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玥垂頭低聲說了一句,“隻要你沒事就行了,昨天李管家也不是故意的,一時著急,你別往心裏去。”


    淺卿搖搖頭嘴裏含著一隻包子,含糊不清道,“楊姑娘誤會了,我沒生氣,昨晚就已經說通了。”


    楊玥怔怔地看了眼淺卿,訕訕道,“那就好。”


    季無憂沒有開口,楊玥也不好坐下,一大早就來找季無憂,結果季無憂愣是沒開口說一句坐下,連客氣都沒有,隻讓她尷尬的站著。


    反倒是淺卿一來,季無憂明顯眼睛一亮,整個眼神都不離淺卿。


    這一幕實在太刺眼了,堵的楊玥心裏難受。


    楊玥深吸口氣,“我房裏還有些事未來得及處理,先回去一趟了,你們慢用。”


    說著楊玥掩嘴輕咳,腳步並未那麽快,反而有意的停頓一會。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季無憂無奈的伸手替淺卿擦擦嘴角。


    楊玥身子頓住了,然後又加快了步伐很快消失了在拐角處。


    季無憂收回神色,眼底閃過笑意,耐心陪著淺卿用早膳直到淺卿搖搖頭。


    季無憂才道,“我去上朝了,你一個人好好養著,除了大門以外,去哪都行。”


    淺卿點點頭,“好。”


    季無憂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眼淺卿,欲言又止一番很快離去。


    淺卿一個人呆的無聊,雖是個丫鬟身份,可誰敢拿她當丫鬟使喚啊。


    今兒一早李管家被當著眾人的麵打了整整五十個板子,當場就暈過去了,季無憂愣是沒有停,一個不少地落在了李管家身上。


    那板子上的血可不是鬧著玩的,估摸著李管家三個月都不能下床。


    李管家一醒來就告誡府裏眾人,誰也不許招惹淺卿,無論淺卿做什麽任由她去。


    淺卿走到哪裏,丫鬟婆子躲的遠遠的,生怕招惹上了淺卿挨了一頓罰。


    還有幾個看見淺卿,那眼光簡直跟看見金子似的。


    淺卿摸了摸鼻子,隨便抓了一個丫鬟就問,“這是怎麽了,幹嘛躲著我?”


    丫鬟身子一抖,“姑娘,今兒一早李管家受罰,所以……。”


    淺卿撇撇嘴,“他受罰是他犯了錯,跟我有什麽關係?”


    丫鬟不敢言語,心裏卻默默補充道,李管家可從未受過罰就因為昨兒個讓淺卿吃虧了,沒摸清主子的意圖。


    淺卿還沒開口,丫鬟迫不及待的就走了。


    這府裏開始流傳,季無憂十分看重淺卿,說不準這日後季夫人的位置就是淺卿的。


    “太過分了,這幫人也太勢力眼了。”落雁跺跺腳,生怕楊玥聽見什麽不好的傳言。


    “昨兒個若不是她心思惡毒推了小姐,小姐哪裏能受這麽重的傷,可大人卻連問都不問一句。”


    落雁不由得替楊玥打抱不平,小嘴一撅很是不高興。


    楊玥聞言眼眸微抬,手裏緊握著一隻茶杯,胳膊上隱隱作痛時刻提醒著她,季無憂壓根就不在乎自己。


    指尖因為用力而變得泛白,眼底深處劃過一抹晦暗不明。


    “真不知道那丫頭有什麽好的,跟個白癡一樣。”落雁正眼瞧不上淺卿,故意裝瘋賣傻粘著季無憂,博取季無憂的同情呢。


    楊玥苦笑,“太後給季大人定的日子還有一個多月,如今我又是上過一次花轎的人了,無權無勢,況且,太子表哥厭惡賀家不知趣,淺姑娘可是太子妃的好友,我又如何能跟她比較。”


    “可太後娘娘對小姐讚賞有加啊。”


    楊玥歎息,語氣分明是不甘心,“太後娘娘年歲已經大了,日後的主子是太子!季大人前途一片光明,我如何能讓季大人因為我,而耽誤了前途惹的太子表哥不快。”


