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兄弟們!”


    在這黑暗的空間中休息了差不多兩根煙的時間,林恩拄槍而起。此刻雖然看不到士兵們的表情,卻能夠體會到他們哀傷沉重背後的那份決然。


    在帝國末曰行將到來之際,許許多多的戰士仍在為破碎的夢想而奮力拚殺,信仰下的堅強意誌已經融入血液和靈魂……沿著先前的階梯走回下水道,林恩停下來分辨了一下方向,選擇了往西也就是返回市區的方向。以這僅有的8名士兵,能夠把俘獲的蘇軍上校押送回本方控製區就是大功一件。可問題是,這時候下水道裏充斥著遠近雜亂的槍聲、爆炸聲和喊叫聲,在相對封閉的空間裏,這些聲響全部扭曲走樣了,有的聽起來就像是在悶罐子裏麵放鞭炮,有些則像是來自地獄的嘶吼,令人不寒而栗。


    向前走出幾步,林恩回頭問道:“都跟上來沒有?”


    “我和戈登照看著俄國人!”布呂克答道。


    “我跟卡爾攙扶著卡魯諾,別擔心,能跟上!”這是坦澤的聲音。


    “我在這!”諾亞沉沉地應了一聲,他現在一人負責反坦克火箭筒及所剩的兩枚火箭彈。


    最後傳來的是布魯爾的聲音:“我負責殿後!”


    一個不少,林恩心裏有數了,回轉頭淌水前行。聽著難辨確切方位和距離的槍聲喊聲爆炸聲,精神無法抑製地保持著緊張,左手握住槍托,右手食指貼緊扳機,每到一處岔口,都要打開紅外線探照燈仔細觀察一番,唯恐一個細微的疏忽都會導致這支夜戰特遣隊全軍覆沒。


    如此朝前走了一段距離,感覺應該到了先前碰到那名國民突擊營士兵的地方,既不願冒險喊話,又唯恐那緊張兮兮的家夥聽到聲響又盲目地開槍射擊,林恩隻好放慢腳步,格外警惕地關注著周圍的動靜。下水道的空氣依然是氣味難聞,隻是林恩開始嗅到一種與汙物無關的焦味,跟炮擊過後的戰場有些相似。突然間,一個聽起來很近很近的咳嗽聲傳來,幾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停住腳步。


    咳咳……咳咳……咳咳咳……這聽起來不像經典qq那機械的上線提示音,卻讓人覺得是病入膏肓者虛弱而痛苦地咳嗽著,猛烈之處簡直要把心肝肺都咳出來。


    林恩打開紅外線探照燈,可瞄準鏡裏並沒有人影出現——這種原始的紅外探測手段並不能穿透厚牆觀察到後麵隱藏的普通熱源,也就是說,隻要目標藏身於附近某個下水道支線或是管洞之中,他根本觀察不到。


    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林恩終於決定冒險一喊:“嘿,朋友,是我們!”


    聽到這句話,那咳嗽聲當即停止了,隻是這地下世界已經失去了早先那種平靜,一陣一陣的槍聲仍依稀可辨。


    林恩豎起耳朵,緊張而忐忑地等待著,他希望聽到那個虛弱而惶恐的聲音,然而等到的卻是金屬物體磕碰硬物發出的“噔當”,他當即大驚,幾乎在發出低吼的同時俯身趴下:“該死,是手榴彈,臥倒!”


    這手榴彈扔出之前顯然沒有在手中“醞釀”一兩秒,它撞牆後又落在水中,等到德軍士兵們一個不拉地趴下了,才在他們前方十來米處爆炸——火焰、硝煙連同水花瞬間爆騰而起,在這狹窄有限的空間內極速蔓延,林恩甚至覺得掠過發鬢和脖頸的熱浪在炙烤著自己的汗毛與肌膚,所幸,致命的彈片仍沒有找上自己。


    之前的黑暗中隻聽到了手榴彈落下的聲音,根本無從辨認它飛來的方向,林恩強壓著起身衝過去狂掃對方的衝動,一邊起身,一邊地吼道:“後撤!向後撤退!”


