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程岫進入金庫的刹那, 警衛隊與當地警務人員都全神戒備,半小時後沒有收到消息, 就按捺不住地進來找人了。經過一番折騰,終於在一個小時又三十八分鍾後,將程岫他們放了出來。


    感謝炸彈爆炸需要空氣。如果黎國赫事先關掉了通風口, 他們可能會直接憋死在裏麵。


    說到通風口,還有一段小插曲。


    在他們等待救援的漫長過程中,程岫不止一次地想要爬進通風口, 卻都敗給了自己肩膀的寬度。程岫說:“我再也不相信‘腦袋過去,人就能過去’的謊言了。”


    邱旭安慰他:“金庫的通風口會比一般的小。”


    程岫的“爬通風口”生涯就此終結。


    榮業星星長、安全局長與警察局長聽完發生在金庫的陰謀後,感到深深的後怕。他們從黎國赫上衣的內袋裏搜出了一個包裹在薇薇安泥裏的遙控器。於是,這個陰謀就完整了——


    黎國赫接到程岫上將到訪的消息之後, 派人將□□安置在了保險箱裏。


    為免保險箱的門太過堅固,無法發揮炸彈的威力,他們換了一道脆弱的新門——程岫就是根據這點找到了炸彈所在。


    又考慮到程岫在金庫逗留的時間不會太長, 哪怕預知了飛船抵達的日期與時間,也存在著各種變故, 事實上, 因為交通的關係,他們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將近兩個小時, 雖然設定了□□的時間,黎國赫還是攜帶了遙控機, 以備不時之需。


    想通了這些, 讓樓靖、袁珂和邱旭這三個當事人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樓靖好奇地問出了其他人都納悶的問題:“上將, 你是怎麽發現黎國赫有問題的呢?”連受過特殊訓練的自己都沒有察覺。


    程岫說:“第一個發現他有問題的是曹琋。”


    眾人將目光挪向曹琋。


    曹琋說:“黎國赫下車以後,對著車窗整理了很久的儀容。”


    袁珂不解:“這有什麽奇怪的?任何人見上將都會感到緊張,希望展現最好的一麵吧?”


    曹琋說:“奇怪的是,他當時已經看到我們了,依舊無動於衷。如果真的想展現最好的一麵,在我們走入彼此的視線內時,就應該行注目禮。”


    袁珂似懂非懂。


    邱旭和樓靖倒是明白了。這是下級見到上級時的禮節。以黎國赫的身份與閱曆,不應該忽略這一點。


    曹琋說:“所以,他並不在乎我們的到來,他在乎的隻是自己的外表。他那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希望自己以最好的姿態告別世界。


    袁珂吃驚地說:“你那時候已經想到了這麽多?”


    “當然沒有。”曹琋失笑,“我當時隻是覺得他有點奇怪。”


    有程岫在身邊,他的心態用草木皆兵來形容也不為過,雖然是毫無根據的猜疑,他還是小聲提醒程岫注意。


    程岫也不負所望,關鍵時刻揭穿了黎國赫的陰謀。


    樓靖又問程岫:“您又是怎麽發現黎國赫掏東西的動作有問題?”


    “沒什麽,隻是詐詐他。”程岫聳肩,“他的反應過激了。”


    邱旭說:“明知道上將是為了副總統留在保險箱裏的東西而來,還忘記了哪個保險箱,本身也很可疑。”


    一旦設定了某人的罪行,那麽他之前的所有舉動都變成了別有用心。


    榮業星長長鬆了一口氣,發出釋然的笑聲:“不管怎麽說,都要感謝上將的博學啊!關鍵時刻拆除了那顆炸彈。”


    不然在屏蔽了網絡的金庫裏,裏麵的人叫天天不靈,外麵的人又毫不知情,一定會釀成悲劇。


    危機過去,樓靖又恢複了職業上的犀利:“我們必須查清楚這件陰謀的背後到底牽扯了多少人。”


