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壇外。


    皇帝出行,雖然有些插曲,卻也是有驚無險,最終成功抵達了天壇。


    當然,若不是登聞司和各衙門的提前配合,隻怕這短短的十裏路,不會那麽順利。


    三個車隊,三架龍輦,最終在大街處匯合。大街上彩旗飄飄,全副武裝的神機營官兵,分立長街兩側。十幾丈外,則是早早來瞻仰聖駕的百姓,將此處圍了個水泄不通。畢竟是二十年一次,百姓們有這種機會,還是會激動萬分,他們對皇權還是有一種天生的膜拜心理,當車隊經過時,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人群中,有外地來的老漢,他帶著孫子來京城探親,誤入此處,望著這一幕,又看到十分興奮的小孫子,十分不解。


    老漢打量了一下花花綠綠的旗子,身穿盔甲的官兵,問,“這麽熱鬧,是哪裏來戲班子嗎?”


    小孫子道:“阿爺,那是皇帝的車隊。”


    “皇帝?多大的官兒,幾品?”


    小孫子道:“沒品。”


    “沒品?也算什麽大官兒?”


    “天底下所有的官兒,都是他封的!你看跟著的那些白鎧甲,至少也是五品的軍官兒!”


    “五品啊,比我們七品的縣太爺,都威風,還是京城好啊!你說那麽大官兒,豈不能天天吃豬肉?”


    旁邊眾人轟然大笑。


    小孫子覺得阿爺的話有些丟人,羞得滿臉通紅,拉著阿爺道,“走吧,那邊有觀禮台,咱們去那邊,沒準能看到皇帝呢!”阿爺撇了撇嘴,“有什麽好看的,又不能當飯吃。”不過,還是跟著小孫子,來到了觀禮台。


    所謂觀禮台,不過是臨近鼓樓的一個商家的噱頭。


    他們的酒樓三層,二樓上有個天台,四周圍了一層護欄,便成了觀禮台。當聽說上觀禮台每人需要五十文時,老爺子有些心疼,不過,他疼愛孫子,還是交了一百文,兩人登上了觀禮台。


    上麵早已站滿了人,入口處,還有幾個官兵,在維係秩序。


    果然,登高望遠,從這裏看向長生塔,幾百丈開外,清晰了許多。


    這時,一名中年男子付了錢,緩緩登台,官兵見他背著一個包裹,便道,“打開瞧瞧!”中年男子打開包裹,裏麵是一個拳頭打的鐵疙瘩,如陶塤的形狀,上麵有七八個孔,剛好一隻手能握住,旁邊還有一根細長的鐵釺。


    官兵問,“這是什麽?”


    中年人道:“一個樂器。”


    “奏一下!”


    中年人將那鐵疙瘩放在嘴邊,一段哀傷的曲子,緩緩而起,才聽了兩句,官兵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行了,行了,大喜慶的,聽這個晦氣!”


    不過,卻也給中年人放行。中年人點頭稱謝,來到二樓觀禮台上,站了片刻,看到了那個小孩正在盯著他,於是衝他一笑,小孩也衝他擺了擺手,露出兩排牙齒,隻是最近孩子在換牙,缺了兩顆門牙,顯得有些可笑。


    中年人沒有往前麵擠,而是繞到了人少的背麵,輕輕一躍,來到了三樓樓頂。


    小孩一看,很顯然三樓更高、視線更好,隻是兩丈多高,以他瘦弱的神軀,根本爬不上去,一臉豔羨的望著中年人,隻見他把那鐵疙瘩握在手中,按下機關,鐵疙瘩緩緩舒展開,左右拉伸,變成了另外的模樣。


    小孩打眼一看,這不正像是一副弓架嘛?


    中年人取出細長的弓弦,掛在弓架之上,手指微微攆動,一些鐵屑掉落,先前那根鐵釺,變成了一支箭的模樣。


    鐵弓鐵箭?


    小孩子自幼跟爺爺在深山打獵,也用過弓箭,拓木是最常見的材料,至於鐵的抗壓和彎曲度不夠,所以極少用鐵來作箭,所以中年男子的舉動,引起了他的懷疑,中年男子也注意到了孩子的目光,食指放在嘴邊,作出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孩也以噤聲回應,似乎成了兩人的小秘密。


    前麵的阿爺在喊他,他衝中年男子笑了笑,便向阿爺跟了過去,對阿爺道,“剛才好奇怪,有個大叔用鐵作了一把弓。”老漢聞言,“鐵做的弓箭,有個幾把用!”


