈眈,急需趙家莊幫忙。小聖人素有賢名,當然應該幫忙。”


    “三位長官,老夫為剛才說話道謙。”他又為剛才說話道謙:“吾等提及保安團的意思,就是說外麵也認定大論權力之大,僅僅次於讚普。”


    聽到李陽把小聖人抬了出來,徐特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那好,吾等暫時不離開。”徐特代替三人回答。


    林芝與李陽鬆了口氣,一邊向著三人感謝。


    此時,房間突然傳過來龍古欣喜的聲音:“讚普醒了。”


    眾人大喜之下,急忙向著臥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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