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疑惑地見他對著自己的方向,下意識地往兩旁看。難道他喚的是白大哥?之前在熱窩前的爭鬥並沒有一個結果,看來那百裏青修正是找準了這個機會來尋個了結了。


    百裏青修冷聲道:“怎麽?靈飛劍客竟是這般膽小無用之輩”


    如玉一愣,他怎麽會找上二師兄呢?


    白鍾在一旁低聲輕笑道:“總算到了你的二師兄!浪子無刀之後就是靈飛劍客了,隻是若要找得上你那神出鬼沒的大師兄,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如玉一滯,擔心地看向顏如何。


    她這一看,便可以將心中的憂慮全然放下了。


    顏如何在笑。


    他嘴角揚起,眉頭卻微微擰在了一起,發出一聲輕哼:“百裏兄弟真是好興致,隻是容我問一句:這賽事一天竟可以舉辦兩場嗎?”


    說罷,他看向一旁裹著手臂的紀南。


    紀南心中暗叫不好,看那百裏公子凶惡的模樣,想必今日不打,誓不罷休。可另一位靈飛劍客可是穀下寒的弟子,怎麽敢去隨意招惹?這樣兩麵不討好的事情,是最為讓人頭痛的了。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按規矩辦事,再說了,下麵還有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呢!也就算給自己壯個膽罷!


    下定了決心,紀南微微朝百裏青修低了低頭:“百裏公子請不要介意,隻是我們打從第一天就已經立下了規矩,一天隻比一場。”


    百裏青修正殺紅了眼,哪管得了這些約束,當下就不樂意了。他猛地一使勁起腳蹬向台下。大喝道:“這可由不得你比不比!”


    他的這一動作,使得台下的觀眾全都失去了陣腳,慌成一片。


    如玉被白鍾緊緊攥注了左手臂,向一旁拉開。


    顏如何不是一個肯甘願吃虧的人,相反,他卻是一個喜愛看人吃虧的人。他迅速騰空而起,在空中翻了兩圈,便又落到了百裏青修的身後,落在了奪訣台上。


    身法之瀟灑、俊逸,果然不負靈飛劍客的美名。


    百裏青修以腳尖點地,掉轉了方向持劍衝向台上。


    這兩人都是以劍道聞名,師傅又都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厲害角色。眾人原以為方才那場惡鬥已經很是驚心動魄了,誰料到這後頭竟更加精彩,皆不由而同地散在外圍,一個個屏氣凝神地睜大了眼睛。


    百裏青修緩緩將劍向上提了提,顏如何的右手,也挪向劍柄。


    兩人四目相對,長劍立時緩慢出鞘。


    在這小小的奪訣台上,仿佛突然升騰起了一片無形的殺氣。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一瞬間,激戰終於觸發,隻見劍光一閃,兩條身形如同脫兔一般同時向前撲出。


    沒有人能分辨出究竟是誰先起步,以及雙方出手時用的是何種招式,眾人所見到何和聽到的,隻是兩條人影突然合二為一,轉而又迅速地一分為二,以及一青一白和一聲震耳的脆響。


    如玉緊緊攥住雙拳,僵直著身子,仿佛那一刻連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等兩條人影分開落定,眾人方才看清,交手的雙方,這時已經互換了站立的位置。


    兩人衣著完好如故,起了變化的,是兩人的表情。


    白鍾抬頭望望太陽,輕笑一聲:“了不起……”


    如玉還沒聽清這了不起指的是什麽,卻被台上兩人的神情所吸引住。


    顏如何雙目中微露驚愕之色,百裏青修的眼中則浮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顏如何和百裏青修此時分東西兩邊相對而立,這時已為午未相交,太陽的位置,正好是在顏如何的後上方。


    白鍾忽地向台上喊道:“顏兄,小心劍光!”


    說那時遲那時快,百裏青修舉劍微微一晃,一股強烈的暈光,經過劍身的反射,頓使顏如何感覺眼前一片花白!


    顏如何大吃一驚,正想閃身變換方位之際,百裏青修長劍已發,疾風一般卷掃而至。


    如玉驚呼出聲。


    有人已經閉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勝敗隻在這一瞬!


    百裏青修一劍刺出,忽覺劍身一頓,那力道大得竟不似凡人,將劍勢生生打向另一側。


    台下眾人一瞧,好家夥!竟隻是一塊小石子!


    能用石子做武器本屬不易,這下更是打偏百裏青修手裏的長劍!是什麽樣的人?竟有這樣的功力?


    可惜高手總是喜愛藏匿起來,不為人知。


    顏如何恍過神,心裏升起一股燎原之火。


    他是出了名的不著調,隻是從來不做這種使心用腹之事,現下遇到了,還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禁怒火攻心,幾乎想也沒想,便順手回敬了百裏青修一劍。


    百裏青修的身子像有意識一般向一旁閃去,隻可惜還是慢了一步,肩胛處還是瞬間被沒入了一寸長劍。


    顏如何毫不客氣抽劍而出,冷冷說道:“‘青衣著起,血濺百裏’,這般看來,也不過是世人浮誇罷了。”


    說罷,便轉身跳下了奪訣台。


    百裏青修的麵色青白一片,將手中長劍緩緩放入鞘中,鐵著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紀南看準時機,便憂心忡忡地宣告本日賽事結束,剛一宣布完,一個人便匆匆離開,想必是為兄弟紀北的傷勢而擔憂。


    如玉迎上顏如何,緊皺著眉頭急急問道:“二師兄,有沒有哪裏被傷著?”


