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忙碌下,兩頂帳篷被重新搭了起來,那四頭馴鹿也無所事事的低頭尋找著積雪下掩埋的苔蘚和地衣。


    這個地勢平坦的小山穀雖然麵積並不算大,但因為四周那些石頭山的遮擋,這裏不但幾乎沒有什麽風,就連腳下的積雪也並不算多,別說那些馴鹿,即便他們幾個,在不穿雪鞋的情況下一腳踩下去,也根本連膝蓋都埋不住。


    如果那座氣象站真的在這裏的話,當初的德國人無疑選了個好地方。同時這也給他們接下來的尋找工作提供了很多便利的條件。


    將尋找氣象站遺址的工作丟給衛燃三人,喬納斯教授從他的登山包裏抽出一支冰鎬,又拿上一盞煤油汽燈,獨自繞著穀地邊緣的山腳轉起了圈子,時不時的,他還會用手中的鏟子或者冰鎬挖上幾下。看他那聚精會神的模樣,顯然並不想過多解釋。


    “維克多,你覺得我們能找到那些珍貴的氣象資料嗎?”埃裏克拿著個剛剛組裝好的金屬探測器,在雪地裏一邊畫著圈一邊問道。


    “能不能找到氣象資料先放一邊,至少先找到氣象站的遺址吧。”手裏拎著個煤油汽燈的衛燃心不在焉的答道,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不遠處的喬納斯教授的身上。


    “我相信教授肯定能帶著我們找到那座氣象站的”


    埃裏克倒是無比的自信,“隻要找到那些氣象資料,以後我們就能也有自己的研究課題了。”


    衛燃轉頭看了看正在半開的帳篷裏準備晚餐的雷歐,壓低聲音問道,“說起這個,埃裏克,你對喬納斯教授有多少了解?”


    “哪種了解?”埃裏克不明所以的問道。


    “聲音小一點”


    衛燃拎著煤油汽燈往埃裏克的身邊湊了湊,低聲問道,“各種方麵,比如他的來曆,他的家庭。”


    “喬納斯教授的業務能力是不用懷疑的”埃裏克想了想,繼續說道,“不過他也是個可憐人。”


    “為什麽這麽說?”


    “他有個女兒”


    埃裏克低聲說道,“他的女兒和去年獲得了沃爾夫物理獎的霍金教授患上了同一種病,而且比霍金教授的病情更加嚴重。他還有個兒子...”


    見埃裏克說道這裏竟然停住不說了,衛燃不由的催促道,“他兒子怎麽了?”


    “如果說他的女兒屬於天災,他的兒子就完全是人禍了。”


    埃裏克憐憫的說道,“那個混蛋染上了毒癮,而且還欠了不少賭債。”


    “所以說喬納斯教授很缺錢?”衛燃轉瞬間便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誰又不缺錢呢?”


    埃裏克朝雷歐的方向挑了挑下巴,憐憫的說道,“比如我表哥,他需要照顧四個孩子,平時除了勘探金礦和偷獵,他連走私的工作都敢做,但即便如此,每個月的賬單也能把他逼瘋。”


    你這都找的什麽人...


    衛燃暗自皺起了眉頭,和兩個急需用錢的人一起冒險,這埃裏克的心到底有多大?


    還不等兩人再說些什麽,埃裏克手中的金屬探測的蜂鳴聲發生了變化。


    兩人齊齊停住腳步,埃裏克將金屬探測器丟到一邊,接過衛燃遞來的雪鏟,挖開厚實的積雪,露出一小截鏽跡斑斑,帶著弧度的金屬皮。


    “這不會是炸彈吧?”埃裏克一把丟掉手中的鏟子,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直接坐在了雪地上。


    “哪有用薄鐵皮做的炸彈?”


    衛燃將煤油汽燈遞給對方拎著,他自己撿起鏟子,沿著對方剛剛挖開的位置往兩邊繼續擴大範圍。


    漸漸,一跟將近兩米長,接近半米粗的鐵皮圓柱體在積雪中露出了全貌。


    “這是什麽東西?”埃裏克好奇的問道。


    “二戰時期,德國使用的空投罐”


    衛燃說著,輕輕掀開鏽跡斑斑的鐵皮,隨後便看到這個廢棄的空投罐裏竟然裝著一隻狗物的屍體。


    或許是因為終年的低溫,這具屍體倒是勉強保持著生前的大部分特征,這也讓衛燃一眼便到,它的項圈上掛著一個個二戰德國士兵牌。


    不難想象,這隻曾在熊島陪伴那些氣象站工作人員的寵物,最終沒能活到撤離的那一天,而那些最終選擇離開的德國人,把他們的士兵牌留給了這位陪伴他們度過漫漫長夜的朋友。


    “繼續找找吧”


    衛燃說著重新扣上空投罐的蓋子,用鏟子隨意扒拉了一些積雪重新把它埋了起來。


    “你可真是個好心人”