    黎國赫是國興銀行董事長,擁有上兆的身家,實在難以相信居然會去當炸彈的引爆器。


    曹琋說:“就是因為想不到,所以才安全。”


    程岫點頭說:“炸彈的高溫會融化掉遙控器。到時候,別人會認為他也是受害者,國興銀行隻是無辜被牽連。”


    樓靖冷冷地說:“現在必須要好好查一查了。”


    榮業星的安全局長與警察局長對視一眼,表情有些說不出的微妙。


    程岫提出探望高蓋廷的要求,自覺安保不到位而抬不起頭的星長自然滿口應承。


    去的路上,他們四人一輛車。


    袁珂負責開車,邱旭坐副駕駛。


    程岫與曹琋坐在後排,討論時自然帶到了一些樓靖也不知道的細節。


    雖然結果是黎國赫想要引爆放在金庫裏的炸彈,但是,引他們到榮業星的卻是高蓋廷,再往前推一格,還可以推到副總統。但是副總統未必算到他們會追到榮業星,說來說去,還是興國銀行與高蓋廷最為可疑。


    區別是,這到底是將計就計的巧合,還是精心策劃的陷阱?


    到了地方醫院,星長安排好的護士長已經在門口迎接。四周的安保裏三層外三層,觸目所及,除了警察就是醫生,連個病患都沒有。


    程岫細心地問起醫院的“生意”。


    護士長說,醫院已經被政府征用為專門接待恐襲傷患的醫院,暫不對外開放。


    “有發生什麽事嗎?”曹琋問。不是傳染病,卻被禁止其他病人往來,應該是防恐怖分子。


    護士長頓了頓,才說:“一切正常。”


    高蓋廷來自中央政府,還是副總統的親信,對地方來說,走路都帶著光環,雖然躺下了,也要讓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光裏。所以,為他準備的是醫院最高樓層的最高級病房。


    程岫他們剛跟著護士長出了電梯,就看到幾個小護士在警察的陪伴下,慌裏慌張地跑過來:“護士長!特殊病房的病人心跳停止了!”


    話音剛落,護士長已經飛奔向病房,跑到一半才想起他們,又急忙轉過頭來,就看到程岫等人快步跟在她身後。


    “病人要緊。”他說。


    護士長趕緊往前跑。


    病房門口站著幾個護士,裏麵已經被聞訊趕來的醫生們占領了。醫院停止了門診與急診業務之後,醫生們隻好整天泡在住院部,單是這一層樓,就聚集了三十幾個醫生。今天值班的有二十六個,都在這裏了。


    主治醫師做完檢查,對著衝擊來的護士長搖搖頭。


    護士長雙腿發軟,忽然不知該怎麽麵對背後的人。


    程岫看出眾人的臉色不對,心裏不禁有些奇怪。當初外交部長病逝,醫護人員除了肅穆與哀傷外,也沒多擔驚受怕,就算是地方醫院,沒見過中央官員,他們的表情也誇張了些。


    曹琋問:“死因是什麽?”


    主治醫師汗涔涔地回答:“需要屍檢。”


    程岫突然反應過來。高蓋廷原本傷不至死?


    黎國赫的事情還沒查清楚,高蓋廷又出事,榮業星的幾個大佬氣得毛孔都變粗了不少,樓靖更是立刻從國興銀行總部趕來。


    他們到之前,程岫先對護士長進行了一番盤問。


    護士長見出了事,也不敢再隱瞞,將醫院這兩天發生的大小事情都說了。


    一件發生在他們抵達的兩小時前。廚房突然起火,一個恐襲案中炸傷的病人翻出窗戶要跳樓。兩件事同時發生,叫人所料未及,好在都沒有釀成慘劇。


    另一件與高蓋廷相關。他的主治醫生認為他受的傷沒有看上去這麽嚴重,早就應該醒過來了。


    程岫恍然。


    怪不得主治醫生看高蓋廷死亡會這麽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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