乩仙真的降臨了!圍觀的人群登時鴉雀無聲。朱縣長上前拱了拱手,想了想似乎又覺得不妥,連忙彎腰鞠了一躬。“請問大仙,舍弟病情究竟如何?”


    乩筆批道:“如犬如虎,垂危之命”


    “此病怎會如犬虎之形?還請大仙釋解疑惑。”


    乩筆在麵粉上運筆如飛,寫就幾行小字,我湊上去細看,忍不住哈哈大笑,連讚乩仙高明。原來那行字寫道“此嬴彼縮,理所當然,業海洪波,回頭是岸。汝弟見官如狗,見民如虎,早已淪入畜道,鬼神怒視,祖先怨憤,早該受到報應。”


    朱縣長看到這些判詞,臉色羞憤如豬肝,不過他不敢對乩仙發火,隻好對著我怒目而視。張鐵嘴見事不妙,連忙把我拉開,衝著那乩仙笑道:


    “大仙怎能妄下斷語?為證明大師所言非虛,不是江湖騙子,還請大仙先給在下寫個判詞。”


    乩筆繼續寫道“口中吹火開不收,嘴尖衣食苦強求,生成此口多貧夭,蔭下須教破且休。”


    我看了一眼張鐵嘴的吹火口,忍不住嗬嗬笑了幾聲。弄了半天這乩仙和我們同行,生前想必也是個坑蒙拐騙之輩。張鐵嘴麵紅耳赤,惱羞成怒之下,正要將那桌麵粉擦去,卻被朱縣長一把拉住了胳臂。


    原來乩仙臨壇,講得是有求必應,無論誰中途插話,乩仙都要予以解釋,所以有些乩仙到了中途常常跑題,被看客們的提問打擾了思路。朱縣長瞪了張鐵嘴一眼,對著乩桌畢恭畢敬地有鞠了一躬,問道:“大仙既然知道根源,想必知道破解之法,不知道能否見告?”


    乩筆懸在半空,似乎正在沉思。圍觀的貴人們誠惶誠恐,個個露出敬畏的表情。良久,乩筆批道:“物不兩大,散財免禍。”


    啥?朱縣長臉色轉成蒼白。他想了一想,又小心翼翼地問:“散財之事,不知道散去多少為止?煩請大仙明示。”


    乩筆這次隻批了一個大字“盡”。


    圍觀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朱縣長臉色已經鐵青,差點跳腳大罵,幾個局長模樣的官員連忙勸住他。其中一個人衝著乩桌勸說道,大仙還是再給想個破解之法吧,朱老板才華橫溢,是我們這裏有名的民營企業家,守法納稅大戶,怎能無故把家財散給那些窮鬼?


    那隻乩筆凝立不動,再問,仍沒有動靜,想來大仙已經打道回府了。我惱恨那個稱礦工為“窮鬼”的人出言無狀,暗地裏施了個黑咒語---生瘡咒,隔空按在那人的嘴角上方,從此該人一輩子口角生瘡,說話不清。


    扶乩不歡而散,我和張鐵嘴、阿呆三個人怏怏地回到房間。張鐵嘴連連搖頭說道,這乩仙看來和你我相同,也是品行高潔之輩啊。你看他先前那首下壇詩,“也無煩惱也無愁”,當真是厭倦紅塵,與事無爭,值得我們學習學習再學習。


    “那朱老板刻薄寡恩,老夫早已知曉。你看這豪宅大院,妻妾成群,子孫如林,簡直就是資產階級的腐朽生活。此人化身成犬,正是天道公正,循環報應。”


    “乩仙判詞,讓這朱家散財免禍,正是取那殺富濟貧之意,深得我心。看來這位乩仙是位道行高深之士,以後有緣定要和他結識。”


    我點頭稱是。這位乩仙確實術法高明,道行不淺,不然我們的元神怎會感覺不到他的波動?不過你老張拿自己和這位乩仙比,就有點太抬舉自己了。你一生怕官,見了官員阿諛奉承,富貴能**,威武能屈,以為我不知道嗎?


    張鐵嘴大怒,頭頂元神離體而出,在半空中猶如一個白色有質的光影,瞬間又縮回到他的體內,房間裏突然有人“咦”了一聲,似乎十分驚異。張鐵嘴惱怒之際,沒有聽見,我卻聽得一清二楚,向四周望去,周圍空無一物,除了阿呆正在一旁收拾床鋪,並無一個人影。


    張鐵嘴怒道,老夫身為掌門,思想品德高尚,如何會巴結權勢?隻是老夫深謀遠慮,高瞻遠矚,懂得兩害相權取其輕的道理。咱們新茅山開宗立派,想不到出師不利,險些全軍覆滅,不是那朱縣長以權勢解救,咱們三人還在獄中不知死活。老夫經曆多多,知道那大帽子的厲害,“有組織犯罪”是多大的罪名?夠咱們托生幾個輪回。唉,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新茅山想必該有此劫。


    張鐵嘴怒氣衝衝地絮絮叨叨,直到肚子餓了才又瞪了我一眼,帶著阿呆出外吃飯去了。我看著他們遠去,心裏不覺有些惆悵,張鐵嘴現在已有阿呆陪伴,我卻還是孑然一身,不知怎麽突然又想起了文小姐,她現在什麽情況了?帶著女嬰生活方便嗎?


    正在無端傷感之際,屋裏突然響起“嗤嗤嗤”的笑聲,一隻樟木匣子悄無聲息地飛到我的麵前,停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鬥,似乎得意至極。


    “原來那個乩仙是你!”我恍然大悟,嗬嗬大笑起來。


    “想不到老禪師裝神弄鬼的功夫如此了得,嗬嗬,老禪師不食人間煙火,天天遊手好閑,確實是也無煩惱也無愁啊。”


    樟木匣子連連打轉,看起來洋洋得意,似乎聽不懂我的嘲諷。


    “老衲一路跟隨你這小子,以為你曆經磨難,定能證得頓悟之道,想不到仍是頑性不改,嗬嗬,不過大有老衲當年之風啊。”


    “老衲今日正在房頂曬太陽,忽然心血**,左右不安,原來是你們在近處扶乩,嗬嗬,空中來了幾個好事之徒,都被老衲打發回去,一旁看著你那師兄蹦來跳去,好玩的很呢!”


    ,怪不得沒有一個乩仙臨壇,原來都是被桀然禪師中途轟了回去。


    “著啊,這些廢物懂得什麽?”老禪師聽我埋怨他於他,大是不以為然,“色身已滅,空守元神,豈是真正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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