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估穆錦麟的查案能力了, 清泉寺的事情過去有段日子了, 仍舊毫無進展。期間暇玉問過兩次,結果他還不樂意了,沒好氣的回答:“有消息了, 自然告訴你,你急什麽!”弄的暇玉在心裏嘀咕, 反正是衝你去的,你讓人欺負到家門口, 你要是能受著就受著罷。


    眼看到了重陽節。和以往的節日一樣, 都被過成了‘送禮節’。於是暇玉最近的主要任務是看禮冊,點禮單,然後按照對方的官階大小挨個回禮。本來就忙的不可開交, 結果, 在九月初八這天,又出事了。前一夜大雨, 西廂庫房多年沒有修繕, 屋頂漏雨,把裏麵的東西給泡了,管家發現後趕緊把門開了,把東西搬出來晾曬,一邊請來夫人問她該怎麽辦, 因為裏麵放的是老太爺生前的藏書和字畫。


    這哪是問她該怎麽辦,分明是要她向穆錦麟說這件事,給大家求一條生路。暇玉看著一個個哭喪著臉的下人們, 有氣無力的說:“我晚上和老爺說,你們趁這時間,趕緊把裏麵的東西搬出來該曬的曬,實在壞的嚴重了,派人去找工匠,看能不能修修。”


    她粗略的看了下,雨水淋過的以字畫居多,打開了幾個卷軸看,隻能以慘不忍睹形容。暇玉心說這次死定了,等著那位吃槍藥的回來大罵吧。憐憫的看了眼現在四肢俱全,滿院子活動的下人們,心想不知晚上誰指不定就得缺胳膊斷腿。


    夕陽西下時,透過臥房的窗戶能看到天邊如翻滾著的血海一般的火燒雲。


    此時,穆錦麟很應景的回來了。


    暇玉醞釀著悲傷的情緒,心說一定要表現的比自家祖墳被泡了還要哀傷才行:“錦麟,昨個下雨,西廂的庫房棚頂漏了,結果裏麵的東西……不過,你別急,我知道個裝裱師傅,或許能把其中淋濕的救回來。”


    這時丫鬟給他端了盆水來洗手,他低頭隨口道:“泡就泡了,不用修了,怪麻煩的。”暇玉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心提醒他:“那裏麵是老太爺的字畫……”先父的遺物沒珍藏好,被雨水給泡了,他竟然沒發火。


    “都是些無用之物,泡就泡了。把屋頂修上就行了。”錦麟把手從水盆裏拿出來,濕漉漉彈了她一臉水,笑道:“好玉兒,這一天沒見,想我沒?”


    暇玉引袖抹淨臉上的水漬:“真討厭,別鬧”錦麟剛要接過丫鬟的手巾,一聽這話,便把手伸向她懷裏:“呦,耍脾氣了,快給你相公擦擦手。”她便呀的一聲,從床上跳到地上,離他遠遠的。


    錦麟隻得擦了手,然後朝她招手哄她過來:“行了,行了,不和你鬧了,你過來,有東西給你。”


    她持觀望態度。


    他搖頭:“也不知誰疑心病重。”說著打腰間摸出一個香囊來晃了晃:“明天是重陽節,送你個茱萸香囊。過來,我給你戴上。”暇玉半信半疑的走過去,捏了捏那香囊,心說奇怪,南方流行戴茱萸香囊,北方人卻不常戴,轉念一想,他的母親是南人,或許是隨她母親吧。


    他親手給她係上,之後笑嘻嘻的看她,看的暇玉直滴冷汗。幸好這時小廝來報說何校尉求見,錦麟立即吩咐下去:“好生伺候著,說我馬上就到。”讓妻子給他換了身常服,便出門見客去了。


    等他一走,她立即拿起腰間的香囊放鼻子下麵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穆錦麟待久了,她凡事亦多留個心眼。這香囊做工並不精細,且他說茱萸香囊,但這味道是不是茱萸的,她不知道,但肯定似曾相識。叫丫鬟取了針,挑開香囊一角,仔細聞了聞,立即明白了。這裏麵不出意外,裝的是牡荊子,五味子,菟絲子,車前子,決明子,附子,蛇床子等七種名稱帶子的藥材。目的就如同藥名所示是用來求子的。


    ……原來他還惦記著……


    暇玉咽了口吐沫,感覺壓力很大。


    過了大概兩刻鍾,他回來了。暇玉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讓丫鬟布菜吃飯。他給妻子夾了一筷子菜,關心的叮囑:“你多吃點……”


    因為這會沒有外人,暇玉當他是真清流露,關心自己,正要展顏微笑,卻聽他繼續說:“明天去東府過重陽節,吃的或許不可口。”


    “去那過重陽節?”


