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呂布是綏德人,而貉蟬則是米脂人,這是史書上說的,作為西夏人,很是自豪“米脂娘,綏德漢”這句俗語。


    這句俗語西夏人俱都知道,野利遇乞更是非常清楚,因此,他對於近日來在在朝野崛起的皇後內侄綏德侯實在是妒嫉異常,那感覺便似心髒被蟲蟻啃噬一般,在任何聚會上說起此人都是不屑一顧。


    野利遇乞是個美男子,他今年不過二十九,身材高大健碩,臉頰削瘦雙目深凹,下頜留著微須,渾身洋溢著成熟男子的氣息,出身便在綏德,是西夏國屈指可數的美男子之一,頗為許多深閏怨婦所喜。


    當然,此人在朝廷官聲不好,蓋因為他的崛起乃是把自己老婆沒藏氏獻給今上才得寵的,不過,敢說的便沒幾個了,他官居三司使,那是掌握著整個大夏國財政大權的職位,又號稱“計相”,權力僅次與中書省和樞密院。


    李元昊並不糊塗,一個人能把老婆獻給自己,這算計的心思自然了得,這樣的人才掌握三司,自然是能銖毫必算,說起來,他倒是頗有識人之力,何況寵妃沒藏氏那是個絕世妖嬈,**功夫極為了得,總是能哄得自己開心,讓她前夫得些好處也沒什麽,這狗麽,自然是要喂些肉骨頭才會忠心辦事。


    一日,沒寧令(西夏官職。天大王的意思,大抵等於大宋朝的太師一職)野利仁榮家的小女兒野利海菡做詩會,興慶府自恃美男子的官員趨之若鶩,想法設法打破了頭也要去仁榮大王家坐一坐,若是能娶到野利海菡這等佳麗,那是愈發好了。起碼少奮鬥三十年。


    不過,能得到邀請的人並不多,一則年紀不能太老,總不能四五十歲也請罷!二則要頗有些文名。起碼也得會吟幾句漢詩罷!三則要家世顯貴,你若是個平民人家也不會請,四則自然要有模有樣,不說美男子怎麽也得五官端正罷。


    這些備件綜合起來,這詩會得到邀請的也不過十數二十來人罷了、幾乎囊括了西夏朝廷年輕人中傑出的,這裏麵有將好便有頗有文名的野利遇乞,自然,也有新近在帝都得享大名的綏德候蕭潛。


    野利仁榮的府邸在興慶府西北角,占地極廣。窮極奢侈,是城中數得著的豪宅。這日晚間,天大王府邸門口停滿了各式馬車,進出俱是一時才俊。


    詩會便在後花園,西夏地處西關,雖然開春。猶自寒冷異常,尤其前日還下了一場大雪,因此上這後花園倒是銀裝素裹頗有些景致。


    此刻後花園一座亭閣內燃著炭盆,擺置著桌子錦凳,主人家還未出現,倒是不少婢女忙碌,也有美酒果子之類,一群年輕人三三兩兩按照平時習慣聚集。倒是派係儼然。


    其中一個緩袍舒帶風姿出眾的年輕人。這大雪天卻是拿著一管翠綠異常的玉笛在手上把玩,正是當朝漢相張元的獨子張敬明。張元雖然是漢人,卻極得李元昊寵信,西夏攻大宋總線路圖使是出自此人之手,是和野利仁榮分庭抗禮的權臣,在朝中權柄極大。張敬明身邊窗繞著的一些年輕人,大多是些漢臣或者親漢臣的官員。


    而與之對抗的,則是沒藏訛寵,皇妃沒藏氏的弟弟、此人貪婪且好色,不過賣相卻不錯,頗有些美男了氣度,隻是嘴唇極薄,看起來不免有些刻薄無容人之量的感覺,他身邊聚集的俱都是些黨項貴族子弟,平日和張敬明極為不對路數。


    而賀蘭侯嵬名多多、則比較中立,他身為李元昊的嫡親表侄,又是有封地有私兵的豪酋,自然不屑於參加任何一方,別人也奈何不得他,他身邊人數最少,隻三人而己,可以說代表著中立的黨項豪酋。


    嵬名多多極喜漢學,看他有個漢名賀蘭瀟瀟便知道了,此刻他身穿錦袍,披著疑綴著狐裘的鬥篷,手上把玩著高麗國的上等折扇,這可是從大宋國得來的,等閑人瞧也瞧不著,折扇下麵還懸著一方羊脂白玉,溫潤異常,隻這折扇,就十分彰顯他的身份,倒也頗有風流侯爺的架勢。


    當初他自恃西夏美男子,出使大宋的時候吃了四花魁的鱉,這才去白駝山東京店買東西想討好時為四花魁之一的米香香,卻不想認出了小米的身份,西夏這才多了一個米脂公主,更因此認識了保羅爺。


    這些西夏年輕才俊各自嘀嘀咕咕,這時候、野利遇乞從外麵進來,頓時便先和沒藏訛寵打了個招呼,他獻給李元昊的前妻便是沒藏訛寵的姐姐,沒藏訛寵也是個混蛋,自己姐姐被姐夫獻給皇帝他不但不惱還歡喜得緊,更是借此踏入朝廷高層,卻是成了國舅爺。


    兩個混蛋先寒喧了一番,野利遇乞這才和相熟的人打招呼,三司使品階大多為正五品,不過掌握著財政大權,連嵬名多多也不得不和他客氣一番,其實骨子裏麵極為瞧不起他,幹,連自己老婆都送人、你個球囊還是個男人啊!


    最後一個出現的,卻是前太子寧令哥,他二十多歲,相貌極為俏似李元昊,隻是眼下臉色有些陰鬱,不過想想也是,自己的太子地位被廢了,老婆被老子搶去了,換誰不鬱悶?


