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原本以為會等上好幾個時辰的貼身宮婢巧荷,在看到穆秋那麽早便出來,顯然是有些吃驚的。


    尤其是發現她的麵色似乎是有些不好,巧荷心下揣測間,趕忙應了上去。


    “娘娘,您是身子不適嗎?奴婢馬上去喚太醫來……”


    “不必。”不等巧荷的身形動一下,穆秋便冷冷地啟唇,而後,直接轉身,“回宮!”


    覺察出穆秋的心情極度不悅,巧荷心下百轉,但卻不敢表現在麵上,低著首便應下攖。


    回了華清宮,穆秋便將一幹人等都遣了下去,隻留下巧荷一人伺候。


    巧荷是個八麵玲瓏的奴婢,見穆秋陰沉著臉不說話,巧荷也不說話償。


    默默地為穆秋將發髻上的金簪與銀簪一一取下,而後將發髻散開,慢慢地放下,以木梳輕輕地將青絲梳直。


    忽然,穆秋緩緩地伸出手,撫上自己的麵頰,對著銅鏡看了又看。


    “本宮……不漂亮嗎?”


    當一個女人,問出這番話來之時,便足以見得她內心的彷徨與害怕。


    對於後宮中的女人而言,容貌是她們贏得君心唯一的資本。


    原本,這樣的話,是不該從穆秋的口中說出的。


    因為宮中上下都知曉,後宮嬪妃,唯有她是獨特的,不僅是燕祈親口說要迎娶的皇妃,而且還可以隨意出入養心殿,不被驅趕出來。


    這樣的特殊待遇,不是君王寵愛又是什麽?


    但她卻忽然問出這番話來,難道是……


    心中盤算著,巧荷已垂首應道:“貴妃娘娘貌若天仙,皇上自是喜歡地緊……”


    話未說完,穆秋忽而伸手,將梳妝台上的金銀全數推倒在地。


    巧荷在心驚的同時,趕忙跪下,伏在地上,不敢發出半點兒聲音來。


    此刻的穆秋,心頭在滴著血,她多麽想找個人來傾訴,可一貫高傲的她,在此時卻猛然發現,在這深宮之中,她竟無法找到一個可以傾訴心腸之人。


    疲憊地以雙手撐住額首,再開口時,嗓音已帶了極度克製的喑啞:“下去。”


    她需要安靜,更需要冷靜。


    從她嫁給他的那一刻起,其實她便該知曉,之後的歲月中,她將會經常麵對一如今日的場景。


    隻因……她所深愛的男人,心尖上,卻已是住了另外一個女人。


    偌大的殿內,隻她一個人,她甚至都能很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也不知這般撐著額首過了多久,等到心情有所平複下來之時,穆秋一抬首,便瞧見了放在遠處桌案之上的托盤。


    在托盤之上,放著一隻玉碗,正是她方才端去養心殿,後又拿回來的。


    不知為何,她便站了起來,慢慢地走了過去,坐在桌案之前,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一入口,她便不由蹙起了黛眉。


    鹹,而且還有一種澀澀的感覺,很不好吃。


    霍然間,她便憶起,當時燕祈嚐第一口時,動作明顯一滯,但他卻什麽也沒有說,而是吃了下去,並且吃了半碗多。


    眼圈一紅,有滾燙的淚花,自眼角之處,接連不斷地往下砸,便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


    她便知曉,十餘年的相伴,他的心中,她是獨一無二的……


    ——


    元菁晚並不是被痛醒的,而是……被熱醒的。


    霍然睜開雙眼,便對上了一雙冷冽如霜,卻又帶著關切之意的複雜眸子。


    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喉間一癢,連著便咳嗽了好幾聲。


    燕祈原本到喉間的斥責,被她這麽一咳,便又生生卡在了喉間。


    隻是陰沉著一張俊臉,伸出手來,貼在她的後背,源源不斷地往她的體內渡真氣。


    不過他也不敢渡地太多,畢竟她的身體底子差,而且還不會武功,若是一個不慎,還會讓她的經脈錯亂。


    並且,此刻她身子太虛弱了,經不住太大的折騰。


    “深呼吸,慢慢來,不要急。”


    男人陰鷙的嗓音,在不知覺中,柔和下了幾分,一麵為她渡著真氣,一麵在她的耳畔引導著。


    順從他所說,元菁晚緩緩地呼吸,在半闔上雙眸的同時,便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在發生著變化。


    原本沉悶的胸口,漸漸地變得舒坦了起來,就像是有什麽東西,打通了她原本堵塞的心脈。


    直到她的黛眉不再深蹙,男人才緩緩地收回了手。


    不等元菁晚說話,男人不悅到極致的嗓音,便響在了頭頂:“出宮之前,是如何向朕保證的?”


    完完整整地出去,卻弄得遍體鱗傷回來,她到底是有多不懂得保護自己!


