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浮香打外麵進來, 忙用帕子捂著鼻子說:“怎麽一股焦糊味啊, 老爺是不是因為這個才不進屋,在窗戶那往屋裏看啊?”


    這話嚇的暇玉魂飛魄散,動彈不得, 但想到那廝的所作所為,心底就有了底氣。她再不濟, 也比他占理。


    她冷然道:“是麽,怎麽不進來?”起身就去推窗, 心說反正也不想藏著掖著了, 有些話幹脆說明白了,反正跟他熬下去這命不久也得交待,不如落個痛快, 要打要殺隨便吧。咣當一聲推開窗, 但哪有穆錦麟的影子,隻有個小丫鬟打不遠處路過, 朝她彎腰施禮。


    “哪有人?”


    “奇怪……”浮香疑惑的說:“剛才我進來, 的確看到老爺蹲在窗下往屋裏看……難道是我看錯了?不該啊,若是別人,我早就罵他了。”


    沒看到人,她既慶幸又失望,轉身回到桌前坐下。這時浮香端了燭台過來照亮:“夫人, 晚飯是等爺回來一起吃,還是……”


    她隻覺得從肺腑裏往外躥火,哪有胃口吃東西, 吸了口氣把蠟燭吹滅了:“不吃了,我要歇著了!” 說完,到床上脫了鞋,衣裳也不脫,拽過被子倒頭就睡。浮香見這樣,便放下幔帳,悄悄的退了出去。


    人總得找個發泄的出口。雖然當麵罵不了穆錦麟,但後背寫寫‘大字報’圖個心裏痛快總行吧。自打他那天走了,有三天沒見著人了。這天暇玉在書房鋪紙磨墨,提筆書寫咒罵那廝的話。黑紙白字留下證據她自然不敢,便用了隻有她能看懂的字符——拚音。


    “在寫什麽?”


    她猛地抬頭,見是穆錦麟背著手站在書案前看她寫字,差點把心髒嚇的吐出來。掛了毛筆,拍著胸口道:“怎麽進來也沒個動靜,嚇死人了。”錦麟轉到她身邊,看那紙上的拚音字母,問道:“你寫的是什麽?”


    反正他也看不懂,暇玉道:“閑著無聊,隨便亂寫的。”就要收起來,不想錦麟一把奪過那張紙,摸著下巴道:“有些圖形出現了好幾次,好像是有規律的……這究竟是什麽?”


    她想他就算再見多識廣,但也肯定沒見過羅馬拚音,有恃無恐的回答:“我怎麽沒看出來有規律。”搶過那張紙扔到到牆角。


    見她腰間戴的佩飾中並無那個他送的香囊,便又想起她那天的所作所為來,他那天撂臉子走了,到了窗口忽然好奇她在自己走後的表現,便從窗戶縫往裏窺探,不想卻看到她把他送的求子香囊給燒了。若是平常,他肯定衝進去給她幾巴掌不可。但那天也不知怎地了,隻覺得心裏發堵,沒等醞釀出怒氣,忽見她窗戶這邊走來,竟落荒而逃了。


    他在她身上花的心思不少,她可好,一點不領情,想到這,忍不住向她投去怨恨的目光。


    暇玉繼續寫字,故作淡然的問:“您今天不忙麽,回來的這麽早?”


    哈?!這是他的家,他願意什麽時候回來與她何幹?還是厭惡他到他早回來都覺得礙眼?錦麟溫笑,雙手支在桌上,探身向她:“還生氣呢?不就是個丫鬟麽。”


    暇玉學著他一貫的不屑口氣說:“不就是個丫鬟麽,死就死了,能怎麽著?”


