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排的宮女處在養心殿外,手上端著各種洗漱用品,等了將近半個時辰。


    眼看著離上朝的時間越來越近,而殿內卻沒有任何的動靜,不由著急地向首領太監蘇德尋求幫助。


    “蘇總管,時辰可是不早了,若是皇上早朝又遲到,那咱們可就……”


    燕祈一貫有個喜歡踩點的喜好,總會在最後一刻,才會現身攖。


    不過一般到了這個時辰,裏頭都該有動靜了,但今日等了好一會兒,裏頭安靜地不像話。


    他們是知曉這位皇帝陛下的脾氣很不好,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先邁出第一步。


    隻能將希望寄托於蘇德。


    畢竟,若是燕祈早朝遲到,蕭太後定然又會動怒,蕭太後動怒,這脾氣自然是不會發到燕祈的身上,最後慘的還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償。


    蘇德等了一會兒,才打開了殿門,隻開了一個足以容納一個人的細縫。


    閃身進去,才發現殿內的視線尤其昏暗,燈柱上的紫金玻璃燈芯,早便已經燃盡。


    而內殿,羅帳紗暖,蘇德看了又看,發現裏頭沒有一絲的動靜。


    隻能小心翼翼地提聲道:“皇上,該上早朝了。”


    映在羅帳之上的倒影,似是動了一下。


    燕祈不過是動了一下身子,便發現自己的手臂完全無法動彈。


    而將他的手臂當枕頭,墊了一個晚上的女人,此刻還保持著昨晚睡覺的姿勢。


    如一隻順毛的小狐,乖巧地窩在他的懷中,氣息淺淺,長而卷的睫毛,投下斑駁的暗影。


    看著看著,燕祈便微垂下了首來,在她的額首之上落下一吻。


    似是親吻著一朵冰山雪蓮般,冰冷的唇瓣,在觸碰到她微微熱的肌膚時,他眸光一暗。


    順著她光滑如玉的肌膚,便順了下去,而後,吻住了她蒼白的櫻唇。


    “唔……”


    正處於睡夢中的元菁晚,覺得莫名窒息,下意識做出的反應,便是偏開首。


    旋即,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霍然撐開了雙眸。


    尚還帶著迷離的眸色,措不及防地便撞入了男人熾熱的眼眸之中。


    腦袋還處在空白的階段,男人涼涼的,卻又溫柔似水的嗓音,便響在頭頂,“醒了?”


    說著話,他的唇瓣,便慢慢地往旁處挪,挪到她的耳畔處,吹著涼風。


    涼氣撲散在耳垂處,癢絲絲地,元菁晚怕癢地想往後躲。


    但她的身形一動,懷抱著她的男人,便忍不住一蹙冷眉,‘嘶’了一聲。


    元菁晚怔了下,便聽男人無奈地歎了口氣:“乖,不要亂動,朕的手有些麻了。”


    枕了將近一個晚上,不麻才怪!


    雖然殿內的視線有些昏暗,但元菁晚卻是透過羅帳,發現外頭站了個彎著腰的人。


    大致便能猜到,現下時辰定然已經不早了。


    想從他的懷中起來,但男人的手臂便圈在她的腰間,牢牢地將她固定在懷中,不容她亂動。


    “皇上,時辰不早了,你該去上早朝了。”


    但男人隻是挑了下眉梢,得寸進尺道:“晚晚,朕當了一晚上的枕頭,不該有些獎勵嗎?”


    一大早的,便這麽不著調,活該他的手臂發麻!


    她沒有行動,他便一直摟著她,任由外頭伺候的宮人等候著,就是不肯挪動半步。


    這麽耗下去,早朝定然會耽擱了。


    無奈之下,元菁晚隻能往上湊了些許,櫻唇落在他的唇瓣之上。


    才想離開,男人順勢便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將這個吻愈加深入。


    考慮到她現下身子還虛,燕祈並未深入太久,末了,在稍稍離開些許之時,咬了咬她的櫻唇。


    涼涼地氣息,似是被她的溫熱所帶動著,染了幾分暖意,“這幾日便待在養心殿,不許亂跑,懂麽?”


    “皇上,這於理不合……”


    不等她說完,男人摟著她腰肢的力道,便緊了幾分,嗓音不容置喙:“朕的話,便是真理。晚晚你那麽不聽話,隻有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才放心。”


    他說著極為自然而然的話,卻是讓元菁晚怔忪了住。


    在她不知如何回應之時,男人已低笑了聲,親了下她的額首,才起身來。


    外頭等候的蘇德,見羅帳終於有了動靜,趕忙回身去將殿外的宮婢都叫進來。


    在伺候燕祈更衣之時,蘇德哈著腰道:“皇上,早膳已經備好了,您是……”


    “都放到內殿吧。”


    換好了龍袍,宮婢們辦事效率極高,已將早膳全數擺在了長桌之上。


    但燕祈卻連看也沒看一眼,拔腿便往外走。


    蘇德楞了下,不由往內殿的龍榻看去。


    裏頭,有個女人……


    心下百轉間,蘇德便趕上了前頭男人的腳步,便聽男人一麵走著,一麵淡淡吩咐道:“去芙蓉軒調幾個伺候得力的宮婢到養心殿。”


    “奴才遵旨。”


    由於右手受了傷,所以元菁晚用膳時,速度很慢。


    而在她用膳期間,一旁伺候的宮女,皆是很有默契地用餘光偷瞄她。


    似乎是想要弄清楚,為何皇上便隻獨獨寵愛這個二品禦侍?


