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鑄劍山莊之後,沈昆坐在被一把火燒掉的山莊廢墟前麵,望著對麵的熊熊大火,小眼睛一眨一眨。


    他的腦子有點亂。


    剛才的經曆就像是做夢一樣,他打敗了藍元下段的韓天動,可就在他準備尋找冰魄雪蓮花的時候,玄差出現了。黃金血族的幹屍秘法,內藏黃金強者的魂靈,麵對這樣一個對手,沈鷹一招潰敗,沈昆就算出手也隻有多抵擋幾招而已。


    沒有意外,沈昆注定死於玄差之手!


    可是……那個醉鬼出現了,抬醉眼,蔑王侯,一聲給爺脫靴,讓玄差憾然而退……這醉鬼是什麽來路?能讓玄差退去,他絕對擁有震懾整個黃金血族,讓兩大黃金聖人不願與他正麵交鋒的實力!


    而最詭異的是,醉鬼臨走時還說什麽‘跟你大哥說一聲’……沈昆就一個親兄弟,是那小王八蛋沈仲,他哪來的大哥!?


    等等!


    似乎……好像……自己真有一個大哥!?


    一點點的線索拚湊起來,沈昆的記憶閘門忽然再次打開,他進入了曾經體驗兩次的神秘夢境!


    ……還是那個神秘的夢境:一個幽暗的山洞,一根血染的柱子,一個練拳的小男孩,楊無絕!


    與前兩次夢境相比,小男孩楊無絕又長大了很多,他已經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了。


    常年練拳,楊無絕的雙手已經變成了一雙類似金屬的鐵掌,沈昆來到夢境中的時候,他正站在大柱子旁,在一盆慘綠色的**中浸泡雙手。


    “弟,你醒了?”似乎感覺到沈昆來到夢境中,楊無絕頭也不抬地問了一聲。


    “嗯!”


    沈昆下意識地‘嗯’了一聲,站了起來——相比前兩次夢境,他的視線也變得高了很多,這感覺就像是……在前兩次夢境中,他隻是一個幼童,而到了這第三次夢境,他也變成了一個少年人,個子高了,視線自然抬高。


    “我十五歲了,就要離開這裏了!”


    楊無絕默然片刻,囑咐道:“弟,我離開之後,你要努力練劍,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你說什麽?”沈昆詫異道:“老兄,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啊!”


    似乎沒有聽到沈昆的話,楊無絕轉過身來,向沈昆走來。


    這是沈昆第一次看到楊無絕成年之後的樣子:他臉上的皮膚大部分潰爛了,透著和那水盆裏一樣的慘綠色,而他的背部佝僂,四肢上也滿是淋漓的綠色**,各處皮膚或猙獰潰爛,或露出森森白骨,或長滿了毒蟲蛆蟲……這還算是人嗎?


    沈昆在心底呻吟,成年之後的楊無絕,分明就是一隻浸泡在綠液中的毒怪!


    “弟!”楊無絕來到沈昆對麵,拍了拍的肩膀,又說道:“按規矩,離開這洞穴之後,我會被洗掉記憶,忘記你的存在……等你離開的時候,也要被洗掉記憶,忘記我……”


    洗掉記憶麽?沈昆忽然有一種發自心底的酸楚,好像他很不願意忘記這個楊無絕。


    “別哭!”楊無絕笑了笑,認真道:“我們是兄弟,一體同命的兄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說著,他扯開自己的衣服,用指尖在胸口寫下了一個小小的‘言’字,他的指尖就像是鋒利的匕首,一下子割破了皮膚,小小的言字也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緊跟著,楊無絕撕開沈昆的衣服,在沈昆的胸口寫了一個小小的‘絕’字。


    一個言,一個絕,都是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答應我!”指著兩人的胸口,楊無絕大聲道:“見到這兩個字,你一定要想起來,你是楊無言,而我是楊無絕,我們是,兄弟!”


    不知為什麽,沈昆哭了。


    “哈哈,傻小子,別哭,別哭!”楊無絕豪放大笑,“十五年了,我終於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你應該替我高興,替我高興啊!”


    說著,楊無絕的臉龐上也留下了兩行**。


    就在這時!


    “無絕,你在做什麽?”外麵突然傳來一個淒厲的聲音,“在胸口留字,你是還想記起這段經曆麽?”


    一個麵色蒼白,毫無血色的中年人,坐著輪椅從洞外走了進來,他身邊跟了兩個殘疾的壯漢,抬著一杆赤紅色的長槍!


    “六舅!”楊無絕臉色巨變,趕忙遮住了胸口,“我們什麽都沒做!”


    “字跡就在這裏,你還想抵賴麽?”


    中年人冷笑一聲,招招手,兩個殘疾大漢把長槍交到了他的手中,“離開這裏之後,必須被抹掉記憶,這是你外祖母定下的規矩……無絕,無言,你們懂得這個規矩,那就來吧,讓我看一看你們這些年的成就!”


    長槍在手,中年人突然綻放出一股鋪天蓋地的霸氣,被他的槍鋒一指,竟有一種心知必死而無力抵禦的慘烈!


    沈昆嚇得癱坐在地!


