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狼吞虎咽吃了幾口烤乳豬,跟在場的土著群演們揮手拜拜後, 收拾一翻朝西北方向走。


    走了一陣就察覺到腳下泥土越來越濕軟。


    腐敗的落葉與泥土混合, 踩上去時發出幹枯樹葉裂開與鞋子微微陷進軟泥裏混合的聲音。


    徐斯奕走在前, 一腳踩進落葉裏,嗤嗤的水聲清晰傳入耳中。聽到這聲音, 幾人立即停下腳步。


    許喬折了根枯樹枝給他,徐斯奕接過,低下身子用樹枝挑開地上的落葉。一層層腐敗的落葉被挑開,可以清晰看到底下泥裏滲著水。


    “有水了。”禹飛鵬彎下腰,捏了一小撮泥土嗅了嗅。


    許喬向前看了看,可以看到前方落葉中滲出的水跡越來越明顯。這個海島不大,不太可能有河流,倒是天然形成了些蓄水的窪地。


    按照節目組給的提示, 要找的礦石在水邊, 應該就在這一帶了。


    “咱們往前走走吧, 應該不遠了。”


    樊夢華聞言, 腳步加快幾分:“趕緊找到那石頭, 千萬別拖到天黑。”


    幾人順著泥土中滲出的一灘灘水跡朝前走,一人手裏拿著根長樹枝, 時不時挑開地麵厚厚的落葉, 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走了一截,許喬發現地麵的泥土似乎有些變化。


    先前地麵的泥土,混合著落葉,是經過微生物分解發酵後形成的棕黑色腐殖土。眼前著泥土顏色卻發生了些變化, 呈現出一種若有若無的棕紅色。


    他猜測是不是光線問題,視覺上出現了偏差,但蹲下身子仔細看看,確實是泛著紅。


    許喬仰起頭,冷白的膚色像藏著月光,質感近乎透明,襯著周身寬大的綠葉,如同一張色彩濃鬱以冷色調著色的油畫。


    徐斯奕站在一旁,看著少年生的極好的眉眼,手指微微屈伸。


    許喬看向禹飛鵬:“禹老師,您看看這個泥土。”


    應文林湊過來,咦了一聲:“這土紅色的?”


    禹飛鵬走到許喬身邊,在他的攙扶下蹲下身子,捏了一把泥土攤在掌心裏,打量了一番道:“這土不錯,看看前麵有沒有顏色更純的。”


    掌心裏的泥土混合著腐殖土,棕黑色中隻能看出點若有若無的紅。


    幾人又往前走了一截,泥土的顏色越發明顯起來。


    禹飛鵬忍不住停下來,從背包裏掏出個塑料袋,裝了一些紅土進去。


    侯英範看他不顧髒汙,用手捧著泥土裝進塑料袋,問道:“禹老師,這土您要拿來做什麽?”


    禹飛鵬笑了聲:“做顏料啊。我用的顏料不少是廣西那邊的有色土,那有種棕色的土,一種土能燒變出好幾種色相來,顏色種類很多。沒想到這個小島上也有類似的土,看著挺不錯的。”


    “土還能用來畫畫?”應文林有些驚奇。


    禹飛鵬點了點頭:“這種有色土顏色穩,持久性好,用來作畫很合適。”


    說罷,又埋下頭挑選泥土。


    其他幾人或多或少對空手取泥有些膈應,誰知道土裏有沒有蟲子什麽的。


    許喬對這土還挺感興趣,幫著老爺子挑選,一旁徐斯奕也不嫌髒,走過來幫忙。


    看侯英範那個嫌棄的表情……無語了,挖個土咋了,誰小時候不是挖泥巴過來的


    許喬和徐斯奕在幫老爺子誒


    感覺禹飛鵬一點國畫書法大師的架子都沒有,老爺子特別和善,氣度修養都絕了,被老爺子圈粉


    樊夢華手撐著膝蓋在旁觀看,目光裏有幾分好奇:“這跟那種化學合成的顏料有什麽區別呢?”


    禹飛鵬手一頓,剛想解釋一番,看到許喬望著泥土的神情專注,手指在泥土裏翻來翻去,絲毫沒有嫌棄,不由問道:“許喬,你有什麽看法?”


    許喬聽老爺子喊他,抬起頭。


    掌心捧著一撮土,許喬抬起來朝樊夢華示意了下:“這種礦石顏料相互之間不能調和使用,色質穩定自然,顏色沉著豔麗,經年不變色,表現會比那種合成的顏料要好。”


    說罷又補充了句:“當然化學合成顏料也是不能少的,天然礦石顏料色相有限,就需要化學合成的來補充。”


    樊夢華目光移到許喬掌心,那撮泥土似乎動了動。


    她目光凝固,就見一條白色的蠕蟲從泥裏探出頭來,臉色一白。


    “蟲……許喬你手上有蟲子!!”