    說真的,談漂亮,與後宮的那些嬪妃比起來,元菁晚隻能是中等偏上一些。


    她不算是漂亮的,隻能說是看著清淡如水。


    麵上總會帶著溫溫和和的笑意,但在無形之中,卻有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感。


    便在宮婢們心下猜測間,外頭便傳來了高亢的嗓門:“darling!”


    元菁晚依舊端坐在椅子上,連舀粥的動作,都不曾頓一下,隻淡淡吩咐:“你們都退下吧。”


    宮婢們不敢有異議,趕忙便退了出去,恰好舒珊一蹦一跳地跑了進來。


    看到桌子上有那麽多還吃的,如一頭餓狼一般地便撲了上來,隻差沒將哈喇子流在桌上。


    “darling你怎麽知道我早飯沒吃飽呀?我真是愛死你了,麽麽噠一個!”


    在元菁晚的左手旁,擺放著一對碗筷,舒珊笑得眉眼彎彎,嬉笑間便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一屁股坐下來,餘光便瞧見元菁晚露在袖外的右手,纏了一圈的繃帶。


    忙丟下銀筷,去查看她的手,“darling你怎麽受傷了?嚴不嚴重啊?”


    “沒什麽大礙,隻是破了點兒皮而已。昨日,恪親王不曾來找過你?”


    元菁晚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舒珊有些驚訝地看著她,“darling你怎麽知道那個討厭鬼來找過我?”


    微微一笑,“今日,恪親王要啟程前往邛州,這一去,便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了。”


    抓了抓後腦勺,舒珊好像才想起什麽事兒來,“你這麽一說,我忽然想起,昨天他說自己要巳時什麽的走,巳時是個什麽鬼啊?”


    看舒珊一副懵逼的模樣,元菁晚不厚道地便笑出了聲來。


    即便不曾親眼看到,元菁晚都能想象地出來,此時此刻,被放了鴿子的某位親王,麵色該會有多麽地難看了。


    “不說那個討厭鬼了,darling,剛才我在來的路上,聽他們說明天那什麽欽天監的要開壇通天,聽著好像很神奇的樣子,是不是很熱鬧啊?”


    舒珊這廝,向來便喜歡湊熱鬧,讓她憋在宮中那麽久,也是難為她了。


    “近來邛州洪災不斷,民不聊生,開壇通天,占卜天象,也是欽天監的職責所在,不過……”


    欽天監的監正袁瀚亦是蕭太後一黨,這些年來,借助欽天監這個獨特的,被稱之為最接近於神靈的位置,明裏暗裏,幫著蕭太後做了不少事兒。


    當年,若不是袁家站在蕭太後這邊,說什麽通過上達天聽,通曉天地,蕭太後乃是神明下凡,輔佐幼帝,匡扶社稷。


    這不,才能夠讓蕭太後這麽光明正大而又名正言順地垂簾聽政,而且這一聽,還是那麽多年。


    袁家可謂是功不可沒,而今又借著洪災一時,廣而告之,說要開壇通天什麽的,定然是抱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不過什麽?”


    舒珊最不喜歡元菁晚說話說到一半了,原本,她就跟不上她的思緒,她再這麽神神兮兮的,她就更加是一萬點懵逼了。


    輕輕地笑著,“或許,這會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什麽?


    舒珊聽得雲裏霧裏,正想要再仔細問她,卻見元菁晚忽而蹙緊了黛眉,雙手撫上了自己的太陽穴。


    因為中毒受傷,她的麵色本就不是很好,如今忽而這麽一蹙眉,臉色頓時便蒼白地嚇人。


    趕忙湊上前去,“darling你怎麽了?”


    扣上她的手腕,卻在觸碰到她的肌膚之時,發現她的體溫低得有些嚇人。


    突如其來的眩暈過後,元菁晚按著太陽穴,緩了好一會兒。


    舒珊見她這樣子明顯不對勁,便趕緊起身來,“我去找醫生過來……”


    畢竟,她是外科醫生,在沒有現代儀器的條件下,與那些望聞問切的中醫相比,還是差了許多的。


    但元菁晚卻反手扣住了她的皓腕,淡淡開口:“我沒事兒,隻是有點兒頭暈,大概是毒才排完,身子沒有調整過來吧。”


    “說起來,darling你到底是怎麽受的傷?不是說去輔國公府送元曼薇出嫁嗎,怎麽一回來就傷痕累累的?”


    提及此事,元菁晚便微斂了眸光,“以元曼薇的智商,即便她在絕望之下,想要與我同歸於盡,也決計不會想到在匕首上抹毒藥,我總覺得,是有人在背後唆使她所為。”


    但會是誰呢?


    馮茵?應當不會,那時馮老祖宗出來之後,便帶著馮茵離開了,馮茵根本便沒有這個機會。


    那又會是誰呢……


    細細往下想,原本已經緩和了許多的腦袋,再次傳來一陣劇烈的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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