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道教,自張道陵天師開教以來,各種道派和修煉法術紛繁蕪雜,各有各的理論,各有各的術法,晦澀誣謗,讓世人良難辨,無所適從。始作俑者,其實從古丹經及就已經有了故弄玄虛的苗頭,再加上後來的門派多采取師徒相傳的方式,導致許多秘籍奇術漸漸絕跡。至於儒家和佛教的參與融合,更加重了道門的玄虛傾向,其實道法以簡要為貴,術法雖多,重在存真,這一點在先師盧生的天書秘籍中說為明白。修仙學道之人,並非有別種神奇手段,就是修煉自身魂魄而已。本來為魂魄所控,魂魄分離為死人,魂魄相拘為真仙。魂動魄靜,以魂守魄,所謂返還之道,正是道家修真的基本原理。


    流傳於今世的各種道籍對這種極簡單的原理語焉不詳,其中原因不得而知,但造成道家日漸衰微的禍根卻正在於此。修煉士不清楚修真的原理,一旦曆盡千辛萬苦卻徒勞無功,必然對自己的前途乃至信仰產生懷,一些道派把佛門的禪修甚至儒家的孝、陰陽家的五行都混雜在修真理論裏麵,雖然對修煉途徑、術法不無禆益,但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理論上的混亂,在這一點上,盧生對茅山宗倒是頗為讚賞,茅山法術直言魂魄,不似其他門派的玄虛,講究陰陽不可偏勝,魂魄須以合練,魂魄合練,就是以後天之陰陽,歸於先天之魂魄。按茅山宗的說法,魂魄本就是先天一氣,隻是人在出生後以萬物為養身,調五味以悅口,致使胎中所受的先天元氣凋零殆盡法再得返老還童之功。


    如何魂魄合練,重獲長生,這是道家各派法術所要解決的問題。可惜茅山宗修真理論雖然直指本源,但在實踐中卻誤入歧途,後來的茅山道士形而上學,以為控魂鎖魄即是修仙捷徑,結果很多人隻學得了表麵功夫屍滅煞,裝神弄鬼,到最後淪為老百姓眼口中的笑柄。


    盧生曾師從茅山受茅山宗修煉理論的影響。雖然他對茅山宗的修煉術法無法認同,但即便是後來脫離茅山,他仍然在天書中對茅山推崇備至為是修仙正法。盧生本人即對魂魄合練理論身體力行,最後終於得道成仙(按他自己的說法)。我和張鐵嘴之所以對道門修煉深信不移,應該說和盧生這種魂魄合練之理有絕大的關係,因為在我和張鐵嘴算命打卦的歲月裏識過太多的幽魂靈魄。魂魄既然存在,魂魄合練自然成了修真的無上法門。


    不過知易行難,道理雖明,實踐起來卻極為艱難。盧生對此深有體會,他在修行過程中就險些走火入魔,魂飄魄散論當時情形,實在是凶險萬分。他在天書中感慨說“若論先天魂魄,實為先天元氣。元氣複求不易得,其中有真有偽。真者是清正之氣;偽者,中含穢質死氣,乃大忌也。”


    我從樹林逃脫後,急急如驚弓之鳥,僅憑雙腳一口氣狂奔了十數裏路,直到累得張口氣喘,不得不癱坐在一家店鋪的台階上歇息。一路上我已經打定主意,恨不得立刻趕到北京和張鐵嘴匯合,哥倆探討一下修行中的偏差。修煉漸至陰盡陽退,這絕不是修行天書造成的結果,定是自己的修行已被人釜底抽薪,更可怖地是,這種真陰竟以假陽出現,不但哄得我自以為進境奇速,更哄騙了太常婆婆、桀然禪師等一眾高人。自己也就罷了,但這些道行高深人士也被


    這才是真正讓人可怖的地方。任天庭如果沒有說謊,+我身上的事情就太讓人匪夷所思了,我一個算麵打卦出來混世界的窮小子,術法粗淺,怎會蒙受到一個莫測高深、具有廣大神通的天仙或惡魔的授受青睞?


    我坐在台階上歇了片刻,驚魂稍定,抬頭打量了一眼這家門麵不大的店鋪,發現竟是一家冥器店,不由地暗歎了一聲晦氣。不過我已經無暇在意這些了,突然間想起的一件事情讓我更加驚慌:自己一路逃亡,竟然沒有施用再也熟稔不過的符咒!符咒術於我先入為主,早已到了近乎天成的地步,如何功力成熟精進,這些極簡單的本領卻不能隨心所欲?這是什麽緣故?一念至此,我急忙用雙手結了一下符印,符印在空中發出輕微的響聲,微弱的好像一聲嬰兒的歎息,沒有絲毫效用,以前練習的符咒突然間徒具其形,真氣已無法施發。難道真氣已經散盡?這一驚非同小可,我急忙催動肺腑中的真氣,還好,體內真氣似乎更加充沛,一念之間迅速在四肢百骸間流轉不停,生生不息。


    我被弄得目瞪口呆,真氣還在,如何符咒卻不能運用?難道自己結印的方式不對?施用符咒是我和張鐵嘴修習天書時的入門功夫,淺顯至極,我雖然不能說符咒術已經出神入化,但至少也能夠隨心所欲,怎會忘記了結印方式?我心下驚不定,當下結出雷池火符,隔空向台階旁的一層枯草按去。


    “砰”地一聲,我眼前一花,卻不是什麽火起,而是被一盆汙水兜頭潑在了身上,鼻中隻聞到一股濃烈的臭氣,滿頭滿臉都沾滿了汙物。我心中大怒,跳起身來,正要和肇事者論理,眼前卻又是一花,一張美倫美奐的俏臉正充滿歉意地看著我。


    我大叫一聲。差點從台階上失腳跌下。眼前地這張臉如夢似幻卻熟悉至極。不是失蹤已久。幾疑已不在人間地勝光姑娘是誰?


    “你……勝光……新娘子……”巨大地吃驚和迷惑已經讓我失去冷靜。說話間不由地語無倫次起來。太常婆婆和勝光地麵目重疊在一起。在我地腦海裏不住地閃現。各種猜測和疑問紛至遝來。讓我在一瞬間失去了冷靜。


    “你是誰?怎麽認識我?”那姑娘奇怪地看著我。她後退一步。露出一絲警惕地表情。


    真地是勝光姑娘!我上前一步。剛要說話。一瞥眼卻看見冥器店裏走出一個老婆婆。滿頭白發。正是初見時聚眾對我圍毆地勝光姑娘地義母。這一家子怎麽改行做了冥器生意?我怕她認出我來。連忙轉過頭去。那老婆婆卻未注意到我。她衝著勝光姑娘嚷道:“你這不懂事地孩子!藥渣要倒在路上。怎地倒在台階上?”


    傳來勝光姑娘囁嚅地聲音。“本來要倒在路上地。可是……被台階絆了一腳。都撒在這位師傅地頭上啦。”


    “是這樣嗎?”那老婆婆懷疑地問。似乎她已經注意到了我。隻聽得她連聲責怪勝光姑娘太不小心。一麵囊囊地走上前來要替我拂拭掉那些穢物。我哪裏敢和這老婆婆朝麵?未等她走進身來。我急忙把頭一低。拔腳就走。身後還傳來老婆婆一迭連聲地道歉。雖然還沒有歇息過來。但心慌之下。居然走得飛快。身上地藥渣不用拂拭居然已被甩落地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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