    落雁這下沒話說了,就是替她家小姐抱不平,她家小姐樣貌不俗才華橫溢又會管家,哪裏是淺卿能比得上的,季無憂一定是糊塗了,不了解她家小姐的好。


    楊玥抿唇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大約又過了幾日,淺卿幾乎是可以在季府橫著走,隻要季無憂一回來,兩人必定是在一起的。


    季無憂晨起時,手裏拿著一節九節鞭使勁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瀟灑不羈。


    淺卿站在一旁兩隻眼睛瞪的大大的,滿是驚訝和孺慕,看著季無憂那動作越發的眼饞敬佩。


    季無憂見她整日裏吵吵要進宮去找畫珠學鞭子,今日不知為何鬼使神差般練起了鞭子,好多年未使用了,倒是嫻熟。


    一旁的小人兒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那一種奇妙的感覺,令季無憂心尖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情緒高漲。


    一個利索的收鞭,季無憂淡淡瞥了眼一旁的淺卿,微喘著氣,“你怎麽來了?”


    淺卿乖巧的遞上一杯茶水,季無憂眼底染上一抹笑意,“又犯事了?”


    淺卿搖搖頭,“哪有,這幾日可乖著呢。”


    季無憂卻佯裝不知情,疑惑的看著淺卿。


    淺卿的目光落下了一旁桌子上擱置的九節鞭,眼神熾熱無比,“我能不能……”


    “摸吧。”季無憂大方道。


    淺卿眼眸一亮,上前就去摸鞭子,冰涼的觸感讓淺卿更加興奮,這根鞭子是用蟒皮製成,每一根銜接的地方還豎起一些倒刺,尖銳寒光,若是抽在身上絕對痛不欲生。


    “這根鞭子比畫珠姐姐手裏的那一根還要漂亮霸氣,季無憂,能不能送給我?”


    淺卿低著頭問。


    “不能!”季無憂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淺卿撇撇嘴,“小氣!”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季無憂挑眉不悅地看著淺卿。


    淺卿訕訕一笑,見他語氣不似方才那般堅定,就知道有戲,一下蹭了過去。


    “季無憂,你人這麽好這麽有錢,你一個男子耍起鞭子,實在有些難堪啊,有損你高大威武的形象,不如就送給我吧,日後我練成了鞭法誰也不敢欺負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原本有意要給的,可聽淺卿這麽一說,季無憂一時半會倒不想給了。


    “你一點基礎都沒有,這鞭子若是甩在你身上,最少也要疼個幾日,連著骨頭帶著肉,血淋淋的,比那日管家用藤條打的,還要疼十倍不止。”


    季無憂不鹹不淡的說,淺卿小臉一白身子抖了一下,眉頭緊皺倒抽一口涼氣,好像抽在她身上似的,手掌心的疼還記憶猶新。


    她身子弱畫珠也不過是讓她隨意耍耍木頭做的,再不就是舉著茶盞練習臂力。


    季無憂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潑在了淺卿腦袋上,拔涼拔涼的。


    淺卿小嘴一撅有些失望,可就是放不下手,緊緊的握住鞭子末端不鬆,倔強的看著季無憂。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季大人,我家姑娘病重了。”落雁一臉著急,嗓音也是帶著哭腔,“我家姑娘一直高燒不退,今兒一早奴婢才發現,人都快不行了。”


    季無憂蹙眉,“去請大夫!”


    “已經派人去了,可……”落雁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季無憂,一咬牙豁出去了,“季大人,我家姑娘嘴裏一直念叨著大人的名字,所以奴婢鬥膽,請大人過去瞧瞧吧。”


    季無憂眼角斜了眼淺卿,手裏緊握著鞭子似乎沒有聽到這個,眼眸一暗。


    “淺卿,跟我一起去。”說著季無憂大掌一掠,將鞭子抽回,一隻手緊拽著淺卿的胳膊。


    “去哪裏?”淺卿一臉疑惑。


    “大人……”落雁臉色一僵,要是楊玥看見淺卿,不被氣死才怪。


    季無憂卻拉著淺卿已經走遠了,落雁跺跺腳,隻好硬著頭皮跟上了。


    屋子裏一股濃濃的藥香味撲鼻而來,其中夾雜著女子的咳嗽聲不斷。


    “咳咳……”楊玥掀開被子下了地,伸手就要去倒茶,奈何身子一軟就到在了地上。


    “小姐!”落雁趕緊跑了過去扶著楊玥。


    楊玥小臉極白十分虛弱的樣子,一抬眸看見了季無憂,“我沒事,你不必大驚小怪,怎麽還驚擾了大人?”