    錦麟見她還不領情,便繞到她那邊,扳過她的肩膀,讓她麵向自己笑道:“我賠你一個就是了。”


    她不想和他做眼神接觸,便頭也不抬的隻盯著他胸前的飛魚圖案道:“不用賠了,有浮香青桐就夠了,暖雪也不錯。”


    “那怎麽行?”他搖頭:“身邊伺候的人不能少,你身體又不好。正好我有個人沒法安置,正好安排在你身邊。”仰脖向外喊了聲:“天荷,進來見夫人。”


    便走進一個身著翠綠交領儒裙的女子,她細眉杏目,粉唇輕抿淺笑盈盈,甜膩膩的向暇玉道:“奴婢天荷見過夫人。”


    這樣的尤物,哪是做奴婢的料。暇玉冷漠的對錦麟道:“我都說了,現在身邊的人夠用了。”


    他為難的苦笑:“那可不好辦了,我前幾天在鄒公公府飲宴,讓她服侍了一晚。見她還算機靈,想著帶回來送給你做為賠償,你要是不留下。我就得送到別的院裏去,那些女人愛爭風吃醋肯定為難她,我又舍不得,你就把她留下吧,不虐待她就行了。”


    “……”他上麵那堆話,句句在挑釁暇玉的容忍底線,她輕聲說:“哦,原來不是普通的丫鬟,還服侍過你……既然是鄒公公家的,總得給點麵子,就留下吧。”嘴上這麽說,心裏則想,過兩天讓穆錦麟把她升為姨娘,弄到後院別的屋子住著去,別在這裏礙眼才是。


    錦麟見她這麽痛快就把人留下了,心裏竟有幾分不快。但臉上卻笑:“我就知道你賢惠,不驕不嫉。”在她臉頰上親了下,對天荷說:“好好伺候夫人。晚上過來見你們。”便走了,待走了幾步,忽然想起那寫滿了奇怪符號的紙,心想還是拿回去仔細研究的好,便重新轉身。這時他看到妻子正拿帕子抹他親過的地方,然後微蹙眉頭一臉嫌棄的把那帕子扔到地上去了。


    錦麟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竄起來的火給燒化了,姓吳的這是什麽意思?他怎麽就惹到她了,至於嫌棄成這樣?!這時跟回來的校尉在外麵還他:“大人,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回了。”念在沒多餘的時間折騰她,他生生把這口惡氣忍了,心說那就熬著,看誰最先坐不住!衣袖一甩,並未驚擾妻子,舉步出了門。


    嫁給穆錦麟的好處之一是能夠開眼界。她在他書房案頭發現了一塊觀賞石,雖然隻有三四尺高卻峰巒疊起,岩竇分明,絲毫沒有浮躁的痕跡,拿鎮紙一敲又有金石的聲音,她對這塊石頭產生了好奇心,翻看書籍找這東西的名稱,後來還是書房的小廝告訴她,這個清玩的名稱,叫英石,產自嶺南。還說如果夫人喜歡,府裏有棄置不用的齋案觀賞石,可以搬來讓她挑。於是整個下午,她便在蠟石,昆山石,靈璧石等等各色案頭清玩間消磨掉了。


    後來見天色不早,才罷了玩賞的心,回去正房休息。剛進外間就聽裏麵有女子咯咯在笑,然後是穆錦麟的調笑聲:“好你個浪蹄子還敢跑?”暇玉聽出笑的女子是天荷,這時天荷又嬌滴滴的說:“大人,你弄疼奴家了。”


    “……”暇玉沒費任何心力就接受這個現狀,反正他和自己大嫂媾和的事都做的出來,與丫鬟在夫人的上房嬉鬧也很正常。反正剛才聽小廝說庫房裏還有幾件新式筆屏,她正想看看,於是轉身就走。


    這時身後傳來穆錦麟的聲音:“你剛回來,又要去哪兒?”


    當然是給你們倒地方。她指了下屋外:“鐲子不見了,去找找。”錦麟便拽過她的腕子,擼開袖子,質問她:“那你戴的是什麽?”暇玉不慌不忙的說:“原來沒丟麽,我還以為它不見了。”下午把玩那堆觀賞石,難免手裏沾了灰,便吩咐浮香道:“去打盆溫水來,我洗洗手。”


    錦麟聽了這話,氣的魂魄都飛出去了。上午就見她拿手帕抹自己親過的地方,這會他剛握了下她手腕,她就受不了了,立即叫人打水想洗掉。


    “姓吳的,我髒,就你幹淨?”怒極反笑:“那我今天就看你有多幹淨?”攔腰一抱,就把暇玉往床上拖:“咱們新帳舊賬一起算!”忍不了了,早就該這麽對她!


    暇玉不知自己又如何惹到他了,隻覺得和他沒道理可講,也氣的不行,使勁掙紮:“你放開我,我怎麽著你了?”


