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子澶一咬牙,“好,我寫欠條。”


    “早說不就得了。”保羅一笑,探手便先把燕清蘿手上紫還丹給拿了過來,傻子才不要呢,十年修為啊,當糖豆吃了玩兒也好,這才緩緩把劍收了,他可不怕對方翻臉,方才話已經撂過去了,眾目睽睽之下,南海派好歹是堂堂名門正派,自恃普渡眾生的慈航,還敢殺官造反不成。


    這時候丁子凡腿一軟,這才感覺到背後衣裳已經被冷汗打濕了,旁邊那長隨左一刀一把攙扶住他,“衙內……”他緩緩搖手,卻是沒力氣說說話了。


    陳季常上樓取了筆墨,錢子澶咬牙切齒寫了欠條畫了押,保羅故意不去看他,拿嘴巴吹著那尚未幹涸的墨跡,自言自語道:“正愁沒錢給趙槿買點揚州特產,說起來,多謝丁、錢兩位衙內了,這個,兩位衙內千萬可別忘記了,上麵寫得清清楚楚,七天內付清啊!蘇、杭兩府離揚州也不遠就是了,快馬不過三來來回。”


    他這話已經是**裸地敲詐了。


    兩人一聽,差一點氣得吐血,偏生還不敢發作,人家把當朝公主都拉出來了,自家再說什麽豈不是自討沒趣,雖然都傳聞皇太後很是不歡喜此人,可眼下此人的確是官家跟前的大紅人,又是兩淮最大的官兒,怪隻怪自家瞎了眼,隻得打落了牙齒和血吞下肚子了。


    丁子凡和錢子澶狼狽不堪,臉上神色麽,死了爹娘怕不過如此了,燕清蘿若有深意瞧了他一眼,他卻是甩也不甩,當真便生了東京城閑漢罵人的話那般“你有本事來啃大爺的球囊撒”。


    “轉運使大人文武雙全,清蘿佩服,七日後十月初九,清蘿和昆侖山赤聖女在這西湖蜀崗以武會友,不知轉運使大人能否賞光!”燕清蘿爍爍其華,說這種客套話也絲毫沒半點兒掉架子的感覺,反而叫人生出親近的心思。


    說得好聽,不就是打架麽,保羅頓時想起當初白玉堂請他觀戰五鼠鬥禦貓。


    當下一笑,“燕仙子的麵子在下自然要給,可別什麽轉運使大人不大人的,我瞧您應該比我大罷?叫我一聲少保便是……”


    他話裏麵分明讓人覺得他是故意在說“仙子您年紀不小了罷”。不由叫人啼笑皆非,燕清蘿神色不變,微微欠身,“如此,清蘿便先告辭了。”


    燕清蘿轉身離去。兩位衙內吃了一肚子氣,捏著鼻子帶著幫閑狼狽而去,保羅爺得意笑了兩聲,一轉身道:“走走,別被這些紈絝子弟掃了雅興。”


    上了樓後,師九娘咂舌,方才樓下一切她可是瞧在眼中的。這才當真佩服這位爺,“我說保羅爺,您當真是了得,那可是晉國公和吳越王兩位的後人,燕仙子更加是天下十四傑中人,您倒好,眼睛眨也不眨,妾身當真有眼不識泰山。您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


    馬屁人人愛聽,保羅爺也不例外,隻那個高美媚不爽,大聲罵了一句無賴,保羅隻當沒聽見了。這等母老虎,爺向來沒興趣。


    這時候濫賭鬼和貪吃鬼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戴嬌嬌笑嘻嘻走到他身邊,“陳大人,那紫還丹……不如賣給老子,老子出五萬貫。”


    看著她一張如幼齒一般的臉頰,保羅有些好笑,“我說,這東西真有那麽好?”


    “嚇!紫還丹哇!普天下才幾顆?增加十年修為啊!有錢也買不著的。”戴嬌嬌睜大眼睛,恨不得伸手過去搶了才舒服。


    保羅爺嘿嘿笑笑,“五百萬我便賣你。”


    戴嬌嬌頓時翻臉了,撇了臉去不看他,可沒一眨眼,不是抗拒不住那**,又恬了臉了,“那個……陳大人,我們相商相商,十萬貫賣我,如何?”她居然為了這紫還丹老子都不自稱了。


    保羅一笑,不去理會她,倒是轉頭去看解杏兒,解杏兒此刻正在臥榻上躺著,臉上毫無血色,瞧他看過來,隱隱有些羞意,倒是在兩頰渲染了些血色,愈發顯得楚楚可憐了。


    他走到臥榻旁,突然一伸手,便把紫還丹塞進了解杏兒口中,那藥丸入口即化,解杏兒隻覺得滿口芬芳,藥已經下了肚子去了,當下大驚,勉力支撐身子要起來,保羅伸手一按她,笑道說:“這可是你應該得了。”


    “嗨!”戴嬌嬌跟夏曉竹齊聲歎氣跺腳,當真是糟蹋了靈藥啊!若是自家吃了增加十年修為那豈不是一樁美事,可給解杏兒吃了,半吊子高不成低不就了,浪費啊!


    柳青煙眼中異彩一閃而過,師九娘歎氣,“杏兒,你當真好福氣哩!”


