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走自然不是真的一去不回,沈衝與穆瑪約定好了上班的時間,一個人離開了科普特人的聚居區,至於她怎麽說服自己的父親,那就不是沈衝應該考慮的事情了。


    他是找員工,不是找麻煩,得罪了亞曆山大裏亞的地頭蛇,建立情報點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出了被難民區包圍的科普特區往北走,回首望去,馬雷奧蒂斯湖和機場人工湖之間的大片區域布滿花花綠綠的帳篷,臨時房屋甚至蓋到了亞曆山大機場的鐵絲網外,巡邏的士兵手持槍械萬分警惕,防止絕望的難民衝擊重要建築。


    沈衝曾在夜晚聽見機槍咆哮,第二天看見機場的圍網撕裂,尖銳的鐵絲上還掛著幾縷血肉。


    寬闊的八車道全國高速公路上,向北的車輛繁多,向南的車輛稀少。偶爾有幾輛卡車飛馳而過,那是去戰場尋找機會的傭兵。


    沈衝在亞曆山大裏亞已經呆了一個多月,對埃及的動蕩局勢,他早已經有了足夠的認識。


    這裏是整個埃及為數不多的安全城市,昔日裏吞吐全國貨物的壓力山大港依舊繁忙,輪船來往交織,各種物資上上下下,全埃及的富豪不斷將家當搬往國外,而來自世界各地的商人、傭兵和投機者,也不斷步入這片撕裂的黃沙熱土。


    售賣武器的軍火販子,實驗最新戰爭機器的軍事狂人,趁亂掠奪文物的國寶大盜,向政府兜售債務的金融說客……


    戰亂吸引來了這些嗜血的野獸,千年古城的街道成了萬國兵器展覽館,不時有全副武裝的他國傭兵結伴而過,埃及恍若回到了1952年以前的殖民時期。


    沈衝穿過空曠的穆罕默德·阿裏廣場——幾個士兵在阿裏的雕像下抽煙,這個舊帝國的開創者好像是埃及兩千年來曆史的縮影,他是個阿爾巴尼亞人,卻成了埃及最後一個王朝的開創者。


    雖然古老,迷人,卻暮氣沉沉。


    走入市內錯綜複雜的居住區,走上熟悉的街道,沈衝回到了自己在亞曆山大裏亞的住處。


    這裏和城外恍然天上地下,戰爭和外國人帶來了畸形的繁榮,無數民房被改建成餐館和旅店,所有當地的居民全都大賺美金,庸俗的霓虹燈在加蓋的彩鋼棚上閃爍,搖滾樂和******音樂相隔著一條路轟鳴。


    打扮豔俗的**在小巷裏呆坐著等待客戶,一個白人士兵從酒館裏走出來,四五個雛妓圍了上去。


    如果這個場景出現在美國,沈衝一定會將士兵、女孩的父親和酒店老板痛揍一頓,但在這裏,這是女孩們生存的唯一方式。


    “埃米爾,獵空去哪了?”


    沈衝看見住所大門敞開,裏麵停著一輛蘇聯產uaz吉普,發動機蓋已經掀起,機油滴在地上,莉娜卻不見蹤影,於是向坐在遠處牆下的少女打了聲招呼,女孩站起來揮揮手,沈衝從提著的一袋麵餅中撿出一塊,扔過去,女孩熟練地接住,狠狠咬了一大口:“阿訇請她去修理電機,發電器又漏油了。”


    亞曆山大裏亞的水電供應早已不能保證,各個街巷中都有專門的賣水客,從遙遠的大湖或農村運來清水出手,而電力使用全靠各自獨立的發電機。


    莉娜憑借著對機器的熟悉,很快成為這片區域最有名的機修師,他們在贏得了區長和阿訇的認同後,租下了這裏的二層小倉庫,改造成了廠房和住房,沈衝現在就蟄居在這裏。


    回到倉庫二樓的住宅,沈衝在窗前的桌邊坐下,這台桌子即是沈衝的工作台,又兼做飯桌,角落裏擺放著一台英文打字機,這是莉娜在別人家修拖拉機時淘來的,他們倆琢磨了半天,把這台老古董修好,沈衝用它記錄自己在此地的所見所聞,稿件已經寫了半遝,堆在床腳。


