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富有經驗且值得信賴的士兵們守護在周圍,林恩得以放心地站在車門踏板處用望遠鏡觀察前方的戰鬥。從近處往遠處攻的坦克縱隊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精準的夜戰炮火,遠處的戰鬥車輛頻頻中彈——雖然t-34和豹式坦克的輪廓有些相像,但看它們移動的方向,基本可以確定挨揍的是蘇軍坦克。


    場麵落於下風,那些蘇軍坦克卻沒有退縮,而是循著德軍坦克射擊時產生的炮焰進行還擊。炮彈偏差不遠,爆炸光焰側旁往往就是黃綠色迷彩塗裝的戰車車體。這樣的炮戰持續了好幾分鍾,遠處有三輛坦克起火燃燒,近處隻有一輛。考慮到使用汽油機的德軍坦克中彈後較易起火,使用柴油機的蘇軍坦克多是車內彈藥殉爆引起燃燒,雙方的戰損比例可想而知。


    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仍隱隱於耳的情況下,炮聲平息了,林恩驚訝並自豪:相比於使用88毫米炮的虎式和虎王,豹式坦克和它們的75毫米炮在各項指標上都略小一號,但打起仗來可一點不落下風。有這樣犀利的保鏢在前麵開路,自己衝出柏林包圍圈的希望大增啊!這叫什麽來著?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哩,誰讓自己碰上這樣一支牛哄哄的裝甲部隊呢?


    林恩剛有些得意,就聽到一聲低喊“有敵人”,他腳一滑就下來了,左腿內側在踏板邊緣狠狠蹭了一把,那一片皮膚頓時火辣辣的疼。不過這在戰場上根本算不上傷,他連忙壓著嗓子問:“哪有敵人?”


    “長官!這邊!”


    蹲在軍用桶車右前方的布魯爾連連招手,雖然紅外線夜視儀用不上,可這家夥的敏銳視力還是讓林恩由衷佩服的。彎著腰挪過去一看,果然有些黑影沿著道路旁邊的建築廢墟向前移動,而在前方的拐彎處有一座工廠模樣的大院落,它的外部圍牆大片坍塌破裂,不少黑影從這一側進了院落,看來是抄近路前去包抄德軍裝甲車隊的。


    “壞了!”林恩低聲驚呼,看這些黑影的數量少說也有百人,顯然不是蘇軍步兵自發的行為。如果隻是一位營級或團級的蘇軍指揮官在組織包抄作戰,那倒還不至於困住擁有二十多輛坦克、裝甲車及數十名隨行戰鬥步兵的德軍突圍部隊,怕就怕招來附近所有的蘇軍戰鬥部隊。


    “怎麽辦?衝過去嗎?”布魯爾很是擔心的問。


    林恩沒時間多想,估計那座工廠距離也就兩百來米,便飛快地轉回到桶車旁,對諾亞吩咐道:“看到前麵的院子沒有?往那裏射一發火箭彈,快!”


    和以往一樣,諾亞對林恩的指令沒有任何的疑問和遲疑,等他往後箭筒裏裝火箭彈的時候,林恩低聲招呼道:“大家都上車,我們從左邊繞過去。不管出現什麽情況,聽我們命令才能開火!”


    說罷,林恩自己也回到了駕駛位置。為避免火箭筒發射時的火焰傷及同伴,諾亞往旁邊挪了兩步,前端朝上扛起火箭筒,大致瞄了一下,在不轉頭的情況下發聲道:“長官?”


    林恩當即發動汽車,一聽到熟悉而順暢的發動機轟鳴,他吼道:“射擊!”