    “無言,你先來!”長槍遙指沈昆,“如果你能接下六舅一槍,六舅就允許你留下胸口的絕字!”


    “我,我……”沈昆爬起來,很不爭氣地後退。


    “不許退!”中年人厲聲大喝,“楊家男兒,血可盡,淚可幹,唯獨不可退!”


    說話間,長槍刺向了沈昆的咽喉!


    而沈昆咬緊了牙關,從身邊抄起一柄長劍,猛地揮動格擋——雖然還手了,可是沈昆一點信心都沒有,在這中年人的槍鋒之下,似乎天地都可以被刺穿!


    “太弱了!”在槍頭運動的過程中,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和鄙夷,“無言,你的驚鴻三劍隻練到這種地步嗎?如果隻是這樣,你不配做楊家男兒,你隻配做一個被除名的廢物!”


    “六舅!”


    就在沈昆即將被長槍刺殺的時候,楊無絕突然出現在他和中年人之間,抓住長槍道:“無言才十歲,你就用不悔天槍來對付他,過分了吧?”


    “咦?”


    中年人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你竟然能赤手抓住六舅的不悔天槍,好,好,無愧是楊家男兒!”


    狂喜地抽回長槍,閃電般刺向了楊無絕,“無絕,你可敢再接六舅這一槍,風兮,卷千層地!”


    一瞬間,中年人的手影變得虛無,長槍也快的看不清影子,而他的眼睛裏充滿了緬懷和留戀……當年的幽雲州,就是這一槍,自己刺穿了哥舒應龍的胸膛……同樣是這一槍,大菩提寺,自己為了個七弟報仇,一槍刺傷五大玄字高僧,與釋迦菩提分庭抗禮……嗬嗬!


    過去了,都過去了,且看我楊家無絕,能否躲得開這不悔天槍!


    躲開!?


    中年人實在太低估楊無絕了!


    麵對冰冷的槍鋒,楊無絕嘴角噙著一絲絕對的自信,他舉起手,一拳,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槍尖之上!


    啪!


    大槍從中崩裂,槍尖粉碎,楊無絕的鐵拳毫發未傷!


    “六舅,你還滿意嗎?”楊無絕冷冷道。


    “哈,哈哈哈哈哈!”中年人仰天狂笑,淚流滿麵,然後他奮力拋飛斷掉的大槍,衝著從外狂吼。


    “告訴我娘!!!!”中年人泣不成聲,“二十年了,楊家終於培養出一個男人,一個能轟碎不悔天槍,可以給楊家撐天立地的男人!”


    說著,他嚎哭著推動輪椅,飛快地離開了洞穴。


    但是那兩個抬槍的殘疾人卻留了下來……“從今天起,楊家殘兵營,大統領,楊無絕!”


    洞穴回複了沉靜。


    許久之後,在那兩個殘疾人的引領下,楊無絕穿上了一套玄黑色的鎧甲,一雙黑鐵鑄造的手套,走出了洞穴。


    “弟,我走了!”楊無絕頭也不回地說,“你今年十歲,五年之後,我等你出來……不要輸給我!”


    “五年!?”


    沈昆握緊了手裏的劍柄,衝著楊無絕的背影大吼道:“我不需要五年,三年,三年之後,我一定走出這洞穴,我的驚鴻三劍,也不會輸給你的拳頭!”


    “是麽?”楊無絕嘴角勾勒起一絲溫馨的微笑。


    洞口封閉,隻剩下了一片幽暗的光線。


    而沈昆突然抓起長劍,衝著楊無絕用了十五年的大柱子揮了出去,惡狠狠道:“哥,我一定不會輸給你,走正路,我永遠隻能躲在你的背後,可是……我還有邪路……對不起了,哥,我永遠成為不了楊無言,我隻是沈昆,隻要能追上你,雖有千夫所指,我也一往無回……這就是我的第一劍,無回!”


    驚豔的劍芒照亮了整個洞穴!


    劍出,無回!


    人動,不悔!


    ……幹!!!!


    從詭異的夢境中醒來,沈昆揉了揉額頭。


    第三次了,他多少也明白了這個夢境的意思。


    準確說,這是一段塵封的記憶:很久以前,九州沈昆曾經和一個叫楊無絕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們在同一個洞穴中,一同練功,一同吃喝,而且他們都還有一個姓楊的名字,他們是……兄弟!


    後來,楊無絕離開洞穴,成為了楊家殘兵營的大統領,雖然他已經被抹掉了洞穴中的記憶,但是,他打敗了六舅,有資格在胸口留下一個小小的言字。


    楊無言的言,也是九州沈昆在楊家的名字。


    隻要這個字還在,終有一天,楊無絕會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兄弟吧?


    而在楊無絕離開之後,為了追上自己大哥的步伐,九州沈昆似乎用了一種邪門功法,走上了一條不能回頭的無回之路……想到這裏,沈昆撕開自己的衣服,低下頭一看……一個古怪的紋身就在胸部下麵,最不起眼的地方,是一個小小的古篆,‘絕’字。


    “嗬,原來九州沈昆就是楊無言……”沈昆苦笑一聲,“我還真有一個大哥……楊無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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