    “罷了罷了。”戴嬌嬌大呼晦氣,卻走到臥榻旁道:“老子今兒大發慈悲,助小丫頭你一臂之力罷!”說完便一屁股坐下,一隻手捏住了解杏兒手掌魚際穴,此穴在大拇指根部墳起,乃是手太陰肺經一處關鍵所在,曆來武術家吐納養氣,無一不仔細這肺經。


    而大瑤山七鬼的內功心法別出機樞,專走手、跳三陰脈絡,解杏兒有戴嬌嬌幫助行功催化,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平端端增加十年內力修為,甚至可上窺大瑤山七鬼的秘密心法,想必這也是散花樓一種討好保羅的手段。


    可惜,保羅爺雖然機靈,在時候當真也挺笨的,根本沒想到這方麵去,這也難怪他,畢竟解杏兒跟他不熟,總不能有個美貌姑娘仰慕他他就待人家好罷!


    師九娘親自又端來好酒作陪,一眾人喝著葡萄美酒看著窗外西湖美景,又有師九娘小心翼翼陪襯,柳青煙語笑如共經,一時間倒也賓主相得,宋才子喝得眼花耳熱,很是做了一番秀。扯開袍子露出胸膛,拿筷子敲酒杯兒唱小曲兒,當真沒辜負他日後的綽號“紅杏尚書。”


    這時候戴嬌嬌行功完畢,臉色居然有些萎頓,想必很是耗費真元,反觀解杏兒,雖然腹部受傷流了不少血,此刻臉色卻是紅潤得不像樣兒。


    保羅一看,自家也算功德圓滿了。便笑著準備告辭,把一幹兒人愣住了,“天色不早,杏兒姑娘的傷想必也無大礙。我明兒衙門內還有事,便先走了。”


    “你……你不帶她走?”戴嬌嬌張口結舌,心說老子耗費真元催化那紫還丹,感情白費力氣啊!


    王圭宋祈陳季常也都沒想到,這送上門的美人居然不要。當下也麵麵相覷。


    “我什麽時候說要帶她走的?”保羅撓了撓頭,有些納悶。


    “陳大人,方才您可是親口說的,傷的乃是你的愛妾,這便說話不算了?”


    師九娘也著急了,自家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了?


    啊!保羅一愣後笑說:“當時不是情勢所逼麽,我不那麽說,怎麽能敲人家兩位衙內的竹杠。”


    “喂!陳保羅,你不要太過份哦!”高美媚看解杏兒聞言臉色大變,頓時又要打抱不平,“說了是妾便是妾,哪兒有說話不算的道理?”


    保羅啼笑皆非,頓時叫起撞天屈來,“我房中好幾個侍妾,當真不能再多了。”


    “嚇!才好幾個?”宋祈也瞧不起了。仗著酒勁兒便說:“我說少保,你堂堂東京文曲星,廣陵縣侯,才幾個侍妾也好意思說出口?哥哥我房裏麵侍妾十數個,便也沒說一個多字。”


    他說的倒是老實話,有一次他酒喝多了覺得身上寒冷,便大喊拿衣服來。結果十數個侍妾個個取來衣服,他左右看看,穿誰的都不免厚此薄彼,當下便又說現在倒是不冷了,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


    “可不是哩!”陳小官也看不下去,“我是家裏麵母大蟲不肯,不然……”


    “不然你怎樣?”旁邊高美媚一把揪住他耳朵,揪得他大呼小叫的。


    保羅再看看王圭,結果王圭語重心長說道:“少保,算我交淺言深一句,俗話說才子佳人,你又何必辜負了大家的期望,辜負了杏兒姑娘的深情呢?”想必也很是鄙視他有美人不要的假撇清。


    得,沒一個幫自家說話了,保羅爺心裏麵那叫一個冤枉啊,他看看眾人,當真有些眾敵難犯,搞得他好像便是那天下第一負心賊一般。


    猶自有些不死心,他看著一直沒說話的柳青煙說道:“青煙姑娘也以為我做錯了?”


    一時間大夥兒都看著柳青煙,師九娘等幾人對柳青煙有一種說不出的尊敬,雖然不說,可保羅分明能感覺到,而王圭宋祈甚至高美媚對柳青煙也頗為欣賞,於是大家都看著柳青煙看她如何說話。


    “你若是二話不說便帶她走,青煙便瞧你不起。”柳青煙緩緩說道。


    “哈!還是青煙是我知己。”保羅得意了,爺像是那種拐帶婦女的人麽,我隻不過撐個場麵救個人,瞧瞧你們這些個人,家裏麵開美女救濟會的麽?逮著美女就要往家帶。


    師九娘等人頓時不言語了,由此愈發能看出柳青煙的不一樣來,而宋祈王圭幾人一想,若當真直接帶走,還真有點仗勢欺人,雖然明知解杏兒是心甘情願的,看著臥榻上花容慘白的解杏兒,未免同情,齊齊興起一個念頭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不過……你若是不帶她走,青煙更加瞧你不起。”柳青煙話鋒一轉,讓大家俱都興奮起來,“堂堂玉麵俠,金翅鳥,文曲星,廣陵侯,難道你寬廣的胸懷還容不下一下對你癡心的女孩子?”


    嚇!果然是芍藥花仙,名花之首,說話就是不一樣,眾人頓時鼓掌叫好,陳保羅啊陳保羅,你也有被人擠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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