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總統府的新聞發言人從來沒有說“總統順位繼承人一起躺醫院這件事讓我們深感羞愧”, 但事實上,他們的確挺羞愧的。不管是代總統與他的班底, 還是警察局、安全局、情報局, 甚至三大議會,都感覺自己被呼了熱辣辣的巴掌, 還找不到出氣的對象,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憋著一肚子火的結果就是把整顆首都星都武裝成了銅牆鐵壁。


    程岫和曹琋坐車去港口的途中,除了自帶的警衛車隊外, 還時不時有警車從兩邊來回巡邏, 頭頂更有飛船全程監控。


    等他們下了車, 港口就被隔成了兩個世界。一邊照常運營, 所以人山人海, 一邊提供專用服務, 警衛森嚴。中間用一道透明的防彈牆阻隔, 雙方能隱約看見彼此, 卻看不真切。


    樓靖排在送行的警衛隊伍最後麵, 直到程岫登機才碰上。


    樓靖注意到袁珂手裏的大箱子, 好奇地問了一句:“這是什麽?”


    程岫搶在曹琋之前回答:“必備用品。”


    大箱子過了安檢,大屏幕上出現箱子裏的畫麵——盒裝布丁、罐裝糖果、桶裝水果……


    程岫戳曹琋, 低聲說:“沒有蛋糕。”


    曹琋說:“我帶了麵粉和雞蛋。”


    程岫皺眉:“我又不想吃雞蛋麵。”


    “……做蛋糕的麵粉。”


    程岫恍然:“所以, 這世上沒有蛋糕粉這種東西嗎?”


    曹琋:“……我下次會措辭更精確一些。”


    樓靖送他們上飛船, 直接帶到了餐廳:“我們事先準備了零食。”


    程岫看著冰淇淋蛋糕兩眼放光。


    曹琋低頭咳嗽了一聲。


    程岫轉頭看看, 又看看桌上的蛋糕, 猶豫良久, 做出了一個痛徹心扉的決定:“我,不喜歡吃冰淇淋。”


    樓靖愣了下:“為什麽?是艾斯克林的冰淇淋蛋糕,長期占據冰淇淋喜愛榜的榜首。”


    “不要再說了。”程岫背過頭,捂住糾結的臉,“每個人每個月總有一些不方便吃冰淇淋的時候。”


    樓靖:“……”我發現,我可能不是人。


    洗了個澡後,程岫就穿著t恤、大褲衩、人字拖,“啪嗒啪嗒”地在飛船上走。


    袁珂不遠不近地跟著他,直到他進了廚房,才停下腳步,在門口守著。


    程岫靠著牆壁,歪著腦袋欣賞在廚房裏左右忙碌的背影,似乎有著海枯石爛的耐心。還是曹琋率先受不住,轉身將他拉到身邊,從冰箱裏取出剛做好的布丁給他。


    程岫吃了兩口,又將勺子遞給曹琋。


    曹琋一口吃了,還伸出舌頭舔了下程岫的手背。


    程岫說:“酸酸鹹鹹更調味嗎?”


    曹琋說:“一會兒你的蛋糕可能也是酸酸鹹鹹的。”


    “我可沒有一巴掌拍在蛋糕裏。遷怒不是我的作風。”


    “那是我傷心的眼淚。”


    “眼淚在哪裏?我看看。”程岫湊過去,佯裝看他的眼睛,被曹琋一把摟住腰,按在櫥櫃上細細地吻。程岫微微地踮起腳,曹琋若有所覺,將人一把抱起,放在櫥櫃上,按住他的後腦勺,再度吻了上去。


    甜膩的奶香充斥著這個廚房,那是程岫喜歡的味道。


    可現在,他嘴巴充斥著卻是另一種味道。不甜,卻充滿了誘惑力,叫人欲罷不能。


    時間在兩人的糾纏中,顯得格外微不足道。


    那細碎的、令人聞之臉紅的水聲從兩人的這頭漸漸地傳到了那頭,又那頭漸漸地傳到了這頭,仿佛天未荒、地未老,這種聲音就會永遠地傳遞下去……


    與程岫預料的那樣,首都星的警備像是凝結成的冰塊,堅硬又清晰可見,而榮業星因為國興銀行的恐怖|襲擊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從政府到民眾都亂成一團。


