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的劍,插進了池修遠的胸膛,而他的箭,卻偏了三分,避開了要害。


    池修遠微微晃了晃身體,嘴角,大肆湧出血液,他緩緩倒下。


    常青身子一軟,便跌坐在地上,滿地的血,滲透了她的衣擺,她怔怔出神地看著池修遠,看著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定北侯府,主將已伏,勝負塵埃已定,燕大下令:“全部拿下,一個不留!”


    燕驚鴻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抱住常青,心有餘悸:“常青。”看看她手臂的傷,他撕下衣角顫著手給她包紮,“對不起,對不起……”


    他反反複複呢喃著那三個字。


    對不起,對不起什麽呢,他沒錯,她也沒錯,可是,池修遠被她一劍穿胸。


    常青目光呆滯,毫無反應,隻是看著遠處,失魂落魄。


    “常青。”


    燕驚鴻喊她,還有一聲,從遠處傳來,極輕:“常青……”


    是池修遠,是他在喊她,抬起的手,滿是鮮血,像要抓住什麽,朝著常青的方向,顫抖地抬起,又落下,抬起,再落下。


    池修遠在等她,在喚她。


    常青起身,緩緩走去,燕驚鴻拉住她,紅著眼搖頭:“常青,你別去。”


    常青輕輕搖頭:“他不會害我。”眼淚,溢出了眼角,微微哽咽了喉,“驚鴻,我要去送他最後一程。”


    燕驚鴻緊緊皺起了眉,還是鬆開了手,讓常青走去,隔著幾步的距離跟在她身後。


    她走近,蹲下,坐在池修遠身側,他卻躺在血泊裏,插在胸前的劍,直直立著。


    這把劍,是七歲那年池修遠贈與她的,如今,她卻將劍刺進了他的心口。


    “常青。”池修遠輕輕地喊她,張嘴,卻有大口大口的血湧出來。


    常青的聲音,在顫抖:“你別說話。”


    再不說,便再也沒有機會了。他搖頭,艱澀地開口,他說:“常青,那一箭,我並非想射你。”


    “我知道,你隻是要燕驚鴻的命。”


    他隻是算準了燕驚鴻會替她擋,卻漏算了她不要命地護住燕驚鴻。他並非要傷她,所以,在最後,他的箭偏了三分。


    常青總是這麽懂他,將他的心思猜的一絲不差。


    “嗯,我想殺了他,不止因為我輸了天下,還有,”嘴角湧出了血,他吐字有些不清,卻很用力,他說,“他搶走了你。”


    不是沒想過逃生,隻是,最後才發現,嫉妒成災,他便毫無理智。


    常青張張嘴,便讓酸澀哽住了喉,發不出聲音來。


    他的眸子,一點一點渙散開來,胸前的血卻怎麽也流不盡,滲出他的盔甲,染得鮮血淋漓。


    聲音,極輕,好似耗盡了僅剩的力氣。


    他說:“常青,不要自責,這是我應得的,能命喪你劍下,我死而無憾。”


    常青紅了眼,溫熱的淚,打濕了眼睫,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耳邊,風聲呼嘯,狼群哀嚎,喧囂裏,池修遠的聲音那樣虛弱,無力得斷斷續續。


    他說:“常青,我死後,將我葬在定北侯府的常青樹下,不要立墓碑,把這把劍留下好不好?”


    這把劍,是他送給常青唯一的東西,她從不離身,上麵,有她的氣息,如今,還有他的血,與他同葬,再好不過。


    侯府的常青樹,也是他為她種下的,他想,不用墓碑,有常青樹陪著他便夠了。


    常青點頭:“好。”她低下頭,眼淚一顆一顆砸在地上,淚流了滿麵。


    “常青。”


    她應他:“嗯。”


    池修遠吃力地抬起手,顫而晃動,沾滿血的指尖,拂了拂常青的臉,將她的眼淚擦去,卻讓他手心的血弄髒了她的臉,他慌忙地用袖子給她擦,卻越擦越多,手緩緩無力地垂下。


    “還記得你第一次來定北侯府的時候嗎?”