    他一臉為難的說:“中秋節沒過去,重陽節總得意思意思,起碼大麵上過的去。”繼而攬過她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有我在,這會沒人敢害你了。”


    “……”她擠出笑容:“是啊。”


    東府有處鶯塢園,以林木,奇石取勝,可謂是“清流翠筱,樹石幽奇”,亭台池塘,九曲通幽。酒筵設在鶯塢園的正廳,因上次錦麟打了靜宸,這次再見,雙方難免冷場。但錦麟是太夫人叫來過節的,不好撕破臉,一桌人各懷心事,假惺惺的湊在一起裝作家族和睦的樣子歡慶重陽節。


    好在太夫人喜歡看戲,請了戲班子來唱,眾人便可以不必多言,隻顧看戲就成了。上次落水,暇玉對這裏沒什麽好感,一心盼著時辰到了,回家睡覺。但是等戲唱完了,太夫人卻牽頭要玩牌,暇玉心裏叫苦,看向丈夫,結果錦麟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有他附和,自然成局了。於是眾人散了席,便開始打牌消磨時間。


    靜宸在旁邊看了一會,借口說身體不舒服,回去休息了。暇玉心想身體不舒服這招行的通,生生熬了一會,也借口身體不適要回去休息。錦麟很大方的讓丫鬟和小廝護送她回府,他則繼續陪老人家玩牌。


    暇玉心說吃喝嫖賭,你樣樣全沾。跟東府各位的辭了行,人就走了。


    等妻子走了,夫人錢氏才歎道:“錦麟,你怎麽叫你媳婦走了,重陽糕沒吃呢。”錦麟這才做恍然大悟的道:“伯母說的對,我去把她叫回來。”將牌給了別人,起身追妻。


    結果出了鶯塢園,他卻往相反的方向去了,到了湖邊僻靜的小林裏,見果然有個人等在那裏,不禁冷笑著舉步走了過去。


    “大嫂,不在裏麵打牌,在這裏做什麽?”


    那人拿帕子掩口淺笑:“二爺,我還要問您呢,玩牌的時候,偷塞我一個紙條算是怎麽回事?就不拍別人發現?”正是大少爺靜慈的妻子張氏錦麟笑道:“可除了那時候,我找不到接近你的機會。不過我自信手快,沒人發現。”說完,靠近她,俯身在她耳邊說:“不管怎麽說,嫂夫人既然來了,就是答應成全我了?”張開臂彎便要抱住她。


    張氏羞澀的掙脫開,帶著幾分恨意的說:“以前我勾你,沒少費功夫,你都不來。今天怎麽轉性了?”


    錦麟並不掩飾,直說:“就許你們東府在我們西苑勾人,我來這裏勾個,就不行嗎?”張氏眼珠一轉:“怎麽,靜宸去找吳暇玉了?”


    他在她耳邊親昵的低聲說:“我這心裏不舒服,嫂嫂你若是成全我,方能解我這心悶的病症……”又要去牽她的手,她一把掙脫,啐道:“你個猴急的!天還沒黑呢。你今晚上不走再說罷。”說完,捏著帕子,小步跑了。


    錦麟哼笑,亦轉身回了鶯塢園,對老祖宗和伯父伯母說沒追到暇玉。反正沒人真想把吳暇玉叫回來,說讓錦麟帶重陽糕回去給她,便算了。


    因要勾引嫂子,他自然不能離開東府,打牌到深夜,借口說天黑路不易走,宿在了鶯塢園的偏房。


    吱嘎——


    來人沒料到門聲在安靜的夜中發出的聲響如此刺耳,愣怔了一下。不過很快恢複如常,輕輕的關好門,調整步態,來到錦麟的床榻前坐下,慢慢摸上他的胸膛,將唇靠過去:“錦麟,我知道你醒著……”


    她聲音本就柔軟綿甜,此時又故意拿捏腔調,更是軟的能掐出一把水來。錦麟伸出指頭擋在她唇前,看著黑暗的中輕笑:“嫂夫人,是來投懷送抱的?”


