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宛瑤棲身在石亨身邊,有意無意般的說道,“老爺,咱們鏢哥兒已經參加了科舉考試,可卻還未娶親呢。”


    石亨妻妾眾多,當屬原配陳氏所出最多,三子石鏢最為無用,不學無術且好女色,並非可行之才。


    趙宛瑤卻是有心抬舉他。


    石亨倒是來了興致,“那瑤兒可是有何注意?”


    趙宛瑤嬌嗔的錘了一下石亨胸口,“妾身隻怕是好心卻被當成驢肝。”


    “明知道大姐厭惡妾身,卻總也忍不住想要替著府中的哥兒姐兒婚事做打算,誰讓都是老爺的血脈呢。”


    上次她被汪延動手整頓,身體被一幹死囚看了清楚,石亨雖未表麵上動怒將她趕出忠國公府,但已經是心裏起了芥蒂,數月不曾踏入她房中。


    而陳氏一直將趙宛瑤視為眼中釘,更是在趙宛瑤失寵之後出手打壓,若非趙宛瑤機警,險些就真的讓陳氏給悄無聲息的解決掉了。


    如今她更是憑借著自己的手段,攝入朝堂之事,在一旁幫忙石亨出謀劃策,這才重新奪了石亨的歡心。


    當初陳氏沒將趙宛瑤弄死,如今她得了喘息的機會,根本不會再給陳氏留生路了


    陳氏若是安分守己了坐著石亨正室原配的位置倒也還好,從前因為石亨對陳氏的信任,趙宛瑤雖覬覦夫人之位,卻也沒有對陳氏下太狠的手,如今……


    卻是吃了教訓,怎麽也不會給她留餘地了。


    石亨捧腹大笑,刮了一下趙宛瑤的鼻尖,“你啊,明明是心裏已經想好了,卻非逼著我開口。”


    “說吧,究竟看好哪家的姑娘了。”


    趙宛瑤收起嘴角的笑意,麵色凝重說道,“定遠侯府,七小姐,霍樂珍。”


    石亨嘴角笑意不見,“什麽意思?”


    趙宛瑤娉婷起身,不緊不慢的替著石亨斟了一杯茶,景泰藍纏文枝茶杯稱的趙宛瑤一雙纖纖玉手上的豆蔻越發紅豔。


    “老爺覺得,這朝中誰最為礙眼。”趙宛瑤不答反問。


    石亨冷哼一聲,“當然西廠那閹狗。”


    和他作對的不少,但像汪延這般有權勢的卻沒有幾個,憑什麽汪延這個後輩小生能壓在自己的頭上。


    和陸曆久不同,汪延背後並沒有人幫忙,他能從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公成為現在隻手遮天的存在,如何不讓人眼紅,而且石亨更為芥蒂的事情是。


    當初對付曹吉祥的時候,汪延可是居高臨下,並未對他客氣。


    人就是這般,對於曾經高位的人永遠都想著踩上一腳,也不知道,究竟這拜高踩低能對自己有何好處。


    趙宛瑤紅唇勾起,“那這朝中,老爺又覺得誰的勢力不凡?”


    石亨突然警惕的看著趙宛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是說……”


    趙宛瑤點點頭,“不錯。”


    “正是霍彥青。”


    朝中現在能和汪延勢力比肩的,就隻剩下了陸曆久和霍彥青了,但陸曆久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徐友珍的人。