    “嗯。”常青點頭,眼裏有淚,模糊了眼睛,她快要看不清池修遠的臉,隻是那觸目驚心的紅色,刺得眼生痛。


    他瞳孔渙散,看著黑沉沉的天,似乎回憶起了什麽,有微光在跳動。


    “那時候你還很小,很瘦,一雙手都被凍壞了,連名字都沒有。”嗓音緩慢,他夢囈似的呢喃,無力又縹緲,“當時我便想,這個孩子,等她長大一些,我便教她用劍,若是資質不好,至少,也能護住你那雙手。”


    後來,他教她劍法,教她所有殺人與自保的本事。


    他突然笑了:“事與願違,你卻資質極好,成了侯府最出色的劍客。”胸前釘著劍,他動不了,艱難地移動頭,拉扯到了傷口,嘴裏吐出許多許多的血,滲進了脖頸裏。


    他癡癡地望著,一字一字地問:“常青,如果我沒教你劍術,是不是結局會不一樣?”


    常青用力地搖頭:“侯爺,沒有如果了。”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沒有如果,此生,他胸口那把劍,便是他的結局,他想,還好,是死在了她的劍下。


    “常青,你還怨我嗎?”


    常青哽了喉嚨,一言不發。


    瞳孔驟縮,毫無焦距,他已經看不清常青的樣子了:“常、青,”嘴巴張張合合,血腥堵住了喉嚨,“常青,不要……”抬起手,一點一點朝常青伸過去。


    “不要怨我,不要記恨我……”


    手,突然垂下,他緩緩合上了眸,躺在血色裏,再也沒有睜開眼睛,月光映出了他眼角的晶瑩,緩緩滑落,滴在冰冷冰冷的石子裏。


    他便這樣撒手了,甚至沒有抓住常青的手。


    “遠之。”


    “遠之。”


    常青喚他,卻毫無回應。遠之,是他的字,整個定北侯府,除了他的家人,他隻讓常青這樣喊她,而上一次她喊他遠之,已經不記得是何時了,好像上一輩子那麽久。


    “遠之。”


    再也不會有人應她了,常青伸手,握住了他沾滿了血的手,冰涼冰涼的溫度。


    常青伏在池修遠身邊,看著他胸口的劍:“我不怨你,也不記恨你,好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她說:“兩輩子太久了,我都忘了,隻記得那年春天,你說,從今以後,我便喚作常青。”


    “隻記得那年在雪地裏,你說你得了一把青銅古劍,要將它贈給我。”


    隻記得,他送她去大燕時,在常青樹下,說,常青,活著回來。


    其他記憶,卻怎麽想也想不起來了。


    “遠之。”


    常青緊緊抓著他的手,輕輕抽泣。


    “遠之。”


    “對不起。”


    “對不起。”


    前世今生,哪裏錯了,哪裏不對,已無處追究,她隻記得曾經有個少年,將她帶回了定北侯府,免她漂泊無依,曾經有個少年,一招一招,教她練劍,為她種了滿園的常青樹。


    他愛江山,隻是,她知道,他一直都疼她惜她。


    常青坐在地上,終於放聲大哭。


    燕驚鴻走過去,輕輕將她抱進懷裏:“常青。”拍著她的肩,紅著眼哄她,“不哭了,不哭了。”


    常青從來沒有這樣哭過,他眼睛酸澀,心抽疼得厲害。


    她抬起頭看燕驚鴻,滿臉的眼淚,她抓著他的衣袖,有些無助地拽緊:“驚鴻,是我殺了他,我用他送我的劍殺了他。”


    可是他,到最後還是舍不得傷她。


    常青哭著喊著:“這一世,是我負了他。”


    燕驚鴻扶著她的肩,擦了擦她的眼淚:“沒有,你沒有負他,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莫要怪自己。”


    怪他也好,他舍不得常青自我責怪。


    常青用力地搖頭,身子搖搖欲墜,她抱著肚子:“驚鴻,你抱抱我,我冷。”


    燕驚鴻用披風裹住她的身子,緊緊攬入懷裏:“常青,不哭,都結束了。”


    “我們回家。”


    “常青。”


