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錦麟是折騰的她到盡興為止,隻是苦了暇玉身子弱,好不易積存的精氣神都被他折騰光了,一番雲雨下來,哼哼唧唧的抱怨,不再由著他了。穆錦麟一天下來,又是迎親又是陪客亦累了,搶樓著暇玉睡了。這可苦了她了,冷不丁身邊多了個人,睡不安穩,生生煎熬了一會,以為他睡實了,側身想逃到一邊,結果被他扣住腰又給搬了回來。如此心煩意亂的直到天光大亮,她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邊傳來穆錦麟的聲音:“玉兒,快起來,咱們該去東府給太夫人和伯父請安。”


    她登時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新婦睡過頭是要被挑理的,她可不想第一天入門就這麽被動。而這時穆錦麟已經穿戴好了,坐在床沿邊上笑著看她。暇玉可沒他這好心情,心裏埋怨開去,他自己倒是穿戴妥當了,弄的她這麽被動。


    “我,我不記得請安……對不起……”暇玉誠心道歉:“我這就穿衣裳,你等等我。”穆錦麟攬過她的肩頭親了下,笑道;“我又沒和說過去東府請安的事兒,你當然不記得了。”


    “……”暇玉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心裏安慰自己,這點小事不要計較,他沒告訴你便沒告訴麽,現在說也不晚。這時她忽然看到屋內除了他們兩人外,還在外間的幔帳邊站著四個人,分別是自家的丫鬟浮香綠影和另外兩個年紀相仿的丫頭。


    “你們過來伺候夫人起床。”穆錦麟一招手喚來那四個人,對妻子介紹道:“你帶的丫鬟雖然用著順手,但這家裏的好些東西她們不清楚,暖雪和青桐這倆丫頭還算機靈,先給你用著。”他剛說完,暖雪和青桐便齊聲道:“奴婢給夫人請安。”


    “也好。浮香和綠影,你們兩個有什麽不懂的便問她們。”暇玉心裏默念,吊眼梢的是暖雪,嘴邊有痣的是青桐。認下這倆丫鬟,暇玉便由她們伺候著開始梳洗打扮。見新房內的梳妝台上有玉華花粉和畫眉石和其他的妝奩物什,她自娘家帶來的還不及穆家給齊全。她挑挑眉,心說不愧家中女人多,準備的真細致。


    “太夫人和伯父叫咱們幾點過去?我是不是得快點?”暇玉從鏡子裏看到他無所事事的靠在床屏上翻一本冊子,便問了句。他頭也不抬的說:“幾點他們不都得等著。”暇玉道:“還是不要遲了,哪能叫長輩等。”他這回抬頭了,將冊子往床上一甩,冷笑道:“我都不急,他們急什麽。”


    話不投機半句多,暇玉隻恨自己多嘴問他。她便坐定讓暖雪和青桐兩個丫鬟給她仔細的裝扮。如此不知耗費了多少光景,總算能出門了,她便跟著他向所謂的東府走去。一邊走穆錦麟一邊跟她介紹:“咱們住的這院離連通東西兩府的門很近,沒辦法,誰叫當初就這麽建的呢。你要是心煩,以後重新封死就是了。”暇玉這次學乖了,知他和東府的伯父關係不好,便憂愁的說:“剛成婚就封死總不大好,還是等等吧。”穆錦麟回眸看她:“我也是這麽想的。”


    出了正房坐在的院子,便有兩頂轎子停在門口,穆錦麟親自給她掀開簾子,笑道:“一會見了太夫人,她說什麽,你左耳進右耳出就行了。”長輩說的話是這麽隨意拋在腦後的嗎?他滿身的反骨,壓根誰都不放在眼中。跟他比起來,她似乎才是古人。暇玉坐進去,由轎夫抬著向東府而去。


