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大人?”饅頭掙開環抱著自己的李鬆,總兵大人怎麽可能要見自己,“為什麽要見我?”


    “不過是正常的請見。”見她有些緊張,他解釋著,“總兵大人跟夫人都很隨和,你莫怕。”


    怎麽會不怕呢!她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若是鬧出了笑話該如何是好。


    “我要做些什麽?穿什麽好?是不是還要準備年禮?好像官家過年講究很多的。”她沒有在官家待過,卻是知道一些的,大姐說過的。隻從大姐那短短數語,就能聽出來,窺一斑而見全豹不正是這個意思。


    “這身就很好。年禮嘛……你瞧著辦好了。”他真未送過什麽與總兵大人,總兵大人雖說對他青睞有加,可他並未在節下拜見過。


    饅頭有些不樂意,嘟著嘴道:“什麽叫我瞧著辦好了?我什麽都不知道,還想著你能幫著。”她哪裏知道,頭次經手怎麽也要有個人指點一二才是。


    不樂意?李鬆驚訝的發現,小妹子還有嬌責埋怨的表情,他一直以為她都是……居然有不樂意,他輕輕的笑了出聲,再次將饅頭攬入自己懷中


    。他喜歡抱著小妹子,暖玉在懷,軟軟的。


    “這樣真好!以後就要這樣。”他把玩著饅頭的手指,輕聲而堅定的道。小妹子的手長得細細長長,隻是有繭子。


    饅頭瞧著把玩自己雙手的手,不解的道:“這樣?”這樣是哪樣?


    李鬆挑起饅頭的下巴,逼著她同自己對視,深邃的雙眼專注的盯著她。饅頭隻覺得紅雲慢慢的爬上自己的雙頰,輕輕的轉了頭,將目光移至李鬆胸前。


    “以前你總是淡淡地,看起來很舒服,但是在清源見你,就有些漠然有些呆滯。我不喜歡。”他撫摸著垂在自己胳膊上的發絲,“無論我說什麽,你都說好。現在就很好,雖然還是淡淡的,但是會說不。我喜歡你這樣,哪怕是你隻對我一人說不,都好。”


    饅頭輕輕地點頭。呆滯麽?清源地時候。她隱藏心事。以為什麽事都不去想。就順著一直發生。她以為隻有這樣才能將京城地事忘卻。自己便不會再想起那些事。可惜還是不行。她便學會呆滯。隻有這樣才不會有人理她。而她也不會再受傷。


    “大哥。總兵大人地官階是幾品?”


    “正二品。怎麽想什麽呢?”李鬆輕輕地問道。她問這個做什麽。


    “正二品?”饅頭驚呼一聲。“那麽大地官?”三姐夫說過本朝正一品隻是虛職。所以正二品便為到頂。這要怎麽才好?大姐做事地那家好像就是個四品官。規矩就那麽大。這個二品大官。自己要怎麽才好。


    李鬆好笑地安撫著焦躁地饅頭。輕聲道:“總兵大人同夫人都是頂好地人。不用怕。不過是拜年不會有什麽。”說著。忍不住打趣道。“你如今也是個從六品軍官地娘子。若是請了朝廷地誥封。你也是個安人。日後官家後院走動地機會會更多。”


    話是說笑。卻讓饅頭感到了緊張。跟官家太太們打交道。她根本就不會。這要怎麽做好。饅頭張了張口:“駱姐姐……”


    她本是想著找駱榆芽指點自己一二,隻是想在想想,駱榆芽好像沒有半點官家太太的架子,找她估計也幫不了自己多大的忙。


    “我同你去見洪定安的妻子好了,她算是最好的


    。”李鬆放開了饅頭,沉吟著道。在中低級武官中。能幫上小妹子地也隻有她。


    饅頭搖著手指問道:“可是昨日在這見的洪家的?蘇姐姐?”打量著她。


    發髻梳得不大好。卻是一絲不亂,不過鬢間的那枝珠釵卻是不錯,身上這件粉色裹紫色邊胸前繡折枝白玉蘭圓領直身襖,也是不錯的。


    她微微點點頭,叫女兒與李鬆夫婦拜了年,讓小丫頭帶了下去,拉著饅頭走了進去。


    洪定安因為自己是個大老粗,跟個讀書人女兒出身的媳婦實在說不上什麽,說了兩句喜慶話,瞧了母女點了筆九九消寒圖,自己枯坐在別間喝酒消磨時間。


    見李鬆過來了,心中大喜,瞧著自己媳婦居然主動拉著李鬆媳婦的手到裏屋去,心裏更是放寬了。他哈哈笑著拉著李鬆要喝兩杯。


    蘇慕楠請饅頭坐下,取了個小木盒著遞給她:“原想著初三那日再給你,沒想到你今日便來了。”


    饅頭打開木盒,隻見裏麵放著兩件首飾。她記得蘇慕楠昨日嫌自己沒有首飾戴,說要送給自己。她推著道:“蘇姐姐,大哥已經為我置辦了。”


    “這是我給的!管你置辦不置辦,你隻收下。”蘇慕楠半點不容推辭的道。


    饅頭謝了她,取出自己平日做地鞋麵送給蘇慕楠,這還是當日瞧見三姐同毛夫子的女兒往來學會的。


    蘇慕楠仔細的瞧了鞋麵,點點頭道:“多謝你。大年初一來我家,有什麽事?”


