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把外套替羅恩披好,那個家夥微微動了動。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赫敏早就記不清了,在家裏她管著羅恩,他在外麵時自己卻對此睜一眼閉一眼。


    “你也喝酒了麽?”赫敏直起腰問,德拉科的眼神有些發散。


    對方不出聲,算是默認了。


    “今天是問診的日子,這樣不要緊嗎?”赫敏皺著眉說,


    “別把副部長的派頭擺到我這來。”德拉科冷笑著說,“我自己會處理這個問題。”


    赫敏哽住般說不出話,半晌後她才開口,“我不是那意思。”


    德拉科卻沒有再理睬她,把幾個銀西可隨意的丟在了桌上。


    赫敏煩躁的撩了撩自己的劉海,她擅長處理各種隱晦的諷刺還有旁敲側擊的問題,但這樣渾身是刺直截了當的對話卻不是她的強項。


    “媽媽告訴了你是嗎。”她看著德拉科外套上的扣子說。


    德拉科的手在扣子上滑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返回扣上。


    “我隻能說我很抱歉。”赫敏依然盯著那個扣子,“但再來一次我也還是那個選擇……所以,你當然可以永遠不原諒我。”


    “我對是否原諒你沒有一點興趣。”德拉科拖著聲音,側麵的輪廓僵硬,“如果我可以提個要求的話——請求你們,我真的不想再聽到這個話題。”


    赫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尷尬和不自在,“q……好的……”


    德拉科離開了座位,動作極小的向赫敏道別。他走到門口,湯姆殷勤的替他推開門。


    但德拉科沒有出去,他似乎想起了什麽而停下了,轉過身來。


    “你知道哈利的魔杖出了什麽事嗎?”


    沒有鋪墊,甚至連禮節性的“請”字也沒,德拉科專門留給自己的惡劣態度。


    但赫敏卻必須接受。


    “我不明白……”赫敏不理解的說,“他魔杖有問題麽?”


    德拉科的表情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但赫敏卻感覺到了嘲笑和不屑,“是真的這麽遲鈍嗎?”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們上一次看見哈利的魔杖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赫敏咬著嘴唇回憶,她驚訝的發現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哈利就沒有使用他的魔杖了。


    “我治了他幾個月都沒有見過他的魔杖。”德拉科從門口走了回來,“當他使用一些比較複雜的魔咒時,缺少魔杖甚至影響了他的咒語效果。”


    十一英寸,冬青木,鳳凰羽毛,那根魔杖幾乎可以算作是哈利的半身。


    在赫敏的印象裏,它永遠都等在哈利的手邊,隨時隨地都是一種蓄勢待發的狀態。


    現在想起來它最後一次出現似乎是在勝利那天,哈利用那根魔杖燃放了象征勝利的鳳凰圖騰。


    “我也很久沒有見過那根魔杖了……之前沒太在意,因為哈利的無杖魔法也用的很好。”


    羅恩夢囈著抖了一下,外套滑了下來,赫敏急忙把衣服拉好。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用不用魔杖隻憑哈利的喜好。”赫敏又咬了咬嘴唇,那裏充血的殷紅起來,“還是說……這和哈利的眼睛有什麽關聯?”


    德拉科的眼睛很快的眨了一下,好像有什麽話即將出口又被咽了回去,“沒有。”他平板的說。


    赫敏歎了口氣,輕聲說“這話由我說或許不合適,但是……”那句不合適的話沒能說完,破釜的門被一大群人推開,十幾個記者帶著相機和話筒闖了進來。


    “韋斯萊副部長!”“韋斯萊夫人!”“馬爾福院長!”


    各種稱呼和刺眼的閃光燈在酒吧的小門口擁擠,相機噴出的煙霧模糊了那些人的麵目,看起來朦朦朧朧又千篇一律。


    “請問這是一次私人的見麵還是官方的會談!”一個女人尖細的聲音從眾人中脫穎而出,  “韋斯萊家族終於要和馬爾福家結盟了嗎?!”


