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已經出門四天啦禦朱門!)


    京城裏流傳的都是一個橋段,當年駙馬年少有為,先帝便將掌上明珠大公主嫁到了顧家。公主命好,公公遠在北疆,婆婆溫良,小姑子又遠嫁,進門沒多久便接二連三生下男丁,這對人丁稀薄的顧家來說,是天大的功勞。駙馬又是難得的體貼,從沒收過什麽妾室姨娘,他們夫妻倆算得上是大周朝一等一的賢良夫妻。


    要不是駙馬早殤,這段佳話還要傳揚的更久遠些。


    現在凝萱冷不丁聽鬆子說了這麽一句話,怎能不懵!


    鬆子見姑娘顯然不信,辯解道:“奴婢不敢欺瞞姑娘一點兒。我和表妹同時進府,隻是她手腳笨拙,險些被管家趕出去,後來我們幾個多番求情,管家才把梅子送到了老姨奶奶那兒,一晃就是三年,梅子是個老實的丫頭,和老姨奶奶有了感情,這兩日不知怎麽了,老姨奶奶感染風寒,知道......知道大公主來,梅子也不敢去回大奶奶,怕大奶奶被牽連,所以才跑到我這兒討兩粒丸藥救急。姑娘,我真不是有意瞞著,實在是梅子哭的可憐。”


    鬆子一急,眼眶就紅了,凝萱輕笑道:“我當時什麽大事兒,你自去忙你的。隻不過記住,萬事要先和大奶奶商議,她才是你的主子,小事兒不經心,小心釀成大錯!”


    鬆子臉色陡然一白,自己早給了姑娘使喚,她以為,她以為自此以後就是姑娘的人了,難道真因為這個生自己的氣了?


    鬆子還想辯解,宋嬤嬤已然走了進來,見到眼前情景不禁頓住腳步:“姑娘醒了?正好,前院大奶奶正招待客人呢,說是來了幾個小嬌客。請姑娘去見見。”


    大年初一就來拜會的,除了顧家的親近朋友再不會有旁人。凝萱淡淡道:“鬆子先下去吧。”


    宋嬤嬤見鬆子消失在氈簾後才道:“是這丫頭不省心?”凝萱沒奈何,便將鬆子所言-


    -了出來,宋嬤嬤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大公主不是個眼睛裏容得下沙子的主兒,難不成大爺和大奶奶們都糊塗了?鬆子更愚鈍,明知姑娘是大公主的女兒,還要人來這兒求藥,一旦大公主知道。後果不堪設想。不行,我得找大奶奶去理論理論,鬆子是不能留在院子裏了。”


    凝萱一把拉住轉身要走的宋嬤嬤:“嬤嬤先別急,顧大奶奶多精明的人。鬆子的妹妹都求到了咱們小院,她不會不知道。我們說了,反而給她添堵,你等著吧,保準不多時她就會來給咱們賠不是!”


    宋嬤嬤卻不信,凝萱笑道:“當初咱們也不信她能得母親的原諒,現在瞧著,公主比大哥哥都緊張。大奶奶是個八麵玲瓏的主兒,比我們隻強不弱。放心吧!”


    她的話果然不錯。還沒等換上出去見客的新衣裳,顧大奶奶就坐了抬青竹小轎顫顫巍巍進了小姑子的院兒禦朱門。一見凝萱,未語先掉淚。


    “好嫂子,這是怎麽了,瞧,大過節的。也不怕肚子裏的侄兒們笑話!”凝萱攙著顧大奶奶進了屋。


    “好妹子,那邊的人是不是來你這兒要東西了?”大奶奶極盡可能的壓低了嗓門,等見凝萱點頭,她便頹然的坐在了炕沿上唉聲歎氣:“我和你兩個哥哥藏著掖著,就怕鬧騰出來。可千防萬防,終究叫他們鑽了這個空子!”


    凝萱親自倒了茶:“鬆子說是老姨奶奶病了?所以才來問藥。”


    顧大奶奶狠狠一嗤,輕唾一口香茶:“老姨奶奶一年三百六十個日子。能有九成是病歪歪的,我們哪一日斷了她的藥,少了她的吃?頭年前才送去一整隻豬,三百兩銀子,她一家上下寬寬綽綽過年。不過是二房不安生,知道婆母來,非要生事!”顧大奶奶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毒,“等我得了閑,且好好收拾收拾他們,免得當咱們這一房好欺負!”


    凝萱越聽越覺不妥:“難不成,嫂子的意思是這老姨奶奶還有孩子?”