    諾亞肩上的火箭筒尾部頓時噴出一股灰白色的濃煙,其中還包夾著明黃色的火焰——它隨之減弱,而紡錘狀的火箭彈則迅疾飛射出去,加倍刺眼明亮的火焰出現在了這枚火箭彈的尾部,它越飛越快,視線中很快就隻剩下了那一團光亮。所有人都在仰頭觀望,唯獨諾亞飛快地回到了車上,林恩也不遲疑,踩著油門往左邊打方向盤,離開道路後駛入廢墟地帶。這裏雖然有一條隱約可辨的小街巷,但是滿地廢墟使得軍用桶車隻能在劇烈的蹦跳中前行,而期待中的那一聲震耳爆炸也隨之傳來。


    “嘿,諾亞,好像稍稍打偏了!”布魯爾有些不合時宜地說。


    “沒關係,給我們的部隊提個醒就好!”林恩一邊回答,一邊向右打方向盤,沿著一條基本和大路平行的小街巷朝南麵行駛。不多會兒,前方果然想起了炮聲和機槍聲,想來突圍的那支德軍裝甲部隊已經意識到了身後的“尾巴”們。隻要不掉以輕心,憑最後那四輛豹式坦克就足以阻擊這些缺乏重武器的蘇軍步兵。


    軍用桶車連同每一位乘坐者都在與崎嶇不平的道路抗爭,而遠處的槍炮聲也從短暫的休眠中“蘇醒”,一陣緊挨著一陣,聲勢毫無單薄之感,殘破的街區亦是火光閃爍。也就一轉眼的功夫,前方已經可以看到好些升騰發散的硝煙柱了。


    “有敵人!”弗雷德裏克驚呼一聲,若非旁邊的沃夫魯姆阻止,他幾乎扣動扳機以突擊步槍開火了。實際上,那些沿著廢墟前行的蘇軍步兵還相隔三四十米。


    林恩騰出左手迅速摘下鋼盔:“戈登,看你的了!”


    “大家脫鋼盔!”沃夫魯姆旋即招呼說,在這之後,他用讓大多數同伴驚愕不已的純正俄語叫罵起來,廢墟中的那些蘇軍步兵聽到了非但沒有調轉槍口朝這邊射擊,反而一個個屁顛屁顛地加快動作。在往前走了一段之後,林恩拐入了一條碎塊不那麽多的道路,前麵停著一輛蘇軍汽車,旁邊還站了幾個士兵。沃夫魯姆用咆哮的怒吼朝他們喊叫,這些家夥飛快地往旁邊讓路,隻是德軍標誌姓的軍用桶車從旁邊經過時,他們眼中閃爍著極度疑惑的目光——卻還是沒有開火。


    以接近40公裏的時速穿過了整條街巷,林恩純熟地左轉,衝過最後一小段距離,終於回到了大馬路,那一隊德軍坦克裝甲車也回到了視線前方。隻是跟林恩這一路戲謔式的通暢所不同,這些德軍戰車正遭到蘇軍部隊的猛烈阻擊,街道兩側遠近位置還有三棟尚未完全倒塌的建築,連串的槍彈正從這些建築中射出,上上下下形成了相當密集的層次。這對坦克並不構成直接威脅,但那些乘坐半履帶式裝甲車上的德軍士兵們可就慘了,頂部敞開式的車廂根本不能提供全方位的保護。就林恩所見,暫時還沒有人下車作戰,為了阻止敵方步兵靠近車隊,幾輛非指揮型裝甲車已經拉到了縱隊兩翼,裝甲步兵正艸縱車載機槍或以隨身攜帶的武器透過車廂壁上的射擊孔朝周邊目標開火。


    看到裝甲車隊最末尾的兩輛豹式坦克已經將炮口轉向後方,林恩唯恐發生誤擊,所以沒有加速追趕,而是遠遠跟在後頭,即便如此,其中一輛德軍坦克還是朝這邊開火了。好在雙方還隔了大約兩公裏的距離,林恩又及時轉向規避,這才沒有釀成友軍相殘的慘劇,卻給自己提了個醒:這輛毫無防護的軍用桶車最好還是離那些暴力凶悍的家夥遠一點。


