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刀去一號房看一枝花。據張牢頭說,範小刀進六扇門後,這段時間一枝花的情緒穩定了許多,並不再像以前那樣動輒犯病,也不再亂殺人了,讓他們著實鬆了口氣。


    範小刀趁機提出要換個人送飯,遭到了一枝花的無情拒絕。一枝花道:“才送了一月的飯,你就忍不住了?”


    範小刀解釋道:“我最近調到了緝盜司,每日查案捉拿罪犯,忙得很,怕不小心忘了送飯,耽誤了您的吃飯大計嘛?雖然說你三天吃一頓,若是真餓出個三長兩短來,那我的罪過就大了。”


    一枝花笑道:“可我聽說,最近你不是去兵馬司大牢,就是詔獄,變著花樣蹲大牢,跟破案沒半毛錢關係。”


    範小刀道:“這也是為了案情需要,不過話說回來,天天來這種地方,自帶蹲大牢的體質。以後更要少來了。”


    一枝花注視著範小刀,道:“也許有一天,你會需要我。”


    範小刀渾身一哆嗦,擺手道:“算了吧,我這人沒那種愛好。”


    “你每月是不是犯頭疼病?”


    “你怎麽知道?”


    一枝花淡淡道:“你那頭疼病,不是病,而是中毒。我變成今日這副模樣,也正是受了這種毒之苦,若不能按時服藥,到時候就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生不如死。從你第一天來之時,我就已經從你身上的體味中聞出來了。”


    範小刀心中暗驚,一直以來,宋金剛告訴他,他的頭疼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需要長期服藥,雖然與常人無異,但範小刀卻也很是苦惱,如今聽到一枝花說他這是中毒,又如何不驚?


    “中毒?”


    “不錯,這種毒天下罕見。不過,倒也有個好處,中了這個毒,其他毒對你來說,根本不叫事兒,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誰下的毒?”


    “問宋金剛去。”


    “可有破解之法?”


    “問宋金剛去。”


    範小刀翻了個白眼,宋金剛已去世兩年,他又哪裏去問,不過,心中又有些驚慌,一枝花犯病之時,六親不認,若將來有一日他也變成如此模樣,倒不如叫他去死。想到在詔獄中聽劉一手的那番話,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於是試探問:“我聽說,當年我義父殺入皇宮,帶著當時的小皇子離開皇宮,那個小皇子如今下落何處?與我有沒有關係?”


    一枝花道:“問宋金剛去。”


    範小刀有些生氣,“你怎得一問三不知?”


    一枝花道:“宋金剛出事之時,我就被關在了這裏,你問我,我又問誰去?”


    範小刀取出懷中的藥瓶,取出了一粒,又跟一枝花架上的那丹藥對比,發現兩種丹藥模樣味道都一模一樣,唯獨大小分量有些不同,“你的藥,是從哪裏搞來的?”


    一枝花道:“我也不知,隻知道有人每幾年就來送一次藥。”


    “那我的呢?”


    “問宋金剛去。”


    範小刀心中煩悶,眼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氣得奪門而出,路過地下一層時,忽被兩個人喊住,“範捕頭!”


    “你們是?”


    “我們是關東二俠,宋天霸、楊偉。當初是你把我們兄弟抓來,關了半個月了。”


    範小刀道:“你不說,我都忘了。”


    宋天霸道:“是你忘了,還是作者忘了?”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你忘了是貴人多忘事,作者忘了是能力有限。黑格爾說,存在即合理。一張紙、一坨屎都有用處,我們就算是工具人,也是有尊嚴的,若你找不到證據,那就把我們放了,我們關東二義哪裏來回哪裏去,保證再也不在範捕頭麵前出現!”


    範小刀道:“那怎麽行,你們還有大用途!你們兄弟來京城闖蕩,若不混出個人模狗樣來,回去如何有臉見父老鄉親,說起工具人,我倒是幫你們尋摸了個差事,我問你們,招搖撞騙的事,你們會不會?”


    楊偉道:“這半月來,我們在大牢中接受再教育,早已洗心革麵,決心做個守法公民,再也不做傷天害理之事了。”


    “那你們接著在這裏蹲著吧。”


    宋天霸連道:“別介。範捕頭,有什麽事兒您說話,是騙財,還是騙色?這天下沒有我們兄弟騙不了的人!”


    全大力被人帶走後,乞財會必然有所防備,範小刀、趙行身份已經暴露,若繼續追查下去,估計很難查到什麽,倒不如讓這二人混入他們之中,於是將乞財會的事跟二人細細說了一番,吩咐道:“我要你們二人打入乞財會內部,查清他們的底細,搜集他們的證據,找到機會,一網打盡!”