    “奴婢……。”


    “太醫呢?”季無憂冷聲問了一句。


    “回大人話,太醫就在來的路上一會就該到了。”


    落雁將楊玥扶起坐在榻上,季無憂則站在一旁,淺卿低著頭不說話,抽了抽鼻子藥味實在難聞。


    不一會太醫就來了,“楊姑娘心慮焦躁,加上身子弱受了些風寒,開幾副藥好好休養一些日子就成了。”


    “多謝太醫。”楊玥撐著身子道謝,太醫擺擺手,留下一副藥方就離開了。


    季無憂挑唇,“回頭我多派幾個丫鬟伺候你,需要什麽盡管提。”


    楊玥目光遊離在二人牽著的手上,眼睛裏有一股哀愁,“大人百忙之中還能來看我,我已經很感激了,能有大人收留,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楊玥不敢奢求。”


    季無憂淡淡嗯了一聲,然後轉頭跟其中一個丫鬟吩咐一句,“回頭若不舒服直接去找大夫。”


    “是!”


    楊玥小臉一白,手中拳頭緊緊攥著,眼睜睜看著季無憂帶著淺卿離開。


    “小姐。”落雁低著頭一陣愧疚,“是奴婢沒用。”


    楊玥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唇色越發的蒼白無力,眼眸中閃過一抹堅定。


    “今兒老夫人派人來傳話,小姐一個姑娘家不該住在季府,過幾日派人要將小姐帶回去。”


    落雁硬著頭皮將這番話說出來,心裏卻壓抑的很,回到賀家是個什麽局麵,落雁清楚的很。


    楊玥聞言臉色更是蒼白,手裏緊握著一塊玉佩,氣極了朝著地上砸去,碎成了數瓣。


    “小姐!”落雁驚了一下。


    “給老夫人送去。”楊玥閉上了眼睛,賀老夫人養育了楊玥十幾年,可楊玥也救過賀老夫人一次,所以兩兩相抵,誰也不欠誰。


    “是!”


    另一頭,淺卿眯著眸,“季無憂,楊玥是不是想要嫁給你?”


    季無憂斜了眼淺卿沒做聲,淺卿撇撇嘴,“她這是在拿救命之前要挾你嗎,你救了我這麽多次,那我是不是也應該要報答?”


    季無憂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是啊,把你丟給別人養幾天,回來就養不熟了,你自己說是不是沒良心?”


    淺卿咬咬唇,瞪了眼季無憂,“你拐著彎罵我!”


    季無憂聳聳肩,淺卿又纏了上來,晃了晃季無憂的胳膊,一臉討好,“季無憂,九節鞭的事能不能教教我?”


    季無憂任憑她磨了許久,就是不點頭不拒絕,將淺卿氣的磨磨牙尖,差一點就要撲上來咬死季無憂了。


    又過了幾日,季無憂陪著淺卿用晚膳,一口一口喂著淺卿,越來越喜歡跟小家夥在一起呆著了。


    “回頭你先從木鞭開始練,練的爭取不打在自己身上,我就開始教你。”


    季無憂被磨的受不了,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淺卿立即點點頭,笑成一朵花似的,“回頭我就練!”


    季無憂無奈笑了笑,淺卿一高興比平日裏多吃了一碗,一個晚上都沒聽過笑容,銀鈴般笑聲聽在耳朵裏,酥酥麻麻像是聽不夠似的。


    晚上,落雁又來了一次。


    季無憂衝著淺卿道,“早些睡,明兒帶你出去一趟。”