    不過他雖然被廢了太子之位,卻依然有些老臣極為擁護他,畢竟,他相貌和李元昊年輕的時候太像了。而且也頗者些賢名,而李元昊雖然廢了兒子的太子之位,卻也沒怎麽繼續為難兒子。


    隻不過,李元某在寵幸愛妃沒口氏的時候。會不會在腦海中浮現愛妃在兒子身下嬌啼婉轉的圖像,則不為我等既沒做過皇帝也沒做過太子的人所能猜測的了。


    寧令哥和嵬名多多相善,卻是和他站在一起說話。


    這時候,天色漸晚,傍晚天邊的火燒雲把雪地裝點得如夢似幻,眾人首先便起哄。讓素有大才子之名的張敬明做一首詩來。


    張敬明把玩手上玉笛,沉吟許久,便緩緩吟了一首詩來,“興慶大雪後。豪門王侯家。素手煮紅泥,羅幕弄煙霞……”


    他隻才吟了四句,他身邊那些年輕人便大聲聽好,對麵嵬名多多看著他,心說不愧是張相的兒子,果然有些才學。那煮酒的婢女更加是麵紅耳赤,野利海涵身邊的婢女因為小姐愛讀書之故,大多都曉得些詩詞,如何不懂這“紅泥小火爐”的句子,而負責燈火的婢女也是霞生雙頰。這亭閣用薄如紗綢的羅幕遮擋著寒冷,她在裏麵調香生煙點燈燃炭盆。對這“羅幕弄煙霞”一句真真是迷醉死了。


    正在這時,外麵一聲嬌嬌怯怯的聲音響起,“好一個‘素手煮紅泥,羅幕弄煙霞’。”接著羅幕前便瞧見一位美人的模樣來,這羅幕比起現如今的玻璃透現效果也就差了一點兒。美人在羅幕後更加是增添一份朦朧美感,一時間,連嵬名多多這等去過東京看過天下最繁華之地的風流侯爺都看直了眼晴。


    一雙柔荑緩緩揭開羅幕,那手白膩若雪,十指玉蔥管一般,接著一張如花般嬌羞臉蛋,頭土戴著金冠,烏黑的頭發盤得高高。分成兩叉,做一個西夏姑娘的發髻,上麵繞著些瓔珞。身上是一身鵝黃色的裙袍,裏麵桃色抹胸,身材秉持了黨項姑娘一貫風采,前凸後翹,好一個二八佳人。


    她進來後先給寧令哥和嵬名多多行禮,接著又笑顏四顧,倒似每個人都被她親切問候過了一般,這些西夏才俊們個個歡喜,連胸脯都挺了許多。


    “張公子不愧寒學淵源,張相乃是我大夏園的棟梁,日後張公子定然也是棟梁之才,隻是,海涵聽這語句的意思,似乎意猶未盡,還想請張公子把下麵的句子一並也做出來,好讓海涵觀摩學習。”野利海涵一雙會說話的鳳目瞧著張敬明,倒是讓張敬明臉上微紅,他是野利海涵強有力的追求者之一,這時候看見心上人,倒是有些癡呆了。


    “怕是張侍郎做不講下麵了。”國舅爺沒藏訛寵有些幸災樂禍。


    正在這時候,外麵家人大聲報綏德侯蕭潛到,接著保羅爺一臉兒微笑,在一個家人引領下進來了。


    “蕭潛來遲,各位原諒則個。”保羅爺團團一個肥諾,他這幾天倒是認識了不少人,這虛偽客套自然是免不了的。


    “綏德侯別是迷路了罷!”野利遇乞首先發難,四下便想笑,這麽大的天大王府還能迷路?


    “實在是這雪景極妙,蕭潛一人走來,邊看邊走,果然卻是迷路了。”保羅爺一臉微笑,卻是讓野利遇乞有一拳打空的感覺。


    野利海涵此刻瞧著這位近日在興慶府大名遠揚的皇後家的內侄綏德侯蕭潛,隻見他額如玉石,鼻準高隆,雙唇薄削,修眉鳳目,麵若敷粉,當真是翩翩少年郎,若隻論相貌,怕是在一眾青年中要數第一,隻是不知道是不是繡花枕頭。


    “這位想必便是野利小姐。”保羅爺翩翩有禮,一伸手,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叢野花送了過去,“蕭潛在路邊行走,看這雪中花開得燦爛,忍不住歡喜,便摘了些,借花獻佛,禮輕勿怪。”


    看野利海涵微笑著伸手接過那野花,一眾人目瞪口呆,這些人哪個來不是備了厚禮的,不是極難得的孤本珍佚便是明珠美玉,這位倒好,居然就送些路邊不知名的野花?


    野利遇乞嘿嘿冷笑,“綏德侯好大方啊!”可野利海涵卻是湊鼻聞了一下那花,滿臉歡喜,“海涵謝過綏德侯了。”說著便微微行了一禮。


    看野利海涵如此,一眾人倒是十有五六忍不住在心裏麵罵了一句他***小白臉。


    保羅爺那是蓋世界的脂粉班頭,一來,頓時成了中心,“蕭潛方才遠遠的聽什麽煙霞紅泥,想是哪位公子做了好詩,可否讓蕭潛凝聽?”


    這時候野利海涵便把張敬明方才做的四句念了出來,保羅一聽,心裏麵冷笑。


    嚇!真是番邦小國,這也算好詩?分明便是抄的“長安大雪天,鳥雀難相覓。其中豪貴家,搗椒泥四壁。到處熱紅爐,周回下羅冪。暖手調金絲,蘸甲斟瓊液。”,連我不通詩詞的保羅爺都看出來了,你們一個個還附庸風雅,真真狗屁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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