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憲州的探子回來了,探得的情報卻令武鬆等人有些意外:憲州城內居然還有兩千餘金兵。


    這顯然和武鬆等人之前的判斷出入頗大。按照之前的推測,金兵若是舉兵南犯,絕不會還在憲州留駐這麽多人馬,畢竟憲州地處河東腹地,距離宋金前線太遠。


    就算是作為暫時的兵力集結地,往南就是軍事重鎮太原府,也遠比憲州更合適。


    莫非是推測有誤,金兵並未大舉南下?甚至憲州城集結的金兵是衝著五台縣來的?


    武鬆和亥言琢磨了好一陣,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緣故。但他們心裏也明白,此事透著古怪。


    依著武鬆的脾氣,既然坐在此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頭緒,那索性就去瞧個究竟。


    所以,武鬆決定親自去憲州走一趟。


    武鬆要去,亥言自然要同去,湊熱鬧的事又怎能少得了他。何況,他刺探的功夫天下無雙,鬼主意又多,自然是武鬆需要。


    柳如煙當然也要同去,她除了一身功夫之外,還精通番語,屆時也能有用武之地。


    不過,亥言卻對柳如煙提了個建議,讓她女扮男裝,如此行事也方便一些。柳如煙覺得頗有道理,便換了一身男裝。


    亥言還特意給柳如煙找來了一頂鬥笠,讓她戴上。末了還一本正經地道:“到時候進了憲州城,娘子可別輕易摘下鬥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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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為何?”柳如煙問道。


    “小僧是擔心,娘子一旦摘了鬥笠,露出麵容,那憲州城內的大小娘子們怕是要不淡定了。”亥言道。


    言罷,亥言已躥到了武鬆身後,又補了一句:“師兄你看看,天下哪有如此俊俏的小郎君。”


    柳如煙一時無言以對,隻得掏出絹帕,又將臉上的脂粉擦了擦,然後瞪了亥言幾眼。


    三人正在說笑,屋外卻響起了叩門聲。原來是蕭先達來了。


    聽說武鬆等人要去憲州,蕭先達是特意來送行的。當然,他心裏多少也有些擔心和不舍。或者說是不舍多過擔心。


    他心裏清楚,武鬆和柳如煙武功了得,此去憲州雖說是深入虎穴,但全身而退應該不是問題。可是,武鬆畢竟是三軍之首,柳如煙也是統領步軍精銳之人,他二人都走了,萬一有金兵來襲,該如何是好。


    “二郎啊,你等此去還請多加小心。探得了消息就速速回轉,莫讓我擔心才是。”蕭先達道,“況且,軍中沒你坐鎮,我心裏也不踏實。”


    “大哥不必多慮,二郎此去隻為打探消息,出不了什麽意外。”武鬆回道,“至於軍中之事,我已安排妥當,大哥盡可放心。”


    說著,武鬆將一枚令牌雙手遞給了蕭先達。


    “我回來之前,這令牌便由大哥代執,號令三軍之事也自然要煩勞大哥了。”武鬆道。


    “這......”蕭先達緩緩接過了令牌,“我隻是擔心二郎不在,軍心怕是有些不穩......”


    “大哥不必擔心。”武鬆接著道,“倘若真有金兵來犯,大哥隻需記住兩件事即可。”


    “哪兩件?”


    “行軍布陣可問呂統領,衝陣殺敵可用喬統領。有此二人在,當無大礙。”武鬆道,“大哥若是還不放心,可傳書與王青兄弟,命他加強對代州之敵的戒備,隻要代州之敵不動,此地便無大礙。”


    “二郎費心了,大哥皆已記下了。”蕭先達頓時麵露悅色。


    辭別了蕭先達,武鬆三人便收拾好行囊,出了五台縣城,一路向南直奔憲州而去。


    為了不顯得過於招搖,武鬆和柳如煙皆未騎汗血寶馬,隻騎了三匹普通的馬匹。


    話說五台縣距憲州約二百餘裏,快馬加鞭一日也就到了。


    眼看天色將晚,武鬆三人終於趕在憲州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


    三人先尋了一間距離州衙不遠的客棧,待稍作休息之後,便出了客棧來到街市上。


    之前一直忙著趕路,三人隻是在路上吃了些幹糧,此時皆已經有些餓了。


    武鬆本想在客棧中隨意吃些便是,不過亥言提意還是出門尋個熱鬧的酒樓更好。一邊吃飯,一邊還可以順便打探一下消息。


    於是,三人一路朝熱鬧的街市尋去,最後挑了一家燈火通明,有二層樓的酒家,直接上了二樓。


    這間酒樓不小,上下兩層足容得下百十來桌,樓上還設有幾處雅間。武鬆等人到時,正好是飯點,可整座酒樓卻沒幾桌客人,滿堂的燈光顯得有些晃眼。


    亥言挑了一處臨街的雅間落座,推開窗戶便是能看到樓下的街市。而此時的街道上也格外冷清,見不到幾個人。


    客人不多,店小二也顯得格外熱情,尤其武鬆三人還是唯一要了雅座的一桌客人,小二又豈能放過這單生意。


    待小二將酒菜上齊,借著添酒的機會,亥言問道:“小二哥,此時正該是賓客盈門之時,為何店裏卻沒什麽客人呢?”


