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入眼的是各種書,莊重肅潔的風格,一張古樸書桌擺在右邊靠牆的位置,書桌上擺放著幾本書和一些常見文房用具,整個書房一如葉言給人的感覺,穩而不重,肅而不苛,端的一種古樸大氣,氣韻自沉於心。<strong></strong>


    若說書房裏還有活潑自在氣息,就是挨著窗的地兒,橫著一張被保存的很好的梨花木躺椅,上麵放著一個淨麵緞子披風,可以想見握著本書躺在上麵是何等舒適。


    鳳浮跟在葉言後麵進來書房,打眼就看見幾片樹葉從開著的窗戶旋轉飄落在躺椅上。葉言也正好瞧見,眼神瞬時就暖了許多,他踱著步子走過去,輕輕捏起那幾片樹葉扔到窗外,伸手撫平被風吹皺的披風,小心翼翼合上半扇窗,那輕柔動作像是怕驚擾了正熟睡的人。


    鳳浮走過去,靜靜站在葉言後麵,等上一會兒,攙著葉言胳膊說:“外公,咱們坐著說話吧。”


    葉言拍拍鳳浮的手,笑著說:“轉眼你都這個年紀了,你娘最愛躺在這個躺椅上看書,常常看到一半就睡著,也不怕著涼了。”


    鳳浮看向躺椅,似乎可以看見一個溫柔的女孩子正睡得香,夢裏也有開心的事一樣嘴角眉眼間都是暖暖的笑,頑皮的風則透過窗偷掀幾頁書,順便撩起女孩的發。


    “整個葉府,也隻有你娘敢在這書房裏睡覺,你舅舅連打個盹都不敢。”說起兒女小時候的事,葉言完全就是一個疼愛孩子的父親,話裏話外都帶著滿滿的愛,連眼角的笑都是一種難得的開懷。


    “那是因為娘知道外公最疼她,做什麽都不舍得懲罰她。”鳳浮扶著葉言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又起身端來一杯茶放在他右手邊,才站在旁邊和葉言說話。


    “你娘她啊……”葉言眼神習慣性飄向窗下,意識到那個一向文靜卻獨獨會向自己撒嬌的女兒已經離去多年,眼神黯下來,話也說不出。


    抬頭,看見鳳浮擔心地看著自己,那眼神和被女兒知道自己又熬夜處理事情時一模一樣,葉言閉上眼睛,歇了一會兒睜開:“浮兒,你說王芝晴現在在你手裏?鳳家沒人出麵幹涉?”


    “他們倒是想,”鳳浮看葉言掩下悲傷,也輕輕吐氣,疏散心中的哀思,“鳳泠香的生辰才是他們現在最關注的事,他們還指著那什麽鳳女的身份能帶著鳳家得更多榮耀呢,別的事,姑且都歸到無關緊要一類去了。<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外公,你放心,王芝晴和鳳家,我會處理,若有人因此對上葉家,您不用顧忌什麽。”鳳浮知道葉言不會反對自己的做法,隻是到底老人家位居朝堂,用心險惡的人多了,麵上笑著背後插刀子的更不在少數,對鳳家,有自己就夠了。


    “浮兒,林湘是我的孩子,十六年前雖然有聖旨壓了鳳家一道,林湘受的委屈我卻沒能討回來一分。贏得戰將之名如何,成卿拜相如何,反倒不能肆無忌憚為你娘做主,我做夢都不敢看林湘的眼神……”


    “外公,”鳳浮趴在葉言肩上,雙手摟著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自責的老人,“娘不會怪您,咱們葉家的人啊,最護短了,要是娘看見您這個樣子,才會難過。”


    “外公,你要是在朝堂不開心,就辭官吧!”


    “浮兒,十六年前的事,該付出代價的不隻是鳳家……”葉言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有些震驚地看著鳳浮,他不稀罕高官厚祿,隻是有些事他還沒做完。


    “我知道,區區一個王芝晴,沒那麽大本事得到‘九纏’,而鳳敬安那人,本就自私,卻不是敢主動挑事的。雖然我不知道那人為什麽要選擇鳳家當棋子,至少他對咱們葉家是來者不善。那人不會使用正當手段,所以我不能將您置於險地,而且我覺得,接下來這一個月不會太平。”鳳浮試著勸說葉言。


    “浮兒這是小瞧外公啊,”葉言聽到這種話也不生氣,反而更感受到鳳浮的貼心,“放心,外公護得住自己。”


    看鳳浮還是不怎麽讚同,葉言神色柔和:“浮兒,有些事,如果不在那個位子,你再大的本事也不一定能知曉讀懂一些事一些人,那些勢力都是錯綜複雜的,朝堂上一些人的心思,你真不如外公看得更準。我一直再查當年是哪個家族借鳳家之手,如今他們會行動,也是我能查清一些事情的機會,為了葉家,也是為了林湘。”