    從連通東西兩府的西門進去,便能聽到有人輕喊:“西苑的二少爺和新婦來拜見太夫人和老爺了,轎子已經進了太乙竹園了!”於是暇玉知道了她現在的位置,轎子走了好一會,才停下,這次撩開轎簾的是個眉目如畫的小丫鬟,笑容可掬的說:“奴婢紅翡見過二奶奶,二奶奶萬安。太夫人見你們遲遲不來,便叫奴婢過來接應二少爺和二奶奶您。”


    這位大概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暇玉便也露出個暖人心的微笑:“有勞姑娘了。”紅翡一怔,心裏不禁道這位二少奶奶似乎和麟二爺不大一樣呢。但嘴上可不敢泄露半句,忙道:“二少奶奶這麽說可折煞奴婢了。”


    這時就聽穆錦麟道:“來接人罷了,你哪那麽多廢話!”說的紅翡忙不迭的請罪:“奴婢知錯了,二爺恕罪。”穆錦麟看這樣子懶得和她計較:“好了,帶我們去見老祖宗吧。”那紅翡再不敢多說半句話,默默的在前帶路。暇玉忍不住以別樣的目光看了丈夫一眼,他就不能假裝樂樂嗬嗬的來請安嗎?哪怕不願意,但麵上總得過的去罷。


    因為轎子停的地方離正房很近了,於是沒走幾步路便進了一個院子。走到門口時,紅翡先進去稟告,接著打裏麵掀開簾子讓兩位新人進去。這時暇玉就見穆錦麟跟瞬間登仙似的開心,眨眼間的功夫笑的跟吃蜜一樣甜,率先走了進去。


    廳堂內烏泱泱站著十數人,當然最顯眼的是在最上座坐著一位老婦人,想是地位最尊貴,她看得出養尊處優保養極好,一見穆錦麟馬上又氣又心疼的說:“你這孩子,娶了媳婦才記得我這個祖母!還知道新婚第一天來請安!”穆錦麟似是沒聽到祖母說什麽,隻笑著對暇玉道:“這便是老祖宗,你這做孫媳婦兒的快些敬茶罷。”


    這時旁邊的一丫鬟遞上清茶一盞,又一丫鬟在地上放了薄墊,她趕緊接了茶下跪雙手奉上:“老祖宗,您請用茶。”太夫人顯然對突然蹦出來的孫媳婦缺少認可,但眼下也隻能接了茶:“唉——錦麟你滿意就好,我這個老太婆能說什麽呢?”


    坐在太夫人右下座的一個中年男子此時開了口:“賢侄,昨天伯父有事,沒去參加你的婚事,你不會怪伯父吧。”穆錦麟笑道;“小侄怎麽會怪您呢,伯父為國操勞,小侄的事哪能勞您掛在心上。暇玉,快給伯父大人奉茶。”


    暇玉便從太夫人麵前起身,轉身跪到梁安侯穆燁鬆麵前再次奉茶:“伯父在上,請用茶。”穆燁鬆繃著嘴角,問暇玉:“你是太醫院六品太醫吳敬仁的女兒吧。”


    暇玉如實回道:“回您的話,侄媳的父親正是太醫院吳太醫不假。”故意說出幾品來,是在揶揄她出身不高麽?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趕緊打消了,自己確實出身不高,做侯爵的侄媳婦難怪人家要挑理。梁安侯聽了,皮笑肉不笑的說:“就像老祖宗說的,隻要錦麟滿意,我這個做伯父的有些話就不便說了。”接過暇玉奉上的茶,並不喝隻放在了一旁。


    此時暇玉看了眼坐在梁安侯對麵的夫人和分列在兩側的那些個穆錦麟的堂兄堂妹們,不禁咽了下口水,這得認識到什麽時候?打地上起來,她便又給叔母敬茶,叔母錢氏的看得出唯伯父馬首是瞻,隻學了丈夫的模樣笑笑並不喝那杯茶。


