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花廳,暖氣燒得暖暖的,廳內花團錦簇,富貴逼人。


    李蹇臣到現在還坐不慣沙發,尤其是在大將軍王麵前,這一坐進去身子就塌了半邊,成何體統?


    但聊著聊著,他心思也就不在這上麵了。


    葉昭正同他聊完善按察司庭審製度,各州府設按察分司,一應地方訴訟刑名之事全部由按察司審理,而這個“按察係統”,獨立於州府衙門,以此類推到縣,按照大將軍王的說法就是將“執法權與行政權剝離”,這句話開始不覺亦不解,但細細思量,可真就是宏言大論。


    大將軍王又言道,各級按察司都有其職權,如死刑之判決,可以州府按察司為限。又言犯人可請訟師打官司,宣判結果下來,更要給其向上一級按察衙門申訴的時間。


    大將軍王更說道,現今雖按察司立法,但將來這立法權與執法權同樣要剝離,立法要代表民眾之意原,要由民意代表決定,當然,這要很久很久之後的事了,大將軍王更歎口氣,說道有生之年,能見到代表新興貴族利益但多少要蒙蔽民眾表麵上代表民眾的群體來參與立法就已經是進步了。


    葉昭歎息是想到了後世,不管政體如何,實則這個政體都在維護本國大利益集團的權益,隻是社會開明的話,普通人得到的保障就相對多一些。


    而自己呢,終究又會給這片有幾千年文明沉澱的大地帶來怎樣的變化?


    至少所謂洋務運動工商業發展實則都是表象皮毛,真正要令中華文明長盛不衰,道德加法治才是可循之途,中華傳統道德本就將“王法”視為極高的聖典,更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觀念深入人心,隻是執行時往往就走了樣,千年來到後世都是一般,今世,總要有些不同。


    但路,終究是要一步步走的,現在別說甚麽立法法治,接受私人財產觀念少些抄家的案例還需時日,至少自己暫時都做不到,比如遇到通匪之富商,若家都不抄又談何威懾力?而自己,也樂於見到白花花的銀子進入國庫。


    見李蹇臣欲言又止,葉昭笑道:“儀軒,有話可明言。”


    李蹇臣不解的道:“王爺,訟棍多奸猾,王爺怎會對之看重?”確實,王爺所講均是微言大義,可要說下公文指派訟棍們上堂用那三寸不爛之舌顛倒黑白,李蹇臣委實想不通。


    葉昭就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咱這個訟師啊,那是要考試的,要取得訟師資格,要熟悉各行律法,辯護時要依照律法而辯。如果隻是沒理辯三分的耍嘴皮子,或者抓著字眼小節作文章,那不是訟師,那是無賴!”又道:“有了訟師這行業,咱們的法理受到考驗,可趁機完善,更可以將那一條條法規不費力氣的傳於民間,何樂而不為?”


    李蹇臣恍然,笑道:“王爺,卑職,唉,卑職能時時在王爺駕前聆聽教誨,實在是人生幸事!”看得出,肺腑之言。


    葉昭微笑不語,若說隱隱猜出自己心中誌向的,文官中李蹇臣當屬第一位,概因這廣東各行律法一部部頒布,實則一些律法早就同大清律南轅北轍,現在天下大亂,南北爭權,乃本朝從未有之變局,是以還沒人拿來作文章。可若太平時期,不知道多少人會上折子彈頦自己,自己垮台的話,李蹇臣怕是第一個跟著掉腦袋的,可他如此盡心盡力,自然是有所領悟。


    現今所謂訟師,其實並不能怎麽維護犯人權益,以今之技術條件,包括歐羅巴諸國,雖也有律師,但冤假錯案比比皆是,不過訟師之出現,想對極明顯的冤案可起到一定的遏製作用,那就足夠了,任何事物都會有其雛形階段,妄想一步登天可沒捷徑可走。


    品了口茶,葉昭正欲說話,侍衛匆匆而入,呈上一封書信,低聲道:“王爺,瑞總管轉來的。”


    火漆封口,看到信封上娟秀的字跡,葉昭就是一笑,是紅娘。


    沒有稱呼沒有落款,想來是怕信落入別人手中,信的內容也隻寥寥一行字,“月上柳梢頭,與君群樂畫舫相會。”