    鳳浮不再勸,隻是打定主意暗中多派人護葉言安全,懂得是一回事,自己卻做不來不做任何防備。


    “說到這個,外公,我有事要您幫忙。我總覺得暗中查的一些事情,被人巧妙引入一個誤區,所以我想問問十六年前,京中的家族勢力到底是個怎樣分布?”鳳浮早就派人收集了相關資料,但紙上的東西,你日後能搜集得,當初就有人能修改得,太過依賴那些,可能會在最有把握的時候敗得很慘。


    葉言真心覺得欣慰,浮兒處理事情,比許多經曆風浪的人都理智成熟,這也是他不幹涉浮兒行為處事的原因,他原本隻祈求林湘唯一的孩子能平順一生,但鎮守邊關的子寒一封信,讓他震驚的同時,還有幾分不可置信,誰能想到區區一個小娃三年前已經著手南詔局勢,待時機成熟兵不血刃暗中定南詔,同時也讓狄涼精心策劃成空。浮兒回京後,短短數月,她手中組織得到的資料,已經不比自己十幾年收集的少,日漸囂張的鳳家也吃夠了啞巴虧,“鳳家人不得入”的牌子醒目異常,卻沒人敢對浮兒指點什麽,聽策兒說,連鳳家門口那傳了幾百年的石獅子都被浮兒挪走了,鳳家卻愣是沒任何動靜。


    葉言先是將京城中一些有影響力的家族及重要情況簡單點出,而後細細介紹為世家之首的四大家族:“自荊楚立國,賀蘭家、史家、陸家當仁不讓成為世家之首,尤其是史、陸兩家,前朝時已經有根基,素來有清名,名譽甚高,賀蘭家則是憑借過人實力立的威信;還有就是鳳家,你也知道,經千年不敗的家族,向來獨樹一幟,其威信比其他三家更高。”


    “千年不敗?”鳳浮不由得嗤笑一聲,“前一任鳳家女苦心經營,也沒能保鳳家到下一個百年絕頂輝煌。說得好聽而已,早不過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蟲,徒有虛名。外公最先懷疑的是那一家在背後操縱?”


    葉言點頭同意鳳浮的話,鳳家確實不足為懼:“陸家。早在十幾年前,陸家已經有落後於其他三家之象,尤其是作為陸家當時最大靠山的宮中某位娘娘的薨了後,情況愈下,當時四家聚首時傳出葉家想取代陸家,很長一段時間,陸家就有意對葉家使絆子;後來也查過史家,因為這十幾年史家似有人助,尤其是近幾年,隱隱有四家之首的架勢,據我所知,史家沒那麽大能力和門路一下子擴張自己勢力,而且每一步都十分穩固。”


    鳳浮聽的同時,也在心裏默默核對和判斷手裏的信息:“這兩家確實值得懷疑,我也是從這兩家下手追查的。不過依外公的說法,十幾年前史陸兩家還稍遜鳳家一籌,他們能有什麽辦法煽動王芝晴下手?而且,‘九纏’早已消失許久,他們能從何處得到?”


    “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從王芝晴下手還好說,隻要他們保證辦得隱秘方法有效,足以打動她。但‘九纏’,我嚐試過從各種門道打聽相關信息,卻沒半點進展。若真是這兩家接觸了王芝晴,他們背後肯定還有更厲害的人。”葉言皺眉,事情就是這方麵最棘手,查了十六年,卻連背後那人具體動機都猜不準,若是為了平衡四家勢力打壓葉家,這麽多年除了史家勢力更穩固外,鳳陸兩家遠不如前;對葉家,也沒其他動作。如果不是他覺得史家有那人的痕跡,他幾乎都認為那人已經消失了。那他,究竟為了什麽?


    鳳浮低頭思索著,史家如今的地位,陸家昔日的作為,鳳家到現在都不知道王芝晴具體做了什麽,王婆子卻知道……不對,有什麽被忽略了,王婆子知道,她兒子事後一年才進的史府,陸家有人去見王婆子,這十幾年陸家情況卻沒半點好轉……對啊,如果這個把柄陸家知道,怎麽會不趁機要求什麽?


    史家、陸家、鳳家、王婆子……一條條相互牽扯卻不明晰的線漸漸顯現出來,鳳浮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直以來忽視的問題,王婆子死了,王芝晴沒機會出府,鳳泠香得到了高人指點,鳳浮直覺,那人和王芝晴十六年前接觸的是同一人,鳳泠香生性謹慎,能讓她放下戒心去相信,再三接觸,那……


    “外公,陸家現在依靠的勢力基本都在朝中為官,這點您比我更摸得清門道,您多注意陸家;史家勢力複雜,為官者隻占其中一部分,我還應對的來,史家就我來負責;至於鳳家,我自會找人看著。”鳳浮想起心中那個猜測,笑得狠厲,“外公,那人放這麽長的線釣魚,我主動上鉤陪他玩上一回,希望他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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