    淺卿乖乖的點點頭,她是相信季無憂的,若是喜歡又沒人攔著,季無憂肯定早就娶了楊玥,不必等到現在。


    這股子機靈勁當真是誰也趕不上,季無憂笑笑然後去了楊玥處。


    夜色朦朧,燈火搖曳,廊下一抹人影身姿綽約,揮舞著水袖盡情的搖擺跳躍,一舉一動都帶著一股子嫵媚,媚眼如絲的看著季無憂。


    不知不覺整個院子就剩下二人,楊玥在廊下舞動,季無憂站著門口靜靜地看著人影扭動身姿,一步步朝著他走來。


    楊玥盡情忘我的跳著舞,身上僅穿著一件白色的珠紗裙,微風襲來,有一股子涼意,可楊玥已經什麽都感受不到了,臉上妝容十分精致,帶著一股魅惑。


    季無憂就這麽站著,一動不動波瀾不驚。


    楊玥有幾分泄氣,撐起一抹微笑,“大人,我做了一桌酒菜,大人不如進去嚐嚐?”


    季無憂點點頭也沒拒絕,楊玥心裏一喜,緊跟在季無憂身後進了屋子。


    滿滿一桌子菜色,大部分都是季無憂愛吃的,可見是花了心思的。


    季無憂挑唇一笑,“辛苦你了,身子剛好轉就下廚。”


    楊玥搖搖頭,“談不上辛苦,能為大人效勞楊玥甘之如飴,大人每日在外頭奔波勞碌,回到家裏就不應該再cao心,好好歇息才是,楊玥能貢獻綿薄之力,是楊玥的福氣。”


    季無憂但笑不語,眼睜睜的看著楊玥替他倒了一盞酒遞了過來,眼神十分希冀。


    季無憂勾唇一笑,“這杯酒應該是我敬你才對,辛苦了一日做了這些飯菜。”


    季無憂另拿起一個酒盞轉過身遞給楊玥,楊玥小臉一僵有幾分不自然,然後對上季無憂冷漠幽暗的眼神時,激靈一下打了個寒顫。


    那一雙洞若觀火的眼神,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楊玥,他什麽都知道。


    楊玥腿一軟跪在季無憂麵前,“大人,我願意替大人效勞,不讓大人為了後宅之事奔波勞碌,求大人成全。”


    季無憂眯著眸沒有開口。


    楊玥摸不準季無憂的意思,但走到這一步,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走。


    楊玥唯一的自信就是可以替季無憂管理好季府後宅,而淺卿卻是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一個像妻一個像妾,楊玥可以不跟淺卿計較。


    季無憂斜了眼楊玥,“你的意思是?”


    楊玥兩頰用上一抹嬌羞,低著頭猶豫了一會,然後才道,“季大人,楊玥是一個上過花轎的人了,承蒙大人救了楊玥,楊玥無以為報,若是大人不嫌棄,楊玥願意跟淺妹妹做一對姐妹不分大小。”


    季無憂挑挑眉,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似的微笑。


    楊玥又道,“季大人,那日太後所言兩個月期限將至,若是到時候太後追問起來,或者給大人賜一個女子……。”


    楊玥欲言又止的看著季無憂,一顆心如小鹿亂撞,砰砰直跳,緊張不安的看著季無憂。


    月色朦朧下,楊玥的容顏增添一絲溫婉,一襲純白嬌羞的看著自己,眼底是渴望和期待。


    一陣風吹過,楊玥忽然激靈一下小臉發白,緊緊的咬著唇不鬆,“季大人……。”


    季無憂嘴角那一抹嘲諷深深刺痛了楊玥的眼,隻見季無憂手裏拿著酒杯倒在了地上,“這**對於我來說,半點不起作用,你以為你的這些小手段我瞧不出來?”


    季無憂站起身,“明日就離開季府吧,一切我都會替你安排妥當,你我日後兩不相欠。”


    楊玥搖搖頭,始終想不通為什麽季無憂會拒絕自己,她容顏姣好,多少次賀煜看見自己都會臉紅心跳一般癡迷。


    難不成自己還不如一個小丫頭片子?


    “季大人……。”楊玥一把撲過去拽住了季無憂的衣擺,“在酒裏下藥是我一時糊塗,季大人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是真心愛慕季大人,哪怕季大人願意寵著淺妹妹,我隻要日日能看見大人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天下之大已經沒了楊玥的容身之處了。”


    季無憂回眸看了眼楊玥,緊緊的蹙眉,“回楊家也好,賀家也罷,總之季府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季無憂語氣堅定,楊玥則哭成淚人兒,“為什麽,我哪裏比不上淺卿?”