    顏如何揚起臉,得意地說道:“那點功夫,哪裏傷得了我?若不是那百裏青修耍詐,我早就勝了!”


    白鍾笑道:“顏兄果然身手不凡,隻怪我發現之後沒有及時提醒你。”


    如玉這才記起,轉頭說道:“原來白大哥你已經發覺了!”


    白鍾點點頭:“沒想到這百裏青修也確實聰明,竟能想到利用劍身以光刺激對手。”


    顏如何輕哼道:“這哪裏是聰明?不過今日終於讓我見識到了‘劍玄宗’的好本事!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三人走至廣場南側的街道上,白鍾側過頭低頭看向如玉:“我知道前邊兒有家麵館,可謂是三裏飄香!小玉兒,你想不想去嚐嚐?”


    如玉看了一眼顏如何,他的麵上並沒有明顯的不悅,她這才笑著答道:“也好,好容易來了一趟,若沒享受到當地的美食,也未免太可惜了。”


    於是,白鍾領著他們去了一家並不起眼的小店。鋪子外頭的布幡都已經被沾染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依然分辨不清之前的顏色了。


    現在並不是吃飯的時候,鋪子裏頭冷冷清清的,隻有一個灰白了頭發的老翁在外廊上坐著打盹,裏麵還有一個腰上係了一條已經被洗得發白的圍裙的老嫗。


    他們走進鋪子裏的時候,那老嫗正把一隻大暖壺放上火爐。


    白鍾笑著招呼道:“蕭大嫂好,我又嘴饞來討你的牛肉麵了!”


    蕭大嫂抬頭笑笑:“你個猴精!說說有多久沒來了?虧得我家那口子天天念叨著你!”


    說著,她便隔著門棱朝外頭喚道:“老頭子!白頭兒來了!”


    老蕭被猛地驚醒,眯著眼睛半晌才晃過神,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招呼道:“白頭兒!噯!你看看我,人老了,總覺得累!來來,這邊坐!”


    蕭大嫂拿手在圍裙上搓了搓,麵容可掬地說道:“你們先坐,三碗牛肉麵,馬上就來!”說罷,便轉身打了簾子走到後室去了。


    老蕭沒再說什麽客套話,他們一坐下去,便端了兩盤小菜,又替他們斟滿了酒。


    酒香撲鼻,色如翠青,居然是名品“貴妃青”。


    白鍾喝了一大口酒,問道:“結果怎樣?”


    這句沒頭沒尾的問話,當然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懂。


    老蕭搖搖頭:“一點收獲也沒有。”


    白鍾點點頭,又喝了一口酒,麵上似乎並無半點意外或失望之色。


    老蕭皺了皺眉頭,接著說道:“這東西古怪得很,非當事人不可解。不過依我來看,江湖上會這個的也不多,思來想去也不過還是那幾個人罷了。”


    白鍾垂著頭沉吟不語。


    如玉和顏如何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白鍾雖與他們意氣相投,但終究隻相識了三日,均各自有著自己的秘密。他們混江湖的,若說要有什麽遵從的警句,那麽就非這一句莫屬。


    見人隻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白鍾突然笑了起來,轉了話題說道:“有這麽多的人來這裏看熱鬧,隻是熱鬧遲遲沒有出現,未免也太叫人掃興了點。”


    老蕭抬頭道:“熱鬧,我倒是聽說了一件,隻是不知道這個熱鬧是真還是假。”


    “不妨說來聽聽。”


    老蕭接著說道:“前幾日殺害嚴澈的,很可能並不是‘神憂鬼愁’!昨日夜裏,有人見到‘唯我毒尊’與紀北在天山派的天門山下交手!”


    白鍾微微一動,微感意外地說道:“‘唯我毒尊’?他竟然也來了?”


    顏如何在一旁也拉長著臉,肅著麵容道:“那個老怪物神出鬼沒的,難道是為了訣書而來?”


    老蕭點點頭:“許是他想捷足先登,逼著紀南紀北兩兄弟說出訣書的下落。”


    白鍾思索片刻,微微一笑道:“這也有可能,但若嚴澈是被他所殺,那麽紀南紀北便一樣不可能被留下活口,可是紀南紀北看上去並沒有被傷到,毒尊那麽好的武功,怎麽可能殺掉了嚴澈,卻對付不了他的弟子呢?”


    老蕭被這番話說得心服口服,連連稱是。


    白鍾仰頭將碗裏最後一點酒飲盡:“隻是這毒尊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相反,他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高手之一。他既然來了,也就必然少不了一番腥風血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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