    “大哥說要去給總兵大人拜年……”


    蘇慕楠端了茶抿了一口,點頭道:“原來是這個,不過是拜年說幾句話,沒什麽。你又不似那些蠢婦,不礙事的。”“但是我聽說拜見上官都要帶東西去的,而且是正二品的高官,我從為見過那麽大的官,而且總兵大人跟夫人都喜好些什麽,說了我也好……”


    聽她這麽說,蘇慕楠滿意地點點頭,麵上已是莊重的顏色:“我果真沒看錯你。你同那些蠢婦果真不一樣,這都想到了


    。”


    她不是想到,而是以前聽三姐夫與文公子說過些投其所好地事情罷了。


    “總兵大人一介武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總兵大人地夫人可是正經的千金小姐出身,所知甚多,又是江南女子,婉約賢淑。雖說是大家出身。瞧不上你活計有多好,不過在這延綏可是同她親近最好地法子,你若是有手好活,她必是喜歡。若是會幾句詩詞,她更是要留你吃飯。”


    正經的千金小姐出身?饅頭腦海裏想著大姐剛到家就換衣裳,還有讓自己坐在腳踏上,那零零種種不甚其煩的規矩。輕輕的蹙著眉頭。


    “我瞧著你像是個認字地人,總兵夫人定是要留你說話的。”蘇慕楠站起身。從一旁的案幾上取了卷書,遞給了饅頭:“這是唐詩,你回去挑幾首讀熟,到時候同總兵婦人說起話也便意些。”


    饅頭接過書,隻覺得重如千斤,她所知就那幾句詩。若是問道自己,還不鬧笑話。心裏又有些寬慰還好是唐詩,若是那字數眾多的宋詞,就兩天的時間,讓自己如何讀熟?


    “你可讀過詩?最喜歡哪首?”


    讀是讀過。要說最喜歡當然是容易記的,饅頭想了想道:“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白樂天的,章法謹嚴,用語自然流暢而又工整,寫景抒情水乳交融,意境渾成。堪稱絕唱。不過你隻背了上半闕,可知下麵是什麽?”


    饅頭搖搖頭,這是文俊彥教給她地,隻說不要自己全會,隻要記住最精美的詩句便好。


    蘇慕楠抬起頭,幽幽地望著窗外一片雪白:“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饒是饅頭沒聽過這後半闕。隻是聽著蘇慕楠蒼涼地語調就知道後麵的傷感。她想起自己同三姐在老家的立別;同四姐在京城的離別。那時候都是草色青青。而現在隻有滿地雪白。


    “這詩太過傷感,你若是說了反而不適。也別挑江南的,那雖好,可總兵夫人聽了難免會想家。你挑些說塞外景色的詩,又應景又開了話頭,到時候你隻要聽著便成。”


    蘇慕楠瞧了窗外一會兒,歎了口氣,委婉地笑著指點著饅頭


    。


    饅頭趕緊記下,這可是幫了大忙了,隻是:“隻是我不大懂裏麵的意思,過命日還要來請教姐姐的。”


    蘇慕楠聽她說要來請教自己,很是高興,直接拉著她的手,親切的道:“我不過多讀了幾年地書,你若是瞧得上我,便來就是,我一個人甚是無趣。不過,要說有學文,李大哥卻是不錯,你同他說說也是好的。”


    李大哥連詩詞都會,而且讓身為讀書人女兒的蘇慕楠讚賞,李大哥……好像也有很多秘密啊!


    她點點頭,又問道:“那要送些什麽?我都沒準備。”


    蘇慕楠隨意地道:“隨你。不過聽石家的說起,你手藝不錯,就帶些自己做的小點心就好。嫁給個武夫,也就沒那麽多的講究了。”她並為在這些事情上操心,總兵夫人現在是北方女子的粗放多過與江南女子的溫婉。


    “不過你這發髻可要重梳,這麽去可不好!”蘇慕楠指著饅頭有些不像樣的發髻笑著道。她那個發髻瞧著有點不倫不類,若是這麽去,可是要鬧笑話地。


    饅頭不好意思地摸著發髻,大膽的抬起頭道:“我梳了好久還是這樣,就想求你叫我。”


    “女人梳頭最重要了,可要好好學學,我今日就教你個,你若是想學,日後便過來。這個彎月環形發髻,最能顯得女子婉約柔媚,賢淑雅靜,家常梳這個最好;若是後日去拜見總兵大人,昨日的扁圓狀發髻最好,戴上你這珠簪就顯得端莊些,又符合你這六品官太太的身份。你這麽年青,長得又不臭,好好打扮下,可羨慕壞那些人。”


    紅翡滴珠鳳頭釵,雲腳珍珠卷須簪,讓李鬆再次見識到饅頭的柔媚,感歎女子妝容的神奇,居然能讓小妹子呈現多個麵目。


    他竟不知道要說什麽,隻覺得怎麽瞧都瞧不夠。他隻覺得下腹一片燥熱,想拉著小妹子回去,好好憐愛她一番。


    蘇慕楠含笑的看著李鬆毫不掩飾的驚歎,抿口笑著道:“你後日同我去可好?”


    饅頭感激的點點頭,若是蘇慕楠能陪自己,那真是太好了。她還想說什麽,便被李鬆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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