    張氏靜默須臾,咯咯笑了兩聲:“郎有情,妾有意,你勾我來了,卻裝腔作勢!打算做聖人嗎?”錦麟戲謔的反問:“你看我像嗎?”便一把抱住她,將她臉朝下按在床上。


    張氏被他摔到床上,震的腦袋暈暈的,卻低笑道:“二爺,輕些,弄疼奴家了。”


    “噓——小聲些,別叫其他人聽去了。”他在她耳邊笑,噴著熱氣:“大嫂,大哥傻了這多年,是不是沒好好疼過你?就由我代勞吧。”他在她袖中摸出手帕,揉好了後,猛地鉗住她下巴,把帕子一股腦的塞進她口中。


    張氏被帕子塞的嘴巴裏生疼,想嘔卻嘔不出來。但她當他是喜歡粗暴的對待女人,不僅沒生疑,還盡量做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希望他一會不要太野蠻。他的食指自她下顎開始,向上緩緩移動,繞過她耳畔,繼續向上,最後取下她發髻上的簪子,在手中把玩。


    “大嫂,我女人雖多,但對成了親的卻不感興趣,尤其是你這樣心腸歹毒的。”說罷,毫無預兆的將那釵身狠狠紮向她左手。


    “嗚!”她因疼痛痙攣,可他在她背後,膝蓋壓在她背上,使她動彈不得,她另一隻手揪住被褥,死死的攥緊,最後又因疼痛發抖而緩緩的鬆開。


    錦麟伏在她耳邊,輕聲說:“你的連環計不錯,就算吳暇玉逃了一劫,沒讓人堵住她和和尚同處一室。但是你設計讓靜宸出現在清泉寺,使得假若我日後知道這件事,也會懷疑她進香是否是為了見穆靜宸,而遷怒她。我剛才假裝因為此事心生怨恨,找你媾和報複東府,你一下子就接受了。剛才是不是覺得計謀得逞,著實高興了一會?”


    張氏瞪大了眼睛,心裏的慌張已經讓她忽略了掌心的痛。


    錦麟將那簪子又床板裏使勁鑽了幾鑽,疼的身下人一陣抽搐,他則平靜的說:“可惜暇玉將見到穆靜宸這件事告訴我了。去找清泉寺的假和尚以及那兩個給她迷藥的婆子很難,設計的人一定把他們藏起來了。但是,從為什麽穆靜宸會出現在清泉寺查起就容易多了,靜慈的新大夫是個江湖遊醫,叫他開口非常簡單,他原原本本的告訴我說,是大少奶奶告訴他,要他那麽說的。要清泉寺的泉水,還必須親兄弟去收集,嗬嗬……”


    張氏的眼淚浸濕了被褥,閉上了眼睛。


    錦麟按住那簪子在傷口裏攪了攪:“懷疑到你頭上,之後的事情就好辦了。隻需查你最近接觸過什麽人。於是你找娘家那邊找的人手,便浮出水麵了。你把那三個人打發回老家,就以為能高枕無憂麽,你該殺了他們滅口。嗬嗬,不敢吧,可是我敢!”


    張氏嗚嗚的哭個不停,似是有話要說。但他根本不想聽,否則也不會堵住她的嘴巴。暫時放開她,下床從桌上拿起那壺熱茶,一股腦的都澆在她傷口上:“詔獄有個刑法,叫刷洗,將人的皮膚用開水燙爛,再拿鐵刷子慢慢刷掉皮肉……”將簪子拔出她的手掌,去挑燙傷的皮膚:“暇玉,落水也是你動的手腳吧。你這賤人,覺得你守著個癡傻的呆子有幾分可憐,不稀罕理你。你卻沒完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你給我記住了,再有下一次,不僅是你,你們張家一個都別想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嫡妻不好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素衣渡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素衣渡江並收藏嫡妻不好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