    “小師父想必是外鄉人吧。”小二回道,“不瞞你說,你要是再晚來幾日,這酒樓怕是都沒了。”


    “這是何意?”


    “哎,還不是因為生意做不下去了。”小二歎了口氣,“我家東家已經有了關門的打算了。”


    “可是因為客人太少的緣故?”武鬆此時問道。


    “客人太少倒也無妨,隻要有客人來吃喝,有些流水,總是能維持下去。”小二道,“怕就怕......”


    說著,小二回頭看了看身後,見沒有其他人,才低聲繼續道:“怕就怕有人光吃不給錢,這日子久了,誰受得了啊。”


    “何人如何霸道,莫非沒了王法不成!”武鬆臉一沉。


    “這位爺爺,你可小聲些。”小二連忙哈腰道,“可別把金人召來。”


    “如此說來,是金人吃飯不給錢嘍?”亥言問道。


    “哎,除了金人,誰還敢如此。”小二又歎了口氣。


    “那是什麽樣的金人,是金兵嗎?”亥言接著問道。


    “金兵倒也沒錯,隻是應該不是尋常的金兵。”小二道,“尋常金兵也沒如此霸道。”


    “小二哥,你且詳細說說,究竟


    是怎麽回事?”亥言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碎銀子,塞到了小二手中。


    “客官......哦小師父,這是作甚。”小二半推半就把銀子捏在手裏。眼睛又不由自主地將三人打量了一番。


    “哦,小二哥別多心。”亥言馬上道,“我這位大哥遠道販馬到此,也是擔心路上不安全。若是此處金兵果真如此霸道,我等也好早做計較。”


    “哦......”小二點了點頭,“其實自金人占了此城之後,雖說亂了些時日,但這半年多來倒也和城中百姓相安無事,平日裏有金人來吃酒也是按價付錢的。”


    “不過,從前幾日起,那個金人守將便帶著百十人到此吃喝,好酒好菜吃了無數,卻隻是賒賬。”小二接著道,“這已經六七日了,每日皆是如此,也從未付過一文錢,我家東家是敢怒不敢言啊。”


    “你是說是金人守將帶人來此?”亥言眉頭一皺,“是這憲州的守將嗎?”


    “正是,小人聽掌櫃說過,此人叫什麽......哦古裏甲顏什麽的,正是憲州的守將。”小二道,“他之前也常來此喝酒,故而與掌櫃還算相熟。”


    “那他帶來的那百餘人又是什麽來頭,你可知道?”亥言又問道。


    “這個小人不知,不過看樣子似乎來頭不小。”小二略有所思道。


    “何以見得?”武鬆馬上問道。


    “哦,小的也是胡亂猜的。”小二回道,“小的看那古裏甲......顏,就是金人守將對那為首之人甚是恭敬,每次皆是親自陪同。”


    “你不是說那古裏甲顏乃是憲州主將嗎?”武鬆也是眉頭一皺。


    “這絕對錯不了。”小二慌忙回道,“此人確是城中金兵最大的官了。”


    “那我再問你,這百餘人可也是金兵。”武鬆追問道。


    “看裝束應該是。”小二想了想,“不過,小的上酒時,也曾到聽到他們交談,為首的那人和古裏甲顏說的卻不是番語,而是我中原之話。”


    “什麽!”武鬆陡然立直了身子,“你是說他們說的是漢話,你沒聽錯?”


    “這小的豈能聽錯。”小二一下撞見武鬆的目光,不由地嚇得一哆嗦,“他們若說的是番語,小的也聽不懂啊。”


    “小二哥莫慌。”亥言趕緊拍了拍小二的肩膀,“既然他們說的是漢話,那你可聽到些什麽?”


    “嗯......倒是斷斷續續聽到幾句。”小二撓了撓頭,“皆是些什麽......還請指揮使在大帥麵前多多美言,嗯,還有什麽......他日還要仰仗大人......小的聽得也不是很真切。”


    “哦,對了。”小二突然拍了一下腦袋,“小的想起來了。”


    “想起什麽了?”亥言也立直了身子。


    “小的記得,那日那個為首似乎喝多了些,突然仰天大叫道:我薑家槍一出,誰與爭鋒?”


    “你確定他喊的是:薑家槍?”武鬆一把抓住了小二的胳膊。


    “確......確定!”小二痛得齜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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