    關東二俠早已在這裏呆得夠夠的,聽到這番交代,拍著胸脯道:“他們這種喪心病狂的東西,連老百姓的錢都騙,就連我們這些職業騙子都看不下去了,範捕頭,我們辦事,你盡管放心,一定把他們抓起來,到時候,你立功升官之後,別忘了我們兄弟。”


    “先把事辦好,再說論功行賞的事。”


    替二人辦理好手續,範小刀將二人放了出來。


    宋天霸又趁機道:“從現在起,我們便是您的線人了,那線人費是不是可以先預支一點?”


    “你倆不是職業騙子嗎?怎得沒了我,還活不下去了?”


    宋天霸道:“皇帝還不差餓兵嘛,如今咱們身份不同了,替朝廷辦事,總不能白幹吧?再說,要加入乞財會,我們得有本錢啊,沒錢,就算想加進去,也沒戲吧。”


    範小刀沉下臉,“要不,我再換個人,你倆回去繼續呆著去?”


    宋天霸、楊偉聞言,立即表示沒錢也可以把工作幹好,“給你們十天期限,務必把事情辦妥當!”


    關東二俠連連答應下來,離開六扇門,向城門方向奔去。


    楊偉問:“大哥,咱們這是去哪裏?”


    宋天霸道:“京城乃是非之地,咱倆才來了幾日,就厄運連連,錢沒賺到,牢獄之災卻沒少,與其這樣,還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在這裏待下去,怕是小命都沒了。”


    “那乞財會的事?”


    宋天霸笑道:“乞財會是乞財會,關我們關東雙俠屁事?隻要出了這城門,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人海茫茫,那姓範得還真為了咱倆跑到外省去抓我們不成?剛才大哥那一招,叫金蟬脫殼!”


    楊偉豎起大拇指,“大哥英明!”


    耳後傳來一陣冷笑聲,“還有一招,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啊,範捕頭?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範小刀道:“我猜到你們兩人答應的如此痛快,定然沒安好心,果然被我猜中。”


    宋天霸連道,“誤會,都是誤會!”


    “不是金蟬脫殼嗎?”


    宋天霸道:“範捕快交給我們如此重要的任務,是對我們兄弟二人的莫大信任,我們又豈能一走了之呢?剛才跟兄弟商量著,怎樣才能打入敵人內部,既能騙取他們信任,又能完美脫身,所以提到了金蟬脫殼。”


    範小刀伸出手,“把路引拿出來!”


    兩人乖乖交了路引,範小刀又道,“這東西我先幫你們保管,從現在起,你們二人成為限製離京人員,不得離開京城半步,每五日到六扇門找我報到一次,我會把你們的信息給到城門官,不要想著蒙混出城!”


    “範捕頭請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看著範小刀消失在視線中,兩兄弟鬆了口氣,楊偉問,“接下來怎麽辦?”


    宋天霸沒了脾氣,“還能怎麽辦,想辦法找到乞財會的人,然後取得他們的信任,想辦法混進去。”


    “怎麽套近乎?”


    “人情,人情,吃喝嫖賭,隻要肯花銀子,還愁交不上朋友?”


    “可是咱們沒錢啊?”


    “沒錢就動嘴皮子,吹捧抬拍,照樣能混吃混喝。”


    ……


    範小刀和趙行匯合,分析乞財會的事。


    全大力出事當晚就被接走,可見這個全大力在乞財會中扮演的角色足夠重要,否則駙馬府也不必動用太平公主的令牌,若是順著這條線追查下去,或許能得到更多的證據。隻是,昨夜這麽一鬧,已經打草驚蛇,怕是最近他們也不敢有什麽太大的動作。


    趙行在京城許久,對錢駙馬和太平公主的產業早已摸清。除了新出的乞財會外,他們的收入主要包括幾個來源,一個是以百花樓為首的京城風月產業鏈,這種皮肉生意,自古以來有之,向來是最賺錢的行當之一;另外就是靠太平的勢力,操縱朝中官員的任職,也就是賣官鬻爵,這種無本萬利的買賣,上不得台麵,無論送錢、收錢之人,都不會承認,要偵查起來,怕也很難。第三個,就是他們靠朝中關係,與北周等國的邊境貿易,從中漁利,每年賺取的銀兩。


    分析下來,他們每年賺取的銀兩,都在幾百萬以上,既然已經這麽有錢,為何還要弄個乞財會,騙老百姓的錢?難道他們不懂得“與民爭利,其政必敗”的道理嗎?


    範小刀道:“錢呢,誰不喜歡?人的欲望的無窮的。”


    趙行搖頭,道:“在大明天下,有些錢能賺,有些錢不能賺,他們身份顯赫,得有些吃相,否則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除非……”


    範小刀道:“除非,他們現在十分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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