    常青偎在他懷裏,一動不動,閉著雙眼,溫熱的液體,滑進了脖頸裏。


    三天後,定北府的人,全數伏誅,北魏第一世家,就此沒落,史書裏再無篇章。


    隻是定北侯府未拆,滿園常青樹下,翻了新土,上麵插著一把青銅劍。


    燕史隻記:大燕八十七年,九月,定北侯池修遠歿。


    常青昏睡了三天,燕驚鴻沒有立刻歸國,暫居在曾經的大燕質子府裏。


    “陛下。”林勁道,“定北侯的冰窖裏,找到了所有暗衛的生死蠱,飛衡的也有,唯獨沒有皇後娘娘的。”


    幾乎定北府所有的暗衛都種下了生死蠱,唯獨,沒有找到常青的母蠱。


    燕驚鴻沉默著,若有所思。


    林勁又道:“屬下這便再去找。”


    “不用找了。”燕驚鴻眸光凝遠,“沒有常青的。”


    林勁不甚明白,為何沒有常青的,常青也是定北侯府的暗衛啊。


    燕驚鴻歎了一句:“他終歸對常青狠不下心。”


    什麽意思?池修遠難道將常青的母蠱一早便毀了?林勁驚訝,這池修遠對常青,卻也當真偏袒愛護。


    誒,何必呢,舍不得江山,又放不下常青,池修遠心太大了。


    夜深,寒涼,北魏早早便入冬,臥房裏,燃了碳火,有些暖意。


    燕驚鴻推開門進入,又合上門,走至床榻邊,榻上的人緊緊閉著眼,呼吸聲很淺。


    他蹲下,握住常青的手:“常青。”


    “常青。”


    沒有回應,她還是閉著雙眼。


    “你應我一句,常青。”


    她眉宇蹙著,沉沉昏睡。


    “莫要再睡了。”燕驚鴻抬手,指腹摩挲著她的眸子,聲音輕顫著央求,“常青,睜開眼好不好,我怕。”


    怕她再也不睜開眼看他。


    隻是,她還是沒有睜開眼,燕驚鴻俯身,貼著她的唇:“常青……”


    北魏將軍府,夜半,有人翻牆而入。


    這個牆上君子!就不會走大門?虧她留了多夜的門。


    秦若磨牙,瞪向來人:“你還敢回來。”


    飛衡站到屏風前,想了想,說:“你要打要罵,都可以。”


    嗬,還挺有自覺!


    “要打要罵?”秦若勾唇,“叛國投敵這樣的大罪可不是打罵就能了事的。”


    飛衡蹙了蹙眉:“那你要如何?”可是像話本裏說的,要跪搓衣板,挨雞毛撣子,他七尺男兒,這有些傷自尊,飛衡苦惱。


    不想秦若咬牙切齒,道:“折磨你,蹂躪你,榨幹你!”


    平日裏飛衡除了練武,便是練武,不太懂女兒心思,他一知半解:“我要如何?”


    秦若笑得深意:“不得反抗。”


    折磨,蹂躪,榨幹……飛衡茫然,然後點頭,從了:“嗯。”


    這呆頭鵝!


    秦若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火:“知道錯了嗎?”


    飛衡抬眼:“忠君之事,何錯之有。”


    一意孤行的呆頭鵝!


    秦若氣惱:“我什麽時候說你忠君之事有錯了?”


    飛衡繼續迷茫。


    秦若義憤填膺:“你錯在背著我忠君之事。”


    有區別嗎?飛衡不懂,隻覺得女人難搞,女將軍更難搞。


    秦若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下一次,你做什麽喊上我便是了。”


    父親總說,忠臣不侍二主,母親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秦若覺得,母親說的有幾分道理。


    誒,罷了,誰讓她偏生降了他。


    “為什麽?”


    飛衡性子執拗,追根究底,偏偏不懂風月。


    秦若便解釋了:“因為你是我的壓寨夫君。”


    飛衡深思,然後,頷首:“嗯。”他們拜過堂,也喝過合衾酒了。


    秦若笑:“走吧,去執行家法。”


    “什麽家法?”


    “折磨你,蹂躪你,榨幹你!”