    剛剛將紙張裝好,正在調整行距時,沈衝聽見下麵有人吵鬧,探頭從窗戶看去,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傭兵將埃米爾推倒一旁,往廠房內走來,四周圍著四個傭兵,看來是他的夥伴。


    沈衝踏上桌子,越出窗戶,飛身而出,落地時回身反踢,打人的傭兵立即飛起,一頭鑽進吉普的底盤下麵,再次爬出來時,已經滿臉漆黑,倒在地上的埃米爾少年心性,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四個傭兵同伴大怒,一起圍了上來,其中一個甚至掏出了手槍。


    “no,no,no……”沈衝搖了搖手指,嘴角向旁邊撇去,傭兵們回頭一看,發現周圍店鋪的薩拉森人保安全都走了出來,看見傭兵手中的槍,紛紛掏出武器。


    “拳腳刀劍,可以;火槍,不可以。”沈衝現在又扮成了阿拉伯人的相貌,他故意用蹩腳的英文,提醒傭兵們這裏的規矩。


    “阿明,你又在裝信士了,賽義德阿訇看見,肯定要罵你。”一幢飯店的二樓上站著一個南非人保鏢,他用阿拉伯語喊道。所有聽懂他話的人都笑了起來,幾個傭兵茫然四顧,不知道這些土著在笑什麽,但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還是悻悻地收起武器。


    “我們不想惹事,隻想問一問我們的汽車什麽時候修好。”其中一個年長的傭兵開口道,他害怕沈衝聽不懂,說話一字一句。


    沈衝來到吉普車旁,被他踢到的傭兵早已爬了起來,正憤恨地看著他,沈衝猛然向前跨出一步,那名傭兵不自覺地後退,看到沈衝嘴角露出的不屑冷笑後,他才反應過來後,瞬間傭兵沾滿機油的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向沈衝撲來,沈衝側身讓過,一腳踩在他的膕窩上,傭兵慘叫一聲,左手反搗沈衝,被一把握住。


    沈衝不顧傭兵的掙紮,低頭看了一眼發動機,他和莉娜混久了,對汽車修理也有了幾份了解,眼看這輛汽車已經修好,隻有幾個地方需要擰緊複原,他自己就能做,不過三五分之的事。


    “明天就能修好。”


    沈衝說著鬆開攥住傭兵的手,一腳踢在他的背上,傭兵不由自主地往前跑了兩步,癱倒在朋友的懷裏。


    領頭的傭兵眉頭緊皺,對沈衝大為不滿,他剛想開口說話,沈衝一揮手:“滾吧。”


    這句話周圍的阿拉伯人都聽到了,他們為了方便服務外國人,多少都學了幾句英語,其中這句“getout”學得最好最快,現在聽到沈衝說出來,立即有好事的青年向傭兵發出噓聲,不久後周圍就噓聲和倒好一片,許多人向傭兵大喊起了“getout”。


    這些埃及人國家陷入戰亂,外國人卻在這裏耀武揚威,雖然憑借著他們的消費大賺了一筆,但心中的鬱結在所難免,趁此機會發泄了出來,故此人人興奮。


    傭兵們看到土著們如此表現,更加不敢造次,年長的傭兵低聲說了句話,所有人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看著五個傭兵沿著街道遠去,不時回頭漏出怨毒的神色,沈衝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周圍的鄰居眼看好戲散場,和沈衝隔空說了幾句俏皮話後,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


    埃米爾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笑嘻嘻向沈衝道謝。


    這些雛妓離開家庭進城****,本是極為悲慘的事,但離開了壓抑的環境和強權的父親,在外麵獨立生活,年輕人活潑的天性反而迸發出來,再加上外國人出手大方,她們的生活,竟可笑地比原來在家裏還要好上不少。


    “埃米爾,你去電站看看,如果獵空還在那邊,讓她趕緊回來。”


    那些傭兵已經轉過拐角,其中一個掏出了衛星電話。


    沈衝有些皺眉,不是因為得罪了一夥傭兵,而是因為這些人太不上道,傭兵有傭兵界的規矩,他們冒冒失失,就像一頭蠻牛,雖然打扮和別人沒有不同,但沈衝依然嗅到了他們身上奇怪的氣味。


    這群人有問題。


    沈衝可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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