    把她往床上一丟,衝一旁站著的天荷和其餘的丫鬟道:“都滾出去!”嚇的其他人立即埋起頭溜走了。


    他騎在她身上,就去扒她衣服:“你挺沉得住氣啊?香囊燒著還順手嗎?用不用爺再給你配個給你燒?不就弄死個丫鬟麽,瞧你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我容著你,允許你生氣。可你是不是得見好就收?”


    暇玉被他壓的出氣沒有進氣多:“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非得這樣?”


    “好好說你長記性嗎?繃著個死人臉,把伺候過我的天荷弄到你屋裏,你都沒所謂的樣子!紮一針不出血的死德性,還指望我跟你好好說?”扯開她上身的小襖,又去拽她的肚兜:“我想通了,香囊燒就燒了,那玩意就圖個心裏安慰,其實屁用沒有。生孩子,還得靠我幹你才行!”


    戰戰兢兢這麽多天,她也受夠了,此時亦怒不可遏,腦袋一片空白,揚手就是一耳光:“穆錦麟,你正常點!”


    他毫無防備,這耳光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臉上,聲音清脆悅耳。


    兩人皆失神片刻,尤其是穆錦麟,他自打出生還沒挨過巴掌,他爹娘活著那會都說動他一個指頭,沒想到成婚了倒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


    “你……”他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議的問:“你敢打我?”


    那巴掌甩的結實,這會手心還疼,她亦呆了,但打都打了,沒回頭路可走了,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或許還有活路,便反手又抽了一巴掌。錦麟被剛才那下打的呆了,哪料她還敢來,也不知躲,竟又挨了一下。


    這會妥協了就徹底完了,暇玉噙著冷笑,故作強勢的說:“對,打的就是你這個與自己大嫂通奸的家夥!”


    本來挨了兩巴掌,生理心理都受了摧殘,又被這麽個問題砸過來,便茫然反問:“什麽?”


    “做了何必不承認呢!”暇玉心裏則開始後怕,必須牽製住他的注意力,讓他糾結剛才那兩巴掌自己就完了:“你重陽節第二天回來,衣服上沾了大嫂的香味,自己都沒發覺吧。”


    他懂了,原來她以為自己和張氏有一腿,先是愕然,接著露出一副倒胃口的表情說:“我和她?怎麽可能?你就憑香味這點就斷定我和她有關係?”


    很好,他在糾結這件事。暇玉心裏祈禱他快點把那兩巴掌忘掉:“難道不能嗎?那味道可不是一碰一擦就能染上的,沒長期接觸怎麽沾的上?”


    弄了半天,她是因為這個鬧脾氣,錦麟又好氣又好笑:“你跟我耍脾氣是以為我和別人有私情?”捧起她的臉揉了揉:“你個笨蛋,就會胡思亂想。”


    暇玉並不相信他的否認:“難道不是?”


    錦麟伏在她胸口,哈哈笑道:“當然不是,我怎麽會看上那母狗,你聽我說……”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臉上的痛感便突顯出來了,這會臉上火辣辣的倒是提醒了他。


    不對啊,她居然這麽誤會他,難道他在她心目中,他是個能做出這等下作事情的人?


    他便又惱了,抬起一雙怒火熊熊的眼眸:“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不知廉恥的小人?”


    暇玉亦不給他留情麵:“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麽不解釋?”


    “……”他雙眉倒豎,惡狠狠的說:“爺偏不解釋!憑什麽跟你解釋?!”


    暇玉心裏直嘖嘴,不屑看他,就知道他解釋不了。這眼神被他捕了正著,心口又被戳了下,鬱悶了好一會,終於壓下怒火,哼道:“行,我就原原本本說給你聽。”


    “其實不必勉強,不想說就算了。”


    “……”他好不易打算賞給她真相聽,她竟然還不想聽了,這不是要憋死他麽。從她身上下來,把她拽著坐起來,凶道:“告訴你,你今天不想聽還不行呢!叫你誤會老子,等聽明白了,知道冤枉我了,給我好好悔罪!”說話急了,嘴角疼的厲害,他便捉過她的手往自己臉上貼:“愣著幹什麽,快給爺揉揉,你竟然跟我動手,你是作死啊吳暇玉……哎呦,你給我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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