    飛衡有些不知所措。


    秦若有理了:“都是你,讓我做了叛軍,一定會遺臭萬年的,所以你要補償我。”


    飛衡想,罷了,終究是他使詐在先,他負手,站過去:“都聽你的便是。”


    秦若笑:“這就對嘛。”


    她想,這人如此不識趣,不知風情,日後有得操練了。


    飛衡想,話本裏都是騙人的,犯錯了不是跪搓衣板,也不是挨雞毛撣子。


    大燕八十七年,十月,北魏秦家軍投誠,青帝以上賓禮待,親授帥印,特準秦家擁兵守城。


    同月,定北府夫人自刎而亡,其幼子過繼國舅楚府。


    同月,五十萬燕國大軍,攻入北魏,戰火燎原。


    夜半,風吹,燭火微搖,北魏的深秋,已是嚴寒。


    “驚鴻。”


    “驚鴻。”


    兩聲輕喚,緩緩語落,燕驚鴻驟然睜開眼,繼而欣喜若狂,他如釋重負:“你終於醒了。”


    探了探常青的脈搏,又拂了拂她的臉,確認她無恙,燕驚鴻這才歡喜地將常青抱進懷裏。


    “我睡了多久?”


    許久未開口,常青嗓音有些嘶啞,些許無力。


    燕驚鴻蹭了蹭她的脖子,還是有些不安,語氣悶悶的:“五天。”足足五天,擔驚受怕,叫他一刻都不得安心。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臉上毫無血色,帶著病態的蒼白,她看著燕驚鴻,眸子睜睜合合,倦怠極了。


    燕驚鴻親了親她的眼睛:“以後不準這麽嚇我了。”


    她微微點頭,偎在燕驚鴻懷裏,緩緩合上眼,慢慢輕語:“驚鴻。”


    “嗯?”他拍了拍她的背,動作輕柔。


    “我做了一個夢,很長的夢,夢裏和上一世一模一樣,你死了,我也死了。”眉頭緊蹙,她惶惶不安,緊緊拽著他的衣襟。


    替她裹好被子,燕驚鴻抱緊她,側身躺著,掌心放在她腹上輕揉:“隻是做夢,不是真的。”


    “還好,隻是夢。”她抱住燕驚鴻的腰,“還好,你還在。”


    吻了吻常青的唇,燕驚鴻輕撫她的發:“再睡會兒,我陪你。”


    “嗯。”


    池修遠之死,她不說,他也不問,隻是他們都知道,心頭落了傷,會疼,會流血結痂,然後長好,烙下疤痕,時間也許會消去,也許不會。


    歲月漫長,常青與驚鴻,隻是安於現世,隻是慶幸,他們會一直一直執手,到老,到死。


    大燕八十七年,冬至之日,燕軍攻入魏都,一日便破城逼宮,北魏炎帝薨,宮中守衛降,自此南北兩國統治,北魏為郡,朝臣大燕,青帝特赦免賦三年。


    大燕八十八年,一月九號,巫疆女帝重病臥榻,大限將至,禪位於成林王子,新帝年僅三歲,不知朝政,大燕攝政。


    大燕八十八年,二月十五,章華皇後誕下皇長子,青帝大喜,普天同慶,以召令天下。


    大燕八十八年,四月八日,大燕帝後大婚,紅妝萬裏,江山為聘,青帝親授鳳印,與後攝政,皇後之印,可令朝臣,可禦軍事,可清君立儲,與帝同尊。


    大燕九十年,一月一號,青帝立皇長子傾爾為太子,封號瑛,太子年方兩周歲。


    大燕九十二年,春,青帝欲攜章華皇後歸隱山水,召令朝臣,輔太子瑛攝政。


    那時候,爾爾才四歲,還是個奶娃娃。


    爾爾一把抱住常青的腿,泫然欲泣:“母後,你不能走,不能丟下爾爾。”


    燕傾爾不過四歲,生得像極了他父親,模樣還未長開,唇紅齒白十分精致,唯有一雙眼睛七分像常青,清麗卻英氣。


    這小模樣,讓宮裏一眾年輕宮女們都不敢多看一眼,這太子殿下長大了,可是個禍國殃民的相貌。


    禍國殃民的小殿下,眼裏正泡兩汪眼淚,要掉不掉,打著轉,好不惹人憐愛,他吸吸鼻子,抽抽噎噎,奶聲奶氣的哭腔:“母後,你不能有了父皇便不要兒臣。”他好不委屈,“爾爾還小,不能沒有娘親。”


    還小?嗬嗬,昨兒個還將右相大人訓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


    才四歲的孩子,玩起朝政來,一溜一溜的,偏偏到了常青跟前,倒像個一般孩子,時常撒嬌討好裝無辜。


    最是容忍不了太子殿下的,便是陛下。


    燕驚鴻抱住常青的腰,狠狠瞪過去:“鬆手。”一拂袖就要甩開爾爾。


    爾爾死死抱住常青,就是不撒手:“我不!”