    真是氣得他又頭疼!


    發現麵前的少年顯是被自己氣得已經在火山爆發的邊緣了,元菁晚眨了下眸子。


    蒼白的櫻唇,勾起一絲弧度,“這是一個意外……”


    自重生之後,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設下的每一個局,其實都是在賭。


    隻不過分大小而已。


    既然是賭,那便定然會伴隨著風險,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但她卻完全有信心,運用自己的智慧,保住性命。


    元菁晚是這般想的,但這不代表她麵前的男人也是這般想。


    一聽到她的這句話,男人的麵色愈加陰沉。


    直接便伸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身子隻稍往前一傾,便吻住了那兩片微微開啟,卻蒼白如雪的櫻唇。


    雖然很生氣,但他卻清楚此刻她的餘毒還未排清,並且手腕上還流了那麽多血,身子正虛著。


    隻是稍稍地,輕輕地吻了下去,並未太深入。


    在離開之際,他故作懲罰地咬了咬她的下唇。


    看到她蒼白如雪的唇瓣因此而微微轉紅時,他才堪堪放過她。


    “朕最討厭聽到,意外這兩個字。”


    冰涼的指腹,覆上的她溫熱的唇瓣,說出口的話,不容置喙。


    元菁晚歎了口氣,難得沒有在這上麵與他鬥嘴,“是,都是臣女的錯,以後不會了。”


    這個小家夥,不乖的時候亮起爪子來,能分分鍾抓傷他,但有時候乖起來,卻又會讓他心癢癢,恨不得將她整個人吞入腹中。


    “臣女聽聞,便在昨日,邛州又下了暴雨,連帶著周邊的州縣也受到了牽連,地方政局一片混亂?”


    談起正事,燕祈的眸光微斂,麵色陰沉,“秋季雨季的確是多,但從未像今年這般嚴重過,河水不斷決堤,地方官吏又無能,百姓流離失所,饑不裹食,發生暴亂其實也是正常。”


    “可是皇上,這不符合自然規律。”


    自然規律?


    聽到這個詞,燕祈有些不解地挑了下眉梢,“此話何解?”


    “臣女曾在幾日前觀過天象,雖然邛州離京都有些遠,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但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這個季節的確是容易下雨,可是雨量的大小,與雲量的密度,也是相互關聯的。通過京都的運量,再結合其他周邊地區的氣候變化,按理而言,邛州不該會有如此密集的大暴雨現象。”


    顯然,元菁晚說的這些術語,燕祈並未完全聽懂,但大致卻明白了。


    冷眉微蹙,“你的意思是……這其中,有鬼?”


    順著他的話,元菁晚往深處想去,卻發現自己隻要仔細地一思考,腦袋便陣陣地發暈。


    她忍不住挽起了黛眉,“若真的是有鬼,那這幕後之人的用心,便太可怕了,拿那麽多的百姓動刀,皇上你說……他抱的是什麽心思呢?”


    元菁晚一門心思放在正題上,自然是沒有注意到,身體的不適,使得她的唇瓣愈加蒼白如紙。


    燕祈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覆在她的額首之上,卻並未發現她有任何發燒的跡象。


    轉而便執起她的右手,雖然他的動作放得很輕,但還是弄疼她了,畢竟,她手心的傷深可見骨。


    不過她卻緊緊抿著唇角,除了麵色蒼白之外,沒有顯示出其他的不適。


    一探脈搏,卻發現她的脈象除了因為中毒而有些虛弱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不對之處。


    “毒排完了,可還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她的脈象沒有不對之處,可她的麵色卻蒼白地不正常,燕祈心下困惑,但麵上卻並未表現出不同來。


    元菁晚輕輕地搖了搖首,“就是有點兒頭暈,睡一覺便好了。”


    聞言,燕祈的眉梢卻蹙地愈深,隨手取過了浴巾,將她從禦池之中抱起來的同時,以浴巾將她簡單地包裹了一下。


    而後抱起,“今晚便歇在養心殿,朕會讓人帶消息給舒珊的。”


    在這一點上,他倒是長進了不少,沒有像從前那般,霸道地不容元菁晚提任何的意見。


    湯沐閣與內殿的距離並不是很遠,但就在這個過程中,元菁晚窩在燕祈的懷中,竟是睡著了。


    微低眸,便瞧見懷中的女人,難得乖順地像一隻被捋順了毛的小狐,安靜地不像話。


    心中亦是不由自主地柔軟了幾分,小心地將她放置在龍榻之上,動作輕柔到極致,盡量不吵醒她。


    但一碰到床,元菁晚便醒了,想要撐開沉重的眼皮,但卻有一隻冰涼的手,覆在了她的雙眸上。


    隨之,燕祈便上了床,長臂一攬,順勢便將她穩穩地固定在了懷中。


    一貫冷淡的嗓音,卻在此刻顯得柔軟非常:“睡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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