    許喬看看掌心,用另一隻手輕輕捏起裏頭指節長的白色蠕蟲,提到眼前仔細打量了下。


    樊夢華都要給他跪了,連退好幾步,欲哭無淚。


    “蛋白質含量很高的。”許喬唇角勾起愉快的弧度,朝樊夢華無辜地眨眨眼。


    樊夢華捂著胸口,有點犯惡心。


    攝像小哥將鏡頭對焦到許喬指尖無助扭動的蠕蟲上,彈幕一陣沉默,半晌才零星飄過幾條。


    ……艸,人家在吃飯


    掐頭去尾放進口中,嚼吧嚼吧,比雞肉更嫩,比牛肉更有營養,你,值得擁有


    求求哥哥不要想不開真的吃蟲子嗚嗚嗚,喬粉瑟瑟發抖


    剛吃了烤乳豬,許喬對這蟲子興趣不大,打量了一番,將蟲子放到一旁的草地裏。


    樊夢華:“……”


    媽的你那個遺憾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禹飛鵬見泥土收集得差不多了,對大家都在等他有些不好意思,站起來,朝許喬點了點頭:“許喬說的很對,天然礦石顏料固然是好,但一方麵製作工藝上複雜,產量較低,價格也會高些,因此化學合成顏料還是很有必要的。”


    許喬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泥:“咱們繼續走吧。”


    路上,禹飛鵬看著許喬,臉上的喜愛任誰都能看得出:“你好像對顏料很感興趣?”


    許喬點了下頭。


    畫畫的,當然會對顏料感興趣。


    簡單的三原色,組合在一起就能調製出無數種顏色。調色盤上,仿佛自成一個世界。


    禹飛鵬目光和藹:“下次我帶你去我畫室,裏頭有很多我自製的顏料,外頭買不到的,你喜歡可以帶幾瓶走。”


    許喬向來不懂什麽故作矜持,聞言目光裏流露出幾分欣喜,幹脆地跟老爺子交換了聯係方式。


    禹老師真的好大方……


    這東西很貴嗎?


    這種私人自製調配的,尤其是禹老師這種有名望的繪畫大師,出自他手的顏料不是貴不貴的問題了,是想買壓根就買不到


    上次央視那個講繪畫史的紀錄片,就展示了禹老爺子的畫室,工作台上少說有幾百大幾千的玻璃罐,裏頭裝的都是礦物,啥雲母、孔雀石、藍銅、朱砂雄黃,一排排看下去簡直晃花眼球


    找到了剛剛的有色土,節目組要眾人找的礦石沒花多少功夫,就在附近找到了。


    前方地勢驟然降低,凹進去很大一塊,最中心積了點水,沿側泥土濕潤。


    可以看到這個天然的窪地四周,分布著一塊塊經過雨水侵蝕,裸露出地麵的紅棕色砂岩。


    禹飛鵬眼神亮了亮:“這個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石頭了。”


    幾人見終於到了目的地,都鬆了口氣,從身後背包拿出折疊軍工鏟。


    既然已經找到了,隻要開挖就行。


    老爺子身體健朗,但這坡度陡,瞥了一眼,許喬看向禹飛鵬:“禹老師,您別下去了,我幫你敲一塊帶上來。”


    說著,許喬拿軍工鏟撐地,順著坡往下走。


    侯英範幾人也跟上了。


    幾個人平日裏都是養尊處優搞藝術的,不像禹飛鵬這種年輕時過過苦日子的,也不像許喬徐斯奕年輕體力好。


    順著陡坡往下,踉踉蹌蹌的樣子看的直播間觀眾一陣心驚膽戰。


    侯英範用軍工鏟插進土裏穩定身子,小心翼翼往下。抽出軍工鏟時,帶出幾個小石塊往下滾。


    眼瞅著石塊滾到許喬那邊,侯英範先是一愣,緊接著目光裏閃過得色。


    許喬沒注意到上頭動靜,倒是徐斯奕注意到了滾到許喬腳邊的石塊,一句小心剛說出口,許喬已經踩了上去。


    來不及思考,徐斯奕直接伸手抓住了許喬後衣領。


    身子穩穩當當停在原地。


    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的力度,許喬轉過頭,沉靜的目光向他看去。


    徐斯奕這才發現,許喬平衡性不錯,剛剛那小石塊踩在他腳下,根本就不會發生什麽打滑跌倒的糗事來。


    被徐斯奕揪緊了後衣領,許喬整個上衣都往上跑,露出了一大截勁瘦的腰身。


    徐斯奕鬆了手,麵對他的目光有些尷尬:“抱歉。”


    許喬收回目光,繼續往下走。


    徐斯奕幹咳一聲,跟上他腳步。


    那個腰你們看到沒有!!


    手慢的姑娘還在驚歎,手快的男粉已經截圖


    臥槽兄弟求分享!!


    我……我看到了,粉色的……


    惹,對不起我不應該眨眼,沒看到啊啊啊啊


    莫急,等回放!


    窪地裏裸露的紅棕色砂岩並不堅硬,用手搓一搓,還能撮下些粉末。許喬將軍工鏟倒過來,用鏟柄敲了敲砂岩,登時一小塊裂開,許喬掰下來塞進了背包裏。


    旁邊樊夢華學著許喬的樣子敲起石頭,問道:“拿到這石頭咱們就能回去了吧?”


    眼看著天色快要暗下來,幾人都想要趕緊完成任務離開小島。


    應文林坐在石塊上,掏出背包裏節目組給發的壓縮餅幹啃了兩口:“這節目變著法讓咱們當苦力來著,餓死我了,先吃兩口。”


    節目組從監視器看到幾人順利找到礦石,眼眶濕潤,沒辦法隻能通過耳機宣布他們成功找到礦石,很快就會派直升機過來接應。


    許喬幫禹飛鵬敲了兩塊,正要放進背包,一滴水落在石塊上,洇出一小片水痕。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時間大家不能出門,在家裏也一定要多運動啊(癱


    家裏口罩不夠,怕用完就沒有了,基本不出門。感覺身體都生鏽了,很沉很無力,胸悶惡心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出了什麽毛病。


    然後今天跟著老媽在客廳跳了半天廣場舞,一下子神清氣爽,疲憊一掃而空,果然生命在於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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