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第二天有課,散的挺早,季攸看著李嵐卿坐上許肖廷的車離開,回過頭來問李一北,“你和許肖廷認識?”


    “熟人。”


    “那家夥不是什麽好菜,剛來北京那會兒就挺招人記恨的,你們孜瑤是不是罡氣太盛啊?一個賽一個橫,盡出幺蛾子。”


    “那你可以再橫一點。”


    “得了唄,先把他的妞搞過來是正經。”


    風平浪靜的日子過的很快,期末的時候李一北在學校外麵租了間普通的公寓。大學的寢室對他來說還是太吵嚷了一點,而且他需要舒適些的私人空間。


    季攸去他那個小房子裏轉了一圈,在發現浴室沒有太陽能熱水器後果斷地放棄了過來租一間房子湊熱鬧的想法。


    放假的第二天剛好是他十八歲的生日,姚婉然給他做了一桌子很豐盛的菜,母子兩都不喜歡吃甜食,蛋糕隻吃了一個角就放到了冰箱裏。


    李一北半夜做夢醒過來,感覺肚子餓,又把吃剩的蛋糕翻出來填肚子。


    冷藏過的蛋糕吃到嘴裏,從口腔一直冷到肚子裏,刺激得胃都有些微微痙攣的疼痛,然後就覺得自己這種打發的態度實在不應該,好歹這也是重生後的第一個生日,自己不善待自己,還指望誰在意和心疼。


    晚上剛反思完早上起來就發燒生病了,一場感冒一直持續到春節,整日昏昏欲睡,吃藥打針,折騰的不輕。


    春節是用遠受期待卻從來沒什麽新意的節日,李一北最喜歡的事情聽著別人的煙火睡自己的覺。


    不過這隻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他需要代替他父親的位置去拜訪那些常年不走動叫不上名字的親戚,需要去不講理的爺爺那裏盡孝道,還要依從他母親的願望去李家拜年。


    他和李越格的事在姚婉然看來就是置孩子氣,上不了明麵,更無從決裂一說。


    他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能沉默地拎著禮物出門,甚至不能利用現有的年齡裝佯耍賴,因為他從小就沒表現過不懂事的一麵。


    橫過街道,在大院門口徘徊了好一會兒都沒進去,凍得手腳都僵了的時候有人在後麵摁了喇叭。


    李一北往旁邊讓了一下,然後才看到車裏的是幾個月沒見的李越格。


    李越格的變化挺大,還是那張有些清秀冷峻的臉孔,但是身上那種青澀浮華的氣質淡了很多,剃了一個短寸,連帶著那雙犀利的眼睛也斂盡了桀驁,看上去端正沉穩,像一隻剔掉了利爪的狼,有那麽點違和的感覺。


    李越格從車裏探出頭來,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久沒見了啊北北。”


    隻這麽一句話,前一秒的印象就瞬間顛覆,李一北聽著這個調戲的調子,扯著嘴角回了一個淡漠的笑容,“是挺久沒見了。”


    李越格把車子開到他身邊,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挑釁地揚一下眉毛,“要上來麽?你再站這裏猶豫下去,我會以為我你這是要上到山下火海去。”


    “可不就是刀山火海。”李一北大喇喇地坐進車裏,禮物隨便地丟在後車坐,搓著冰冷的雙手。


    李越格冷不防的把他的右手拉過去,在掌心摩挲了幾下,“怎麽還是留了這麽多疤?”


    “留點疤而已,沒廢掉已經幸運了。”李越格的掌心很暖,指腹上一層薄繭,摩挲著手背有點粗糙的感覺。李一北把手抽回來,看著他他那一頭紮手的短刺,問他,“軍校的生活怎麽樣?”


    “還不錯,挺有挑戰性,就是一點自由都沒有。”


    “你就是自由太過了,收斂一下也沒什麽不好。”


    兩個人很自然地切換話題,好像暑假那次吵架完全不存在一,不過具體怎麽樣也隻有他們自己心知肚明。李越格天生缺乏多愁善感的神經,會把一件事情放在心裏太久,但這不代表他會輕易原諒得罪他的人。