    季無憂蹲下身子,“淺卿的眼睛沒有這麽複雜,心思自然不如你多,更不會時時刻刻算計著,你很聰明,卻讓枕邊人防不勝防。”


    季無憂丟下幾句話,轉身就走了,絲毫沒有停留和惋惜。


    楊玥呆呆的坐在地上,腦子裏始終停留著方才季無憂的那句話。


    不是因為自己不夠優秀,反而是太過聰慧了,所以才讓人忌憚。


    這聰慧卻是楊玥最大的驕傲,如今卻成了束縛,季無憂從小闖蕩,如今又是兵部尚書,什麽樣的手段沒見過。


    而自己竟然蠢到自薦枕席,殊不知這一切季無憂都看在眼裏。


    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楊玥整整做了一個晚上。


    次日一早,季無憂帶著淺卿進了宮,直接就去了慈和宮。


    不久一道聖旨賜下,季無憂親自向太後求旨要娶淺卿為妻,至死不納妾。


    楊玥知道消息後,喉間抑製不住的腥甜溢出唇角,哇的一口吐出,身子搖搖欲墜。


    “小姐!”落雁嚇了一跳,“我去找大人。”


    楊玥卻一把抓住了落雁,一字一頓道,“收拾東西吧,我們離開季府。”


    “小姐?”


    “收拾東西!”楊玥目光一冷,落雁這才沒了話,乖乖去收拾東西。


    臨走前季無憂恰好回來,身後緊跟著一臉懵懂的淺卿,楊玥頓住了腳步,挪不開一步上前,眼睜睜看著二人離去。


    季無憂哄了淺卿好一會,淺卿翹唇眼眶紅紅的,緊摟著季無憂的脖子,哽咽道,“那你要去多久?”


    “東宮那邊我已經跟太子打好招呼了,你一個人留在府裏,我不放心。”


    “多久?”淺卿有些執著,像個鬧別扭的小媳婦。


    季無憂歎息,他要去明初給戚曜找解藥,戚曜身上的蠱毒藏不住了。


    “快則半年,慢則一年。”季無憂懷裏抱著嬌嬌軟軟的淺卿,一臉不舍。


    淺卿癟癟嘴,“什麽時候走?”


    “半個月後。”


    季無憂俯身親了親淺卿的唇角淺淺一笑,頭一次他惦記的人也在惦記自己回來,這種感覺很奇妙。


    次日一早季無憂又帶著淺卿進宮,遠遠的看著淺卿進了東宮,季無憂長長的歎息。


    “就拜托殿下了。”季無憂一臉凝重的看著戚曜。


    戚曜點點頭,“你我之間不需要客氣,無論成功與否,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季無憂笑了笑,“這是自然。”


    季無憂一咬牙狠心離開,這一走就是三個多月,四處追查夜瀟寒藏的解藥之處。


    找了許久始終無果,反倒處處惹來追殺,季無憂暗自罵了一句卑鄙。


    經過多方打聽,季無憂才知曉解藥一早就被溶了,而夜蕭寒手裏母蠱早已經醒來,這就意味著戚曜身上的毒特別麻煩。


    後來有暗衛給季無憂送信,戚曜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季無憂半信半疑之間又回了東楚,時隔半年,仍舊不太相信。


    回去以後京都發生了很多事,暴雨連降半個月,幾乎衝毀了京都城,一句句的流言蜚語壓在蘇晗身上,妖女災星。


    不僅如此,戚曜登基後還將蘇晗送去了桃花小築,沒有賜封皇後,季無憂沒有懷疑戚曜這麽做的目的,他隻知道戚曜愛蘇晗勝過他的命。


    再後來蘇晗產下皇子,戚曜每一日都在追查散布謠言的源頭,力爭在蘇晗回宮之前給蘇晗一個平穩的環境。


    戚曜獨自撐起了一切,孤立無援。


    季無憂進宮接走了淺卿,淺卿似乎又長大了不少,紅腫著眼睛,一把衝進季無憂懷裏,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季無憂,你怎麽才回來!”