    麵對藏於暗處且可能還擁有手榴彈這種拋擲姓武器的敵人,撤退或許是最明智的選擇,然而不等林恩他們往後麵走出幾步,又一個如出一轍的“噔當”聲傳來,而且接連的碰撞造成了接踵而至的聲響,乍一聽就像是有兩枚手榴彈先後落下。


    “趴倒……”這次沒等林恩話音落下,強勁的爆炸即破襲而來,震蕩經由下水道的傳遞而造成了甚過尋常的凶猛衝擊,激起的汙水拍打在臉上,竟也像是被石塊砸中一樣,更不用說那些細碎的水泥塊和固體狀態的汙物。


    從未如此窩囊,卻不得不理智地窩囊下去,林恩大聲招呼著士兵們繼續向後,直到退出了五六十米轉入到了另一個岔口,他才關切地問道:“有人受傷嗎?”


    除了布呂克嘀咕了一句“皮外小傷”,其餘人皆報平安。這時候,被他們俘獲的蘇軍上校突然喊叫起來,沃夫魯姆旋即以俄語針鋒相對的暴吼一通,但最終解決問題的卻仍是拳頭。隻不過出拳的換了布呂克。


    林恩以紅外線裝備朝下水道裏麵掃了一眼,投擲手榴彈之人並沒有尾隨而至,這才壓著嗓音問:“這家夥吼什麽?”


    沃夫魯姆以一種輕蔑而憤恨的口吻回答說:“辱罵我們的國家和軍隊,說他會在戰俘營裏虐死我們!”


    兩顆可能會廢掉其雙臂的子彈再加上前麵那頓痛揍,林恩已經不屑於在這家夥身上浪費氣力了,他冷哼一聲:“他以為自己有那樣的機會?”


    “現在怎麽辦?”布呂克問,“從這邊繞路?”


    這些岔口看起來彼此相連,其實很容易走迷路,而且以下水道的功能來說,並不完全像是地麵的道路那樣,彎來繞去最終還是能到達相同的目的地。


    “那裏似乎隻有一兩個落單的蘇軍士兵,很可能還是受了傷的!”林恩判斷道,“剛剛我們處於被動,但隻要有準備地進攻,幹掉他們並不難!”


    布呂克很是用力地讚同道:“好!您說怎麽進攻?”


    林恩想了想:“大家還有多少手榴彈?”


    “我有一枚!”


    “我也有一枚!”


    回答者隻有兩人,林恩仍是堅定不移地選擇了突破式進攻:“戈登,兩枚手榴彈你拿著,我在前麵給你打掩護,聽我口令,說扔就扔!”


    “長官,我也去!”坦澤自告奮勇。


    選擇沃夫魯姆是看重老兵的常規作戰經驗,對於年輕的坦澤,林恩毫不猶豫地駁回其請求:“人多無用!我跟戈登上去之後,大家遠遠跟著,盡量避免發出聲響。布魯爾,你幫洛夫看好這俄國人!”


    以最短的時間安排好了這些,林恩義無反顧地回到了剛剛倉惶撤離的那條下水道,以盡可能輕緩的腳步向前推進,才往前走了幾步,便嗅到了空氣中異樣濃烈的硝煙味道,亦隱隱聽到了那種極力壓抑和掩蓋的咳嗽聲。


    在無法以言語和動作進行交流的情況下,林恩憑感覺判斷沃夫魯姆一直緊緊跟在身後。靠近前方的岔口之後,林恩往左側挪了一些,然後小心翼翼地蹲了下來。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中,沃夫魯姆估計也隻是憑著感覺行動,腿蹭到林恩的肩膀之後,他算是比較有默契地跟著停住腳步,身體下壓、曲腿向前,將耳朵湊近林恩——後者即以跟蚊子飛過差不多大的聲音說:“前麵岔口,先左後右,各一枚,扔!”


    沃夫魯姆早將兩枚手榴彈握在手裏,以一名老兵的素質,在三兩秒之內接連投出兩枚木柄手榴彈並非難事。等聽到“咯當”的聲響,林恩並不趴下,而是如一隻病貓蜷縮在下水道弧形管壁的角落裏,腦袋下壓並頭頂向前。如果這時候從前麵看,便會發現這名德軍士官的m42鋼盔竟為自己身體的相當一部分起到了遮擋作用。同時,他手握突擊步槍,隻要稍稍展開身軀,就能夠以非常簡便的動作舉槍射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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