    暫時進入廢墟地帶隱匿,林恩拿著望遠鏡下了車。隊伍前列的德軍坦克正開炮轟擊那三棟駐有蘇軍戰鬥人員的樓房,爆炸的火光頻頻閃動,75毫米口徑的長身管坦克炮對付裝甲車輛算得上是犀利的開罐器,但對付這樣大型建築物就有些力不從心了。炮火產生的硝煙還未消散,距離炮彈落點稍遠的位置就又有連串的槍彈射出,而且這些建築距離大路隻有數十上百米,正是城市防禦戰的理想製高點,蘇聯人之前從德軍手中奪取它們想必也是付出了不小代價的。


    炸不垮又避不開,德軍裝甲車隊隻好硬著頭皮往前衝,反正蘇軍士兵沒有巴祖卡或鐵拳這樣有效的單兵反坦克武器,又沒將反坦克火炮扛到高處去,何況這樣的突圍又不比常規進攻作戰,主力部隊衝過去之後還需要考慮後勤補給。僅僅幾分鍾之後,車隊大部分都從那些建築側旁駛過,在這期間似乎隻有一輛半履帶式裝甲車遭受到了無可挽回的損傷,因而等幸存人員轉移後,便被後麵的坦克無情推到了路旁。


    林恩調整望遠鏡觀察了許久,始終覺得連蒙帶騙的辦法在這裏行不通——沃夫魯姆總不至於拿著擴音器喊“我是蘇聯紅軍”,讓那些建築物裏的蘇軍士兵們不要開火。於是,他尋思著繞路前行,隻是夜幕下的大片城區死氣沉沉,看起來哪裏都不會有一條直通安全地帶的路存在,最終隻好把命運交給直覺。等到德軍裝甲車隊完全穿過了蘇軍的機槍和衝鋒槍阻截線,林恩快步返回汽車,招呼散開警戒的士兵們上來。發動,前行,轉向,在街口左轉,進入了一條深邃的街巷。


    一車人默不作聲,唯獨沃夫魯姆在這個時候演起了“雙簧”:一個人自說自話,還時不時變換音調和語氣,仿佛有兩三個人在相互交談,說的偏偏又是同伴們都聽不懂的語言。可不得不說,這一招替這些德軍士兵免去了很多麻煩,因為街巷兩側的廢墟中可以看到不少蘇軍士兵的身影。昏暗的環境中,vw82軍用桶車那特有的外形仍是比較容易辨認的,隻不過蘇軍部隊處於攻勢,繳獲並使用德軍車輛是常有的事,何況這輛桶車因為失去車前蓋而顯得比較怪異,再者,正常人哪會料到一小股敵人居然敢在自己的地盤招搖過市?隱約聽到是自己人在說話,莫不抬高槍口予以放行。


    接連轉過兩個街口,林恩已經成功地避開了蘇軍駐守的那幾棟建築,隻是在敵方控製區行進了好幾公裏,前方終於還是出現了蘇軍的哨卡,雖然沒有鐵絲網架和橫杆,但兩側都部署有輕重機槍,即便能夠乘蘇軍哨兵不備硬衝過去,也可能被他們的槍彈追殺。別無他法,林恩隻好側過頭對沃夫魯姆說:“我的大明星,再賭一把吧!”


    沃夫魯姆麵無表情,須臾,見汽車已經靠近蘇軍哨卡,他卯足勁吼了幾句,已經站出來招手的蘇軍哨兵愣了一下,當即往後退去,然後立正敬禮——也不知當他看到一群貌似敵人的家夥驅車而過時有什麽想法,會嚴重懷疑自己眼花了麽?


    事後林恩問起他當時說的什麽,沃夫魯姆很淡定地回答:“快滾開,我們是師參謀部的,絕不能讓一個法西斯離開柏林!”


    林恩想了想,覺得應該是最後一句話起到了關鍵姓的蒙蔽作用,至於沃夫魯姆,表演天賦不敢說,但應變能力絕對是堪稱一流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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