    埃裏克調侃了一句,拿起手邊的金屬探測器,繼續尋找著可能存在的氣象站遺址。


    可還沒等他們走上幾步,探測器再次發出了不同尋常的聲音,也正是從這裏開始,一個個空投罐被挖了出來。


    可惜,這些空投罐大部分都是空的,個別幾個,甚至還有被切割拆走了一部分鐵皮的痕跡。不過,也正是循著這些整齊擺放的空投罐,衛燃和埃裏克倒是順利找到了被積雪掩埋的氣象站遺址。


    他們這邊的發現,自然也吸引來了已經準備好了晚餐的雷歐,和仍舊在繞著山腳轉圈子的喬納斯教授。


    四人各自拿上一把雪鏟,沿著剛剛發現的一截被燒毀的木頭,仔細的清理著地表的積雪。漸漸的,一個占地僅僅七八十個平方的木頭房子地基展露出來。這地基能看到的,僅僅隻是一個挨著一個砸進凍土層的原木,除此之外,便是大量燒焦的木頭殘片,以及一些諸如鍋碗瓢盆又或者變形的鐵皮罐頭盒之類的東西。


    “氣象資料呢?”埃裏克失望的朝喬納斯教授問道。


    “別急,我們先吃飯,然後休息一下。”


    喬納斯教授一邊往帳篷的方向走,一邊自信的說道,“我們很快就能找到那些氣象資料了。”


    “真的?”埃裏克皺著眉頭問道。


    “當然是真的,不然我們從法國跑到這個鬼地方做什麽?”喬納斯教授說著,人已經越走越遠了。


    衛燃和埃裏克,以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雷歐相互看了一眼,等埃裏克用挪威語朝雷歐解釋了幾句之後,這兄弟倆才一步三回頭的,跟著衛燃走向了遠處的帳篷。


    等雷歐給每個人都盛好了飯菜,喬納斯主動開了一瓶酒,給每個人倒了一杯之後說道,“等吃過飯,維克多,你和雷歐辛苦一趟,回船上拉一些燃油回來,我們可能需要在這裏再多待幾天,才能看到那些氣象資料。”


    “教授,不如你先解釋下,那些資料到底在什麽地方?”埃裏克急不可耐的再一次追問道。


    “等他們拉著燃油回來就知道了”喬納斯教授自信滿滿的說道,“放心吧,我們很快就能找到那些氣象資料了。”


    這老東西咬死了不說,其餘幾人手裏的飯菜似乎也沒有那麽香了。一行人胡亂填飽了肚子,衛燃和雷歐根本顧不得休息,便在埃裏克的催促下,把撐著帳篷的木頭杆子從雪橇車上拆下來,隨後兩人各自吆喝著馴鹿,拉著空蕩蕩的雪橇車直奔碼頭的方向。


    幾乎就在這兩輛車跑沒了影子的同時,喬納斯教授叫上埃裏克重新走到氣象站遺址上,點上顆煙解釋道,“根據我父親日記裏的記載,他們離開這裏之前,把所有的物資都放在了倉庫裏。”


    “倉庫在哪?”埃裏克追著問道。


    “看到那座山了嗎?”


    喬納斯示意前者轉身,指著不遠處的矮山說道,“他們在那座山上建立了第二座信號塔,我們隻要在腳下的氣象站和那座山的山頂連一條線,倉庫就建在這條線經過的山穀邊緣的岩壁上。


    所以我們隻要等他們回來之後,把被冰雪掩埋的倉庫入口挖出來,就能找到那些氣象資料。”


    “剛剛你怎麽不說?”埃裏克不解的問道。


    “看看你的表哥雷歐會不會帶更多的人過來”


    喬納斯教授直白的說道,“如果他帶來了更多的人,這個秘密就隻有我們兩個知道就夠了。如果他和維克多隻帶回來燃油,那麽我們立刻就開始找那座倉庫怎麽樣?”


    “雷歐絕對不會做那種事的”


    埃裏克無奈的說道,“再說了,就算他有那種想法,也完全可以等我們帶著東西上船之後再動手。”


    “所以我才讓維克多跟著他的”


    喬納斯教授噴雲吐霧的說道,“維克多看起來可比你謹慎多了,到時候隻要問問他船上的情況,我們就知道雷歐是否值得信任了。”


    “隨便你吧”


    埃裏克拍了拍額頭,“我了解雷歐,如果那倉庫裏有黃金,說不定他會動心。但就算是黃金,他最多也隻會要求分一些,絕對不會做出你說的那種事情的。”


    “但願如此”喬納斯攤攤手,“我隻是請他們幫忙取一些燃油回來而已不是嗎?”


    埃裏克張張嘴,無奈的跟著喬納斯回到了因為沒有雪橇車支撐,變得隻能彎腰鑽進去的低矮帳篷裏。


    而在衛燃這邊,當他吆喝著馴鹿,跟著雷歐在昏暗的夜色中穿過整座島嶼,從最東邊跑到最西邊的簡易碼頭之後,順利的找到了依舊在這裏等著他們的漁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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