    飛船還在星球上空的時候,程岫就透過舷窗看到了下方港口外穿梭無序的警車們。到飛船停泊妥當,就聽港口負責人汗涔涔地跑來報告港口外麵交通堵塞,正在疏通中,稍後才能出去,被樓靖用官腔狠狠地批評了一頓,讓他馬上準備一艘在榮業星登記注冊了“低空飛行許可”的飛船。


    負責人很為難:“榮業星的低空飛行已經被全麵禁止,以免空襲。而且,上將身份特殊,我怕在空中目標太大……”


    當樓靖聽他說“低空飛行全麵禁止”時已經想到了這點,神色略顯焦慮地打斷他:“要疏通多久?”


    負責人隻能說盡快。


    程岫說:“我看到有車從港口出發,是什麽車?”


    負責人忙道:“從港口撤離的非相關人員。”


    程岫說:“我們坐那些車走。”


    “可是那些車不防彈!”負責人和樓靖異口同聲地說。


    程岫說:“那就不要讓它中彈。”


    當手下任性的時候,領導想的是“開除”;而領導任性的時候,手下想的卻是“前途”。聽起來很不公平,但身處現實,再不公平也隻能硬著頭皮擺平。


    負責人征用了一輛堅固的越野車,剛說服車主同意,就聽“砰砰”兩聲,上將已經帶著自己的小夥伴坐上了一輛一看就不經撞的家庭車。


    車主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興奮得在車裏哇哇大叫。


    負責人和樓靖聽著她歇斯底裏的叫聲,內心十分羨慕。


    要是可以的話,他們也想這麽叫!


    樓靖敲了敲車窗,委婉地勸諫:“這輛車有點小,坐得四個人太擠了。”


    與程岫、曹琋同坐後排的袁珂拚命地壓縮自己的麵積。


    程岫拍拍曹琋的大腿,開玩笑著說:“沒關係,如果擠的話,我可以坐在他的大腿上。”


    曹琋身體一半的重量向程岫傾斜,嘴裏還忍不住抱怨:“袁珂一直擠過來。”


    幾乎貼在車窗上的袁珂:“……”


    最後結果……


    看這一段的開頭就知道了,就是領導任性的那一段。


    樓靖開著那輛征用的越野車在前麵開道,警衛隊征用了其他車護在周圍,興師動眾的架勢,讓程岫忍不住歎了口氣。


    什麽叫此地無銀三百兩,這樣就是了。


    不過他也能理解樓靖的謹慎,要是自己在這個時候有個三長兩短,不要說他了,所有的安全局、情報局、警察局都要集體上吊——反正不死也沒用了。


    路上女車主嘰嘰呱呱地八卦著。


    一會兒問他來榮業星的目的,一會兒問他和後麵幾個人的關係,一會兒稱讚他的外貌,一會兒又打聽他的感情生活。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蹭車心酸。


    程岫依次回答問題:


    “來旅遊。”


    “驢友關係。”


    “我和你的看法一致。”


    “感情生活非常豐富。”


    車堵得厲害,磨磨蹭蹭到商業中心,程岫趕緊下車。臨分手,女車主戀戀不舍:“要是你想約|炮,考慮考慮我唄。我膚白貌美還能屈能伸!要不要留個聯係方式?”


    程岫連忙婉拒,並表示如果真的有需要,天涯海角都能把她挖出來。


    女車主走後,程岫感到附近陰風陣陣。


    他一回頭,就見曹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如果有需要,天涯海角都能挖出來?”


    程岫說:“很明顯,這句完全是忽悠。”


    “難道你找不到?”


    “問題是我並不需要。”程岫從來不再關鍵時刻掉鏈子。


    “需要還是可以有的。”曹琋微笑著說,“不過找能屈能伸的嘛,當然是我這樣的。”


    程岫在“嗤之以鼻、熱烈爭論”與“保持風度、不吃眼前虧”中掙紮了一秒:“對,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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