    這父子兩,針鋒相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互相看著礙眼,當真是沒有一點父子愛。


    至於父子兩難以和平共處的原因是,皇後娘娘隻有一個,不夠分呐!


    “母後,”爾爾哭得一抽一抽的,臉蛋通紅楚楚可憐,“兒臣不要當太子,也不要當皇帝,你帶兒臣一同走好不好。”


    常青為難。


    燕驚鴻俯身,直接扒開爾爾白嫩的小手:“朕給你留了許多輔臣,你母後不能留下。”


    他早幾年便計劃好了,帶著常青歸隱,藏起來,省得有人覬覦。


    爾爾瞪著眼:“你——”粉嫩嫩的小臉一抬,他脆生生地罵,“你暴君!”


    他父皇時常不讓他和你母後親昵,還不讓在鳳棲宮裏就寢,在他三歲時,便蓋了東宮太子院,讓他一個人睡冷被窩,其暴君罪行簡直罄竹難書。


    還不止如此,這次居然還試圖拐走母後!


    燕驚鴻完全熟視無睹:“飛衡,把他抱住,拖走。”然後抱住常青的腰,心情大好,“常青,我們走。”


    飛衡為難了一下,還是上前拖人。


    爾爾掩麵,揪心,撕扯著胸口的衣襟,傷心欲絕,哭得聲嘶力竭:“母後,母後,你好狠的心啊。”


    哭得那叫一個動人心弦,驚天動地。


    常青心疼壞了:“驚鴻,我們先不走了,等爾爾長大些再走。”


    燕傾爾兩歲的時候,她也這麽說過,有其一就有其二,還有會其三其四。


    燕驚鴻態度堅決:“不行。”


    常青皺眉:“為何?”


    他總纏著你!


    趁此空檔,爾爾一把抱住常青:“母後,兒臣就知道你舍不下兒臣,定是父皇逼迫你的是不是?”


    這個問題,常青沒有回答,心疼地擦了擦爾爾的眼淚:“母後不走了,不哭了。”


    “嗯嗯。”眼淚說收就收,爾爾瞬間就歡歡喜喜了,“母後,我餓了,我們去用膳。”


    常青推開燕驚鴻,牽著爾爾的小手。


    燕驚鴻臉色青了。


    爾爾殿下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回頭瞧了一眼:“父皇,禦書房的折子,我會差人送去鳳棲宮。”


    得寸進尺,莫過如此!


    燕驚鴻握緊了拳頭,又鬆開,看著常青,不開心:“常青。”她昨晚分明答應了陪他出宮的。


    常青顧著給爾爾擦臉,沒抬頭,隻說:“我先陪爾爾用膳,稍後再去陪你。”


    燕驚鴻陛下臉黑如鍋底。


    爾爾殿下笑眯了眼。


    長福公公掩嘴笑:此番,是小殿下勝了一籌。他下注下準了,一賠十呢,賺大發了!


    大燕九十四年冬,章華皇後誕下帝姬,青帝為之取名常妱,寵溺無度。


    大燕九十七年,冬,青帝退位,攜皇後常青歸隱市井,太子燕傾爾登基,年僅九歲。


    ------題外話------


    定北候全部寫完了,也就意味著,這本書,要打完結了,三件重要的事,


    1,會有一次常青與驚鴻的福利,正版趕緊加群,沒準不止一次,看心情


    2,近幾天會開新坑,但暫時不填,乖乖收藏,不然分手


    3,推薦我的完結古文《帝王寵之卿本妖嬈》《帝王愛之一品佞妃》,與定北候風格大同小異,南子出品,必是精品!


    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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