    中年男子卻望著遠處的長生塔。


    長生塔上,空無一人。


    隻有三百丈的距離。


    這是大明皇帝與死亡之間的距離。


    別說三百丈,就是五百丈,這位來自北周的鐵箭傳人,也有足夠的信心,一箭取之性命。


    ……


    太平道觀。


    範小刀、趙行不止一次來到過這裏,或明或暗,對道觀已比較熟悉。


    今日,由於聖典的緣故,國師太平道長隨陛下前往天壇祭祀,而道觀中的大部分人,早已提前抵達那邊,為聖典作著準備工作,隻留下了一小部分留守。


    兩人雖有登聞令在身,不過卻選擇了暗中調查。


    有了老婦人手中的禦狀,他們很順利的來到了後山。


    太平道觀前殿對外開放,可是後山卻是禁地,沒有太平道長的允許,便是生活在道觀中的人,也不得進入。


    已是初冬,天氣乍寒,初雪未至。


    樹葉泛黃,落滿了一地,原本後山之上,種滿了的紅山果,隨著秋意漸去,大多也都熟透,落在地上,漸漸變得枯萎。山路崎嶇,鋪滿了樹葉,兩人走在路上,每一腳下去,都會發出沙沙的聲音。


    後山之中,有太平道觀不可告人的秘密。


    本來,有了郭氏兄弟的供述,他們便想暗中調查太平道觀,可是卻被太子朱延阻止了。如今,他們有了狀紙中的描述,很容易找到了後山中,那七棵呈北鬥形栽種的桑樹。


    桑樹盡頭,則是一個山洞。


    門口有兩個中年道士負劍而立,目光閃爍,似乎在打量著一切可疑的痕跡。


    旁邊則是一口鍾,可疑隨時向山洞內部傳遞訊息。


    這兩名道士,看似武功不俗,但以範、趙二人的武功,想要進去,並非難事。不過,要想不打草驚蛇,也非容易之事。正在猶豫之際,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兩人警覺,連忙躲入山路旁的雜草從中。


    後山之上,雜草叢生,灌木數尺,隱蔽其中,很難被人發現。而且兩人早已屏息凝神,隱匿氣息,藏住了自身的生機,除非對方武功遠在他們之上,且刻意運功感應,極難發現在數丈之外的二人。


    來的是兩人,一男一女。


    一陣幽香,撲鼻而來。


    範小刀的嗅覺雖不如趙行,但是對這個味道卻極為熟悉,幾個月前,他曾在太平公主身上聞到過這種氣味。兩人沒有說話,從二人身旁走去,也未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待過去後,兩人才透過灌木叢,向山洞望去。


    太平公主一身宮裝,走在前麵。


    雖然一夜未眠,臉上有些許的憔悴,她依舊清麗且高貴,在外人眼中,就如一朵高不可攀的蓮花,清冷的眼神中,帶著一股堅毅之色。在皇兄的門口跪了一夜之後,依舊沒有等來皇帝的諒解,她便離開了皇宮,來到了太平道觀。


    緊隨其後的男子,正是夜雨樓主李覺非。


    青門峰上,李覺非與範小刀一戰,被範小刀的六道輪回,傷及了經脈,不過,他在青門峰上休養了半個月,又加之夜雨樓強大的財力,體內的傷勢早已痊愈,不但如此,借助於青門峰上的天地靈氣,李覺非的修為,仿佛更精進了一層。


    以前是覺得高不可攀,現在則有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兩名道士見到來人,連忙施禮,以一種極有韻律的節奏,敲鍾數下。


    不多時,山洞裏麵,一位身穿道袍、鶴發童顏的道士,從裏麵走了出來,範小刀和趙行認清來人時,忍不住心中一震。


    小湯觀主!


    夜王朱典?


    在如今京城暗流湧動之際,他怎麽會出現在了太平道觀?


    太平公主盈盈一禮,“見過皇叔!”


    李覺非則跪倒行禮,“參見高陽王!”


    夜王朱典將哈哈一笑,伸手拉住太平公主的手,將她扶起,“想明白了?”


    太平公主點了點頭,道:“皇叔救我!”


    夜王朱典拉著她,向山洞內走去,對李覺非道,“你也進來吧!”


    兩人在山洞外,遠遠的瞧見這一幕,心中無比震撼。


    本來以為,夜王朱典隻是潛伏在小湯觀中,伺機而動,他們還尋思著等聖典過後,向諸葛賢餘稟明此事,然後率登聞司的人直接封鎖小湯觀,將這個前朝餘孽擒獲,誰料,對方竟出現在了此處!


    這裏可是萬壽山,是太平道觀,是國師府。


    與皇宮不過幾裏之隔。


    看他在這裏的身份,以及山洞外兩個道士的神情,地位似乎不低。


    事情的發展,早已超出了二人的預料。


    難道他們在這裏,另有企圖?


    夜王朱典、夜雨樓主,這兩人武功均乃當世絕頂高手,一旦他們二人聯合,想要對皇宮裏的那位發難的話,大明皇帝,怕是要危險了!不過,兩人沒有絲毫退縮,越是如此,愈發激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山洞之中,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


    他們一行人聚在一起,究竟有什麽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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