    他們的相處模式從小就沒怎麽變過,互相較勁,總要等對方低頭才能做出勉強原諒的樣子,假如最後不了了之地和好了,那一定是因為矛盾不夠激烈。


    他們吵過很多的架,卻隻說過一次分手,因為越過了底線,效果就格外的立竿見影,一點繼續糾結的餘地都沒留下。


    隻能說他們都是記仇的人,互相信賴的背後是想要掌控對方的野心。


    李一北從沒覺得自己需要被原諒,對誌願被改的事也依舊耿耿於懷。


    地下停車場隻亮著幾盞有些老舊的燈,燈光似乎也有些發舊,顏色晦暗。李越格橫過手臂來幫他打開車門,湊近的時候嘲弄地笑了一下,“我還以為這一次你能做的再絕一點。”


    李一北做出一個無辜的表情,“我倒是想老死不相往來,但顯然,這不大可能。”


    “你要是做的再絕一點,我肯定也能更幹脆一點,老實說你讓我很困惑,這是你要的結果嗎,北北?”李越格盯著他,用一種很隨意的語氣捅著那層薄如透明的窗戶紙。


    “你這麽困惑,難不成是因為愛上我了?”李一北勾著唇角反問,臉上是紋絲不動的鎮靜表情,眼睛裏甚至有戲謔的笑意。


    這種勝券在握的篤定姿態很刺激人,好像不管答案如何,他都是完美退場的那一個。


    李越格死死盯著他,沉默幾秒後笑了一下,“為什麽不是你愛上我了?”


    “那我告訴你,我不愛你。”李一北回答的幹脆利落,好像慢一秒這句話就會遭受懷疑一樣。


    “很好,這也是我的答案。”李越格回他。


    李一北在心底笑一下,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他們在戀人一樣相處的那幾年也沒說過愛,又何況是現在。沒有期待度,就不會有意外的失望。


    李家總是在春節才有點格外熱鬧的氣氛,客廳裏拚了兩張桌子的人在打麻將,有幾個小孩子用稚氣的童聲喊李越格哥哥。


    李一北把帶來的禮物直接給了保姆,看白恬專注著打牌的樣子,沒有過去打擾,直接和李越格上了二樓。姚婉然那麽聰明,不可能不知道白恬那樣的女人根本看不上她送的那些禮物,她這麽做與其說是要攀上李家,不如說是想要他和李越格一直保持著親密的關係。


    他甚至不能確定姚婉然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和李越格的事,不然不會在知道他們的關係後表現的那麽淡然。


    李嵐卿咬著一個蘋果從自己房間出來,笑著和李一北打了個招呼,然後才問李越格,“許肖廷呢,不是說要和你一起過來麽?”


    “半路上被莊少於劫走了,說我們家氛圍太嚴肅,要換格地方娛樂去,你要是想去可以讓盧修送你過去。”


    李嵐卿皺著細致的眉毛,“不是說了不玩麽,怎麽又開始?”


    “難道你還指望他為你改變?”李越格不以為然,“你和他認真,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麽。”


    許肖廷是個標準的風流浪子,兩個人除了門當戶對和青梅竹馬,沒有任何合適的地方,即便李嵐卿是他的姐姐,他也從沒看好兩人玩笑一樣的感情。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別說話沒大沒小的。”李嵐卿瞪他一眼,回房間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李一北其實很討厭這種時候來李家,人太多,而他是個十足的陌生客人,身份比那些踏破門檻趕來攀附的人還要尷尬。


    進了李越格房間他才脫離束縛地露出不耐煩的神情,枕著雙手靠在沙發上。


    李越格直接在他麵前換衣服,裸著精瘦的上身在衣櫃前找衣服。


    李一北看到他背上肩胛骨的地方有道新鮮的疤痕,挺長的一道,斜著拉到脊椎的凹陷處。


    “背上怎麽受傷了?”


    “訓練的時候不小心北被鐵絲掛到的,一點小傷。”李越格找出一件黑色的襯衫套上,“訓練裏少不了磕磕碰碰,受點傷很正常。”


    “我怎麽看著像刀傷?”李一北坐直身子,“李越格,你上的是軍校,小心別玩的太過把前途毀了。”


    “我自有分寸,而且你怎麽就確定我這是在玩?”李越格看都沒看他,穿好了衣服喊他,“走吧,可以下去吃飯了,你用這種老氣橫秋的語氣和我說話我會以為你轉性了。”


    “ok,你隨意。”李一北習慣地摸著自己右手背上的傷痕,回憶著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覺得自己是在對牛彈琴。


    他搞不懂李越格有時候是幼稚還是成熟,做的事那麽肆無忌憚,卻總是一副什麽都能掌控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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