    季無憂有些心疼,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她肯定會嚇壞了。


    “沒事沒事,我不是在這裏嗎,我來接你回去,以後再也不離開了。”


    淺卿這才點點頭,有些擔憂和小興奮地跟著季無憂回了季府,兩隻眼睛紅的跟隻兔子似的,一會哭一會笑的。


    淺卿不停的跟季無憂訴說種種,楊玥做了賀家的妾,蘇晗整日被一群人圍攻流言蜚語一堆,大家都巴不得蘇晗立即去死,不過礙於戚曜的麵子不敢提罷了。


    “反正我是相信晗姐姐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就是有人陷害晗姐姐!”


    季無憂淡淡聽著,瀲去一身疲憊的抱著淺卿,心裏稍安,配合著點了點頭。


    “真相總會水落石出的。”


    後來季無憂才知道戚曜的毒,是用小公主的心頭血喂食戚曜身上的毒蠱漸漸長大,形成一種依賴,然後又給了淺卿的血,毒死了蠱毒,保全了戚曜。


    元醫說,淺卿的血液裏有百種毒,大概是因為從很小浸泡毒草的關係,難怪淺卿對毒一直有抵抗,十分敏感。


    難怪,元醫當初死活不肯放淺卿離開。


    “我一點都不痛。”淺卿搖了搖頭,“能救太子就成了。”


    季無憂將淺卿揉進懷裏,“傻丫頭。”


    兩人擁了許久,可淺卿的身世一直在季無憂心頭縈繞,解不開的迷霧。


    “若有一日你想起了之前,是不是就要離開我了?”


    淺卿立即搖搖頭,摟緊了季無憂的脖子,堅定道,“才不!”


    季無憂失笑,“快下來,讓人瞧見了……。”


    淺卿身子一縮埋進了季無憂的懷裏,臉紅著道,“怕什麽,反正你是我夫君。”


    季無憂點點頭,“說的也對。”


    直到後來,在東楚和明初的戰場上,季無憂才知曉了淺卿的身份。


    幽冥閣閣主的女兒,而幽冥閣的閣主就是假冒的秦國大皇子,被他和戚曜斬殺在秦國邊城。


    季無憂呆愣著看向淺卿,此時的淺卿就像是個無助的孩子,一臉驚恐的看著季無憂。


    季無憂卡在喉嚨裏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小心翼翼的摟著淺卿。


    淺卿抬眸看向季無憂,“其實,我腦子早就好了,我爹是幽冥閣閣主害死了那麽多人,你會不會覺得我也髒,季王妃和戚昀身上的毒就是出自幽冥閣。”


    所以,戚曜中了毒,淺卿義無反顧貢獻自己的血。


    季無憂微愣。


    淺卿哭的傷心難過,季無憂的手拍了拍淺卿後背有幾分僵,低沉的嗓音有幾分疑惑。


    “什麽時候的事?”


    對上季無憂略帶質疑的眼神,差點讓淺卿崩潰。


    “我……。”淺卿抿了抿唇,“從桃花小築那次逃跑回來,發了高燒,就想起來了。”


    淺卿有些害怕緊緊的摟住了季無憂的胳膊,“季無憂,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你別生氣,嗚嗚”


    淺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哽咽著,將前因後果都說出來了。


    季無憂粗糙大掌伸手去擦淺卿的眼淚,“以後遇到事不許憋著,好好說話!”


    淺卿哭了好一會才止住眼淚,趴在季無憂懷裏不肯下去,“我爹他是個惡人,野心勃勃貪圖太多,就連我也是他的製毒的工具,我是實在受不了才逃出來,後來腦袋撞上了石頭,忘記了許多事。”


    “好了,別哭了。”季無憂伸手去擦淺卿的眼淚,“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以後有我在你身邊保護你呢。”


    淺卿對於親生父親,沒有半點感情,她曾親眼看著他殺死了那麽多人,甚至她的母親。


    所以,季無憂和戚曜害死了她父親,反而是一種解脫和贖罪,否則遲早有一日會死更多的人。


    淺卿哭的有些累了,眼皮有些沉甸甸的,季無憂輕輕哄著睡著了,心裏越發的心疼這個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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