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驅散陰魂而鎖住之魂,如此莫大神通,怕隻有能做到吧?”


    老廟公大約隻見過太常婆婆的法術,以為世上隻有玄陰星占才是唯一的至妙法門,殊不知我國秘術浩如煙海,奇人異士難以盡數,星象學雖然玄秘深奧,未必便是玄術中的翹楚。太常婆婆術法廣大,玄陰星占更是登峰造極,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世上偏有人能夠屏蔽星占,她的道術被蔽,空有一身玄術卻連自身轉世都不可得,又怎能算是至高的法門?隻怕天書中就有比玄陰星占高明的術法,隻可惜我和張鐵嘴一路跌坎坷,始終遇不到能夠指點迷津的明師,對天書中記載的更玄奧的秘術無從領會。


    自從來到山西後,我已經斷了尋仙訪道的念頭,正所謂求人不如求己,人世間變化倥傯,在這個科學昌明的時代,雖然依舊有很多的謎團無法解清,但信奉那些虛無縹緲仙道的人早已無多,畢竟俗世的生活才最為實實在在,想在這樣浮躁的世界裏找尋能夠給自己指點迷津的名師,不過是一種一廂情願的笨拙想法,隻有張鐵嘴那樣的人才會如此頑固不化。


    想到這裏心中忽然大動,這世上真的沒有道行高深的名師麽?自己在華山鎮嶽宮有幸遇到了空禪師,學得了龍門派一些高深的術法,桀然禪師和任天庭對道術的精妙見解也對自己大有裨益,就如身邊這老廟公,隻怕術法也已修到高深境界,自己枉自求仙訪道,卻對於身邊的奇人異士視而不見,豈不比張鐵嘴更加可笑?


    中年漢子這時已經醒了過來,老廟公的手指上的火光熄滅了,陰魂提供的能量早已燃燒殆盡,周圍的屍臭也完全消失了房間裏似乎又恢複了原有的平靜,但那種無聲無息侵來的屍毒已經讓每個人都感覺到了潛在的危險。


    “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廟公搖頭感歎道,“多年不見玄陰鎖魂之術,今日一見,依稀又見到故人風範。”他地目光忽然轉向房間的一處梁柱上,“時辰已過,梁上的君子還不現身嗎


    房梁上傳來一聲長笑,一條白色人影從房梁上直撲地麵上的中年漢子,我大吃一驚,急忙把中年漢子拉到自己的身後,那人影卻在半空中折身撲向房門,我已經不及阻攔,眼見人影已飛出房門外麵,心中正暗暗叫苦,眼前突然白光一閃,那條人影已經去而複返。


    外麵天已微亮,人影自房外折返,身形已經有些踉蹌。微光下一條纖細的身影長散亂,正是和道妖形影不離的那個白衣女人。她似乎是被什麽力量逼入了房內,眼神中透出一股淩厲絕望的凶光。


    這女人敢於冒充太常婆婆,自然知道太常婆婆地下落,料定太常婆婆的真身不會在這裏出現,不然以她地道術修為,隻怕還不敢和太常婆婆放對。道妖的亡靈軀體已被擊潰,一時無法重聚,這兩人分頭行事,顯然是無所顧忌。太常婆婆的星占雖然失靈,無法對自己的勝光宿體準確定位,但總不會連自己最初的轉世之地也無法找到,難道太常婆婆地一切都已經消失?想起那個無辜的女嬰,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轉頭向老廟公看去,不覺又嚇了一跳,隻見老廟公地臉上洋溢著一副洋洋自得的神色,和他一直老成持重的表情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那種神情分明是一個成功騙過別人後的自得和對被騙的嘲弄。不知道為什麽,我對他地這種表情感覺到一絲不安,隱隱有一種奇怪之極的感覺,但到底有什麽地方奇怪卻說不出來,總之自己地胸口似乎有一陣氣血上湧,心中煩惡至極。


    白衣女人站立在房間中央。猶如一個虛無地影像。如果不是眼中透出地淒厲眼神。大家幾乎現不了她地存在。中年漢子從我身後爬起身來。懵懵懂懂地就要向白衣女人站立地地方邁步。被我一把拉了回來。


    “這世上怎麽總有人喜歡裝神弄鬼呢?好像我每次看見你都是鬼鬼祟祟地吧?”


    女人嗤笑了一聲。她轉向我。忽然笑道。“張鐵嘴收地好徒弟啊。師父在外麵受人欺淩。徒弟偏還在這裏不管不顧、油嘴滑舌。


    你知道自己地師父現在何處嗎?”


    我呸了一聲。張鐵嘴是我地師兄。不是我地師父。他地一張鐵嘴慣地是八麵玲瓏見風使舵。怎會有什麽危險?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嘿嘿。倒是你地那位搭檔現在地處境不妙啊。知


    現在何處嗎?