    “不但有,還一連生了倆呢,龍鳳胎!”顧大奶奶語氣中頗有不屑,想了想,又緩了緩口氣,歎道:“老姨奶奶是個好人,這些年從不麻煩我們,對你兩個哥哥也敬重,就是她的一對兒女......不叫人省心。”


    什麽多年恩愛,什麽賢伉儷,都是假的,駙馬爺一個人在眉州督戰,一呆就是十幾年,哪裏能挨得住寂寞。公主又不是普通宗婦,可以說來眉州就來眉州,便是再多的恩愛,也因為兩地相隔而化成埋怨了。顧雲霆生下來沒多久,駙馬身邊便有個喜好逢迎拍馬的,為了盡快升遷,偷偷將自己年幼的妹子送到將軍府為奴婢。


    錢財加上偷偷的運作,那女孩子就進了駙馬爺的外書房做研磨丫頭,紅袖添香,駙馬沒撐住多久就棄械投降。隻是為了顧及大公主的名聲,駙馬沒有大肆聲張,隻是叫將軍府裏的人管那丫頭叫姑姑,實則就是外室姨娘。消息沒瞞住多久,大公主怒極攻心,一病不起。駙馬這才慌了,告假回京。


    足勸了小半年,駙馬指天畫地的發誓,回到眉州就把人送出去,大公主雖然氣,但也不願意和駙馬鬧僵,半推半就的就妥協了。誰知那個外室在駙馬走後便發現有了身孕,這就是命,駙馬若在,未必就叫孩子生下來,隻是等他回去的時候,姨娘的肚子大的根本不容墮胎。


    凝萱從頭聽到尾,才訥訥道:“這位老姨奶奶就被安置在了外麵?”


    顧大奶奶點點頭:“當初忠嘉王掌權的時候,顧家在眉州呆不下去,公公就領著雲鶴和小叔子往南去,臨行前在後街不遠處置辦了一間院子,從此就再也沒見過她。”


    小妾如同玩物,棄之如履。


    “你哥哥接手眉州之後派人去瞧過老姨奶奶,那會兒還不覺怎樣,說了幾句客氣話,看得出他們生活艱難。可等那家女兒要成親,鬧的你兩個哥哥很不開心,說公公的家產理應對半分,他們雖然是庶出,但也是公公的血脈。要我的意思,這種人就該直接綁了扔到苦力處去修城牆。眼瞧著婆婆來眉州,我們三個商議,就叫人先把那對龍鳳胎弄走,等過了風聲再說。想必是老姨奶奶打發梅子來探聽消息,走了鬆子的門路。”


    凝萱沉默良久,忽然道:“昨兒祭拜祖先回來,母親眼眶紅紅的,是不是和這事兒有關?”


    顧大奶奶錯愕不已,詫異的打量凝萱:“婆母和你說過?”凝萱緩緩搖頭:“母親看似清冷,其實是個最要強不過的人,叫她露出怯容勢必登天還難。想來能叫她難為的除了一個‘情’字,再也沒有旁物。大哥哥和二哥哥這事兒做的有欠妥當,就算不為別的,也該顧忌母親的心情,母親好容易把那點子糟心的事兒都忘了,何苦再提!”


    顧大奶奶哪裏不知這個道理,隻是公公去前,避開了婆母,單拉著雲鶴的手叫他能幫襯一把就幫襯一把,不要忘記大家都流著顧家的血。


    雲鶴看著英武果斷,其實最不擅長內宅這些家長裏短,心一軟,就派人去了老姨奶奶那兒,從此可就一塊牛皮糖,再也摘不下了。


    顧大奶奶不知所措的看著凝萱:“妹妹可得給你哥哥想個法子,先消了婆母的火才最最要緊。”


    凝萱站起身在屋子裏來回踱步,裙擺下的纏枝花搖曳生姿,時而明花,時而暗花,壓著陣陣幽香。凝萱霍然停下腳步:“這是母親的心病,破而後立才是良方。我不知這位老姨奶奶人品如何,但養出那樣一對兒女.....我看未必全像嫂子說的全是好人。今日有客,等改日我尋個機會去探探母親的口風,若無事,咱們也不去找不自在,嫂子和老姨奶奶家也少些往來。若母親心結難解,我們見招拆招,肯定不能叫母親吃虧。”


    顧大奶奶疊疊叫好,姑嫂兩個相扶著去了正院。


    內中果然三四個年輕的小姑娘正在玩耍,都是十三四的年紀,異常活潑,明知此地是大公主的院子,可說話仍舊朗朗沒有忌諱。小姑娘們見了顧大奶奶都迎了上來,顯然是熟客,對站在顧大奶奶身邊的凝萱更是好奇不已。


    大奶奶笑道:“這是我家小姑子,凝萱,這幾位都是宜威將軍家的小姐,和你也算是表親。”


    凝萱禮數不差,逐一去見,幾個小姑娘霍然間扭捏了起來,倒是叫顧大奶奶暗暗稱奇。等進屋見了大公主,和宜威將軍夫人那麽一說,宜威將軍笑得前仰後合:“果然還是有能治住她們的人!早些時候也不知是我家哪個小子弄了些傳奇腳本進來,看的這幫小丫頭個個納罕,直追問我,到底什麽才是出沒花間,宜嗔宜喜,徘徊池上,若飛若揚。”


    宜威將軍夫人打趣道:“今日見到了真人,可有誰再說書上的都是假的!”


    幾個女孩子麵麵相覷,都嬌笑不已,看凝萱的時候更多了幾分好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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