    三個長輩都拜見完了,穆錦麟把她扶起來,彎身給她揉膝:“跪疼了麽?”暇玉趕緊攔住他,低聲道:“快別這樣!大家在看呢!”他才做恍然大悟的說:“對了,還有人沒認識呢。”拉著妻子的衣袖來到站列的年輕人麵前,挨個介紹。暇玉一直懷疑自己有臉盲症,今天可算證實了,五六個人介紹下來,她隻記住有個看起來也病怏怏的三男穆靜宸,他年歲和穆錦麟相差無幾,但穆靜宸看起來更穩重老成。


    “請帖都發給你了,你怎麽沒來吃我的喜酒?”昨天他可派人找了他好幾次。


    靜宸神色晦暗,想了想才說:“哥哥見諒,我最近身體不大舒服,昨天實在病的起身不得,才沒去喝你的喜酒。”


    “既然病了,我哪會怪你。”錦麟笑道:“心病得靜養。”靜宸按捺憋住一口惡氣,嗯了聲點點頭。


    太夫人等他們認識完了道:“錦麟,你好不易來一次,和你媳婦留下用早飯罷,飯菜早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們這對新人了。”錦麟想都沒想就答道:“不了,我總共隻有幾天假期,家中還有好些事要辦,就不多留了。改日我得空了,再帶暇玉過來給您請安。”說罷,朝梁安侯夫婦拱了拱手:“侄兒告辭。諸位兄弟留步,不必相送。”


    暇玉跟著丈夫走出大廳,忽然聽到身後有個小女孩兒說:“哎,西府的二奶奶好像在哪裏見過。”


    難道她長了張大眾臉?


    穆錦麟聽了,臉色一變,待出了門就問她:“這裏有你覺得眼熟的人嗎?”暇玉蹙眉搖頭:“……怎麽會呢,我現在還不大能分清他們誰是誰。”他高興的笑道:“我們回家,還有其他人給你認識。”牽起妻子的手,去坐轎回家。


    暇玉弄不懂他的想法,匆匆來匆匆去。不過她沒空想這些,一會麵對的才是主戰場。


    雖然做了準備,但是看到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還是被晃的眼暈。大概這幫女人準備給她個下馬威,一個個打扮的光彩奪目,正好今天還是個大晴天,從窗欄裏漏進來的陽光照在頭飾上,當她們齊齊給她行跪禮的時候,一片璀璨叫人無法直視。


    她便拿手遮住眼睛,隨即揉了揉:“……眼睛好疼……跟妹妹們商量個事兒,以後早上來請安,大家盡量穿的素一些,現在這樣,從我這裏看跟掉進花叢似的,眼睛都花了,根本分不出大家來。”還不忘向穆錦麟求證:“老爺,你覺得呢?”


    穆錦麟很少把自己的女人湊到一起,今天得見,隻覺得眼前一片姹紫嫣紅,珠光寶翠,也很震撼,尤其她們的裝扮都是時下流行的,咋一看都差不多:“……還真是!”


    眾人愕然,初來乍到的夫人這麽說也就算了,老爺竟也說分辨不出自己,這麽一想,眾人的心肝碎成一片。


    她笑著補充了句:“大家放心,我一般起的挺早的,寅時四刻就能起,過來請安回去再梳妝打扮也不遲。當然了,如果老爺在誰那過夜,誰就不必來請安了。”


    對方一張口就帶來兩個噩耗:第一,她們再沒散漫的日子,每天要給這位二八年華的夫人請安。第二,這位夫人愛好起早,她沒得睡,其他人通通沒得睡。


    有人心直口快,或許也是沒把她放在眼裏,立即反問:“請安?”


    暇玉眨眨眼:“是啊,你們未出閣的時候難道不給父母請安嗎?”說完,觀察到下麵幾個人的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不禁在心裏說,哦,原來這裏麵出身果然分三六九等,有的人出身卑微,並非是好人家的姑娘。


    下麵有人哼笑,有人互相使眼色的,更驗證了暇玉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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