    果然那白衣女人沉默了一會,臉色時白時紅,她看著我欲言又止,眼中漸漸露出慍怒之色,“他現在身陷危境,你竟忍心不救嗎?”


    看來這女人可能已經知曉道妖的喪身之地,隻是憑她的力量無法解救而已,樹林結界的力量著實太過強大,單憑一己之力,隻怕這世上還沒有任何人能夠逃離結界的控製。結界中不知蘊藏著什麽能量,瞬間就輕易擊潰了道妖的亡靈之軀,我和任天庭合二人之力,即便能擊敗道妖,但要化去道妖凝聚的亡魂卻不能夠。


    那種至高至大的超自然的力量似乎並不是任何生物能夠抵禦的東西。眼看著白衣女人眼中的哀懇之色越來越濃,我心中一慌,忍不住連連搖頭。難道這白衣女人被我擊敗過,竟以為我具備衝破樹林結界的能力麽?


    不料那白衣女人一臉茫然,什麽樹林結界?你那師父在京城已危在旦夕,你還有心情在這裏說笑?


    我愣了愣,原來她關心的隻是張鐵嘴,並非道妖的生死,我看她的神情不像是說笑,心下不禁起疑。張鐵嘴和長白三傑混在一起,再不濟也會有生命之憂,怎麽這白衣女人說他已身陷危境?


    白衣女人見我似信非信,正要說話,突然間她尖叫一聲,我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也是嚇了一跳,此時天色已經大亮,老廟公和中年漢子卻不知到哪裏去了,就這麽一轉眼的功夫,這兩人就憑空消失了。


    白衣女人又是一聲刺耳的尖叫,臉上充滿了驚駭表情,她的右手顫抖著指向一處地麵,喉嚨裏不住出嗚嗚的叫聲,顯然是被什麽詭異的東西嚇住了。我看了看那處地麵,土色陳舊,和周圍的地麵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


    “鬼!鬼!”女人終於叫出了聲音,猶如被扼住脖頸瀕臨死境的雞鳴。


    這女人一向好勇鬥狠,行事跡如鬼魅,想不到也會害怕看不見摸不著的鬼魂,我一時來不及考慮其他,縱身跳出了房外。隻見外麵已升起一輪朝陽,我跳上房頂,放目四顧下,隻見滿山上盡是蒼翠欲滴的樹木,哪裏還有老廟公和中年漢子的身影?


    白衣女人也從房內奔了出來,我一躍而下,堵住了她的去路。


    “那兩個人哪裏去了?”我大喝一聲,天行五雷已在白衣女人的上方閃耀。我又驚又怒,老廟公和中年漢子神秘消失,難道又是遭到了無聲無息的屍毒?這種施毒手法和茅山宗的控屍術法毫無二致,即便不是眼前這陰狠的女人所為,也要著落在她身上問個清楚。


    白衣女人見我攔住去路,也是又驚又怒,後退了一步,對我怒目而視。“你這蠢笨如牛的小子,不去解救自己的師父,幹麽要擋住我?”


    “少說廢話!”我用五雷術困住白衣女人,心下稍安,同時又感到奇怪,中年漢子也就罷了,依老廟公的術法修為,再厲害的亡靈屍毒也不可能在頃刻間把他化為屍水,況且在他們消失的地麵上並沒有一絲水漬的痕跡。更不解的是,這白衣女人本身應該就是亡魂凝聚的身軀,茅山術法已練到極致,她又怎會驚慌失措,被荒誕的鬼魂嚇得驚慌失措?


    白衣女人身形閃了幾閃,虛空中雷聲大作,在她的身周幻化成一道藍色的弧光。白衣女人眼見無法闖出,又驚又怒。


    “這地方危險至極,你要在這裏殉葬嗎?”


    她的話音剛落,麵前的房屋突然無聲無息的倒塌了,一轉眼就萎縮成了一堆木頭石塊。這堆木石還在不斷坍塌,,似乎連石頭都在加速腐爛,漸漸浮出一層油汪汪的**,轟隆一聲巨響,從木石堆中爆出一團火光。


    我大駭之下,急忙跳離腳下的地麵,不料下麵就是一個斜坡,一個收腳不住,已經跌落在一處荊棘層中,也不知這些荊棘是些什麽植物,臉上辣的疼痛,流血了。


    白衣女人的身體結構,應該不會被這團大火報銷吧?等我回到山坡上的時候,不禁愣住了。朗公寺好端端的還在,前院的房屋哪裏有絲毫坍塌的痕跡?


    房間裏傳來一陣嗆人心肺的咳嗽聲,一個佝僂著的身影被中年漢子攙扶著走出了門外。我揉揉自己的眼睛,陽光下,老廟公虛弱地衝著我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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