    “那個是韋斯萊隊長嗎?!”一個男人發現了趴在吧台上的羅恩,他粗著嗓子說,“這還是一次集體的會麵!”


    和德拉科之間那種令人窒息的氣氛消失了,蜂擁而入的記者打破了那個仿佛獨立的空間。他們帶來了流言、窺探、政治——而那是赫敏所習慣的,並且擅長的東西。


    “這隻是一次小規模的同學會。”一個公式化的微笑在赫敏臉上綻放,她的手放在腰部,大方的對記者門說,“在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晚上喝點酒,說會話。我說,副部長也有通宵的權利吧。”


    “如果是同學聚會,請問哈利·波特為什麽沒有參加?!”


    來了,赫敏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哦……我真是沒有辦法,你們真是一刻也不可放鬆。”她攤開手,“好吧,這不是一次單純的同學會,我們在商量明年魔法部和聖芒戈之間的協議。”


    赫敏清晰快速的吐出一連串法案和方向,並且加上漂亮的立場和態度。速記羽毛筆們在本子上嗖嗖的滑動,但誰又知道這通話裏你到底有多少是實貨?


    政治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隻是文字遊戲。


    赫敏打手勢讓德拉科上前,身為主角他們需要在記者前長時間的,沒有任何熱情的握手。擺出個最完美的姿勢,讓他們記錄下這個瞬間。


    德拉科卻眯起眼睛來,他微醉的晃動,而且還找不到正確的焦點。


    這個拍出來將會非常的難看。


    赫敏的手加了點力道,“跟著我,德拉科,跟著我。”


    德拉科維持著笑容轉向她。


    “從左到右,慢慢的掃視,別管你看的是誰。”赫敏指導道,“也別管角度問題,那個留給他們去考慮。”


    德拉科的腳動了動,赫敏感覺到了他的不情願,但最後還是照做了。


    給每個角度一點時間,給每台相機幾次完美的正視,保持著正規而不呆板的笑容。呆在那裏,讓閃光燈把自己的眼睛晃花讓煙霧嗆進自己的喉嚨。


    這就是赫敏的工作,政府的招牌明星。


    這卻顯然不是德拉科所習慣的,那些有權有勢的貴族們從來都是完美無缺的出現在最重要的場合,眼睛是自然的平視。不需要像自己這樣努力的配合所有的相機,所有的閃光燈都簇擁在他們腳下,哪個傻瓜會發出一張看起來不完美的照片?


    優雅的微分雙腳,用圓滑的詞匯修飾那些尖銳的意見。站在那裏就是理所當然的高傲,而該死的是民眾居然吃這一套。


    但很不幸,那個充滿血統至上盲目崇拜的時代已經過去,無論他是否習慣都至少要接受。


    “太快了……我們要保持一致。”赫敏小聲說,“這樣洗出來我們會動的很好看。”


    德拉科退後一步,進入了酒吧的陰影,“謝謝采訪,但我今天還有事。”他果斷的說。


    湯姆立刻上前,張開手臂做出趕雞似的動作,嘀咕著“影響生意”、“快點離開”,這樣的話把他們轟開。


    “你不能總是這樣。”赫敏吃驚的看著湯姆在記者的鼻子前摔上大門,“他們的報道很重要。”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在他們麵前像個小醜般表演。”德拉科的語氣很不愉快,“而且我也確實得離開了。”


    “自持身份、不隨大流……”赫敏煩躁的說,德拉科在湯姆的指引下走向壁爐,“但如果你哪天真的想得到什麽時,你就會知道這種見鬼的疏離驕傲到底有多無用。”


    德拉科已經捏了一小撮飛路,赫敏看見他的肩膀往下一沉,手忽然握緊。


    但他最終也沒有對赫敏的話發表任何評論,亮色的飛路粉被投進壁爐。綠色的火焰騰了起來,德拉科彎腰走進它,他的身影消失在綠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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