    雖然當初奪門之變徐友珍也曾參與,但他現在已然位於內閣首輔高位,是斷然不會參合石亨之事,如此一來,就隻剩下了霍彥青了。


    石鏢雖不成材,但好歹也是正室所出嫡次子,若真的論起身份來,霍樂珍的母親江氏還是填房,要略差上一籌。


    “而且更重要的事情是,霍大人同那位不和。”趙宛瑤繼續笑道。


    應天中誰不知道曾經傅明嫻緊追著霍彥青不放,但霍彥青卻對其棄之如彼,然而汪延卻主動求旨美名其曰將其娶進府,也不過是說的好聽點做的對食罷了。


    霍彥青和汪延,注定會因為傅明嫻這個女人不和。


    先不說兩人在朝堂中一直是持意見相左,數次針鋒相對,便是傅明嫻死後的葬禮,聽說霍彥青想去看看,卻被汪延當場趕出來。


    一點臉麵都不給。


    這梁子可是結大了。


    若是能讓石鏢迎娶定遠侯府七小姐霍樂珍,那便是霍彥青想不站在石亨這裏都不成了,汪延也會自動將其歸為一處。


    霍彥青為人冷漠,他的婚事定遠侯府更是默許,趙宛瑤無法下手,但霍樂珍卻是不同的,相信一向以聯姻來鞏固朝中地位的定遠侯老侯爺會很樂意。


    霍樂珍又不是嫡長女,填房次女身份和眼瞎正熾手可熱的石亨,相信不用多考慮就能做出選擇,而且朱見深信任霍彥青。


    忠國公府同定遠侯府成了親家之後,無疑是多了一重保障。


    到時候看汪延便是孤掌難鳴,翻不出什麽浪花了。


    再者,石鏢不成器啊,即便是娶了霍樂珍,也不會幫陳氏什麽忙,反而會讓石亨讚許她的能力,說不定,娶了她之後,還能搬到陳氏。


    聽說那霍樂珍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家裏越鬧騰才越好呢。


    趙宛瑤可謂是一石三鳥。


    果然,石亨聞言陷入了沉思,卻不能看出他臉上的心動。


    “還是你心思靈動。”石亨又重新坐回到原位,伸手將趙宛瑤攔在懷中,“那便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不過既然結親,那便要風風光光的,光憑兩家合了八字定了親事是不成的。”石亨眼底貪婪一閃而過,“我石亨的兒子,總是要皇上親自賜婚才行!”


    趙宛瑤卻已經嚶嚀出聲,身體似無骨般纏在了石亨的身上,她也想要個兒子了。


    從最開始的主動喝避子湯到現在,她也想要個兒子傍身,若非陳氏有兒子,早已經死千萬次了。


    “老爺……”


    ……


    汪延被訓斥了。


    金鑾殿上,朱見深還是頭一次對這位寵臣厲聲怒吼。


    小山般的奏折盡數砸在了汪延麵前,汪延隻是腰板筆直的跪在遠處,半句話都不曾開口說過。


    這消息自打諸位大臣下了朝之後便迅速傳開。


    連帶著石亨走路都帶著幾分疾風,不難看出來心情甚好。


    若汪延倒了,那麽西廠便必須有人重新接受,紫禁城的護衛一直都是錦衣衛和西廠廠衛交替看守。


    他要是能取而代之,再加上拉攏霍彥青讓皇上同意賜婚,那他石亨才是真正的獨攬大權。


    “可是出了事情?”萬貴妃半眯著眼睛,低聲問道,她早就派人在宮門外等候,汪延下了朝便直接被傳喚倒了她的寢宮。


    萬貴妃的手指上帶著修長冰冷的護甲,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在貴妃椅上,從前她不大喜歡這些東西,但如今突然發現,戴起來的時候,會不自然的生出一種強勢和淩厲。


    汪延正抿唇站在她麵前。


    “無礙。”


    “無礙?”萬貴妃挑高音調,豁然睜開雙眼,“你當本宮身處後宮便什麽都不知曉了?”


    “還是你汪延真是打算有事情瞞著本宮了?”


    萬貴妃與汪延所想不同,汪延當初是她在朱見深麵前力薦的,若是汪延無辜受罰,是否朱見深也是對自己起了疑心?


    “娘娘,並非您想的那樣。”汪延皺眉。


    “若是貴妃有何想知道的事情,那便直接問朕吧。”朱見深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來的,此刻竟然突然出現在萬貴妃寢宮。


    萬貴妃有些慌亂。


    汪延低頭請安。


    “你先下去。”朱見深臉色陰沉的厲害,怒目直視著萬貞兒。


    汪延有些遲疑的看著萬貞兒一眼,“微臣告退。”


    “你是想試探朕知不知道你提拔陳家之人,還是想問朕會不會先處罰汪延之後,便來處置你萬貴妃!”


    汪延還未走遠,朱見深的怒意便已經傳出。


    萬貴妃竟一時被嚇住了,朱見深從未對她厲聲嗬責,便是連大聲說話都不曾有過,可是如今竟然進門便是劈頭蓋臉一陣責怪。


    朱見深看著萬貴妃那微紅的眼眶,又強迫自己收回目光,“你提拔萬家的人朕可以坐視不理,但若不想陳家滿門抄斬,貴妃便莫要再插手。”


    “後宮不得幹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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