    葉昭一怔,紅娘已經到了廣州?隨即心就微微有些熱,可見紅娘約的地點,又不禁搖頭,畫舫,也虧她想得出。


    ……


    珠江畫舫,馳名遠近,曆代騷人墨客描寫花舫名妓、詩酒唱酬的歌詞文章,難以勝數。雖沒有秦淮之盛,出現也可能沒有秦淮之早,但集花院、酒樓於一身的花舫,到本朝已相當鼎盛。廣州城南江畔潄珠湧口有一座潄珠橋,乃珠江花舫麇集之地,橋畔就是廣州四大叢林古寺之一的海幢古寺,有文人言道此處奢靡,稱作“珍饌畢備,一宴百金,笙歌徹夜,風拂濤湧”。


    夜幕降臨,兩岸華燈齊耀,波光粼粼,繁星熠熠,江水中除了大型花舫,更有穿梭往來的小型花舫,稱為紫洞艇。所謂小型,隻是相對而言,其實船體不小,布置幽雅,廳房俱備,設有專廚,既可泊於岸邊,也可江中遊弋,名妓侑酒,不少紫洞艇還自蓄有一二歌姬。


    一副俊俏公子哥打扮的葉昭走於江畔,身旁跟了四名不怎麽起眼的護衛,看起來就好像家丁仆役。


    看著江中畫舫上打扮俏麗的姑娘揮著手帕攬客,葉昭就有些無奈,本來寫給紅娘的信中,約她去坐火車,感受廣州的變化,誰知道這丫頭片子,看破了自己的心思?把自己約來這煙花之地,真是令人無可奈何。是在告訴自己,你這廣州城,仍然藏汙納垢麽?


    對於花樓妓院,葉昭知道疏不如導,別說現今,就百多年後想真正取締也是難上加難。


    是以嚴加管理,準其營生,但定期給妓女們檢查身體,規範其衛生條件而已。


    實則本朝之前,所謂“妓”同西洋舶來品的“妓女”一詞有很大不同,那些名妓,大概可算作表演藝術家歌星舞星的行列吧,地位並不是人們想象的那樣卑賤,若想做入幕之賓,也不是那麽簡單的,是以許多才子才會附庸風雅,演繹出許多風流佳話。


    而現今廣州,在這風月場所,也有恢複前朝氣象之感,著名的三大畫舫都有賣藝不賣身的名妓做噓頭,而粵報前些日子,更有好事文人評出了什麽“四大花魁”,婉約派文人賣弄華麗詩賦吹捧,令四藝妓名噪一時。


    “主子,這就是群樂舫。”一名侍衛指著江畔停泊的一艘富麗堂皇的畫舫說。


    葉昭微微點頭,這“黃賭毒”好似都必定跟幫派掛鉤,畫舫經營也不例外,經營群樂坊的被稱為群樂幫,實則就是坊主糾集了一幫同鄉為護院,免得其它坊主相欺或者侵入其“地盤”,嚴格意義上講並不是什麽黑幫,這個年代,很多行業都有這種地域抱團現象出現。


    群樂坊蓄妓逾百,各住小艇。小艇的裝飾略似香閨,在江中畫舫旁排列整齊,中間有浮橋為通道,直達大型花舫。


    葉昭晃悠悠走過浮橋,早有畫舫小廝上前攙扶,卻被侍衛擋在了一旁。


    群樂坊內,鶯聲燕語金碧輝煌。


    廳心極闊,二層三層可扶梯而上,彩帶飄飄,各房中傳出的嬌笑聲勾魂蕩魄,春色無限。


    廳中大茶壺眼尖,一見葉昭便知是富家子,顛顛跑過來問候:“這位爺,您是第一次來吧,小的給您介紹姑娘?燕環肥瘦,包您滿意。”


    見葉昭不置可否,大茶壺眼珠一轉,嘿嘿笑道:“那公子定是喜歡郎情妾意,本坊新來蘇州麗色,名為玉琵琶,才藝雙全,公子可想結識?”這類客人畫舫最喜歡,出手大方,而且一旦著了魔就不可自拔,若姑娘手腕高明,多少銀子也都送了來,


    葉昭左右打量著畫舫,琢磨了一下道:“我姓葉,來尋人的。”


    大茶壺一怔,問道:“小的大膽問一聲,可是葉昭葉公子?”


    葉昭微微頷首,大茶壺立時神態更恭敬起來,“原來是公子,貴友早就到了,快請,小的給您帶路。”


    當下在前引路走上深紅木梯,邊走邊道:“蘇公子在月仙閣,來了有半個時辰了。”見葉昭隻是微微點頭,大茶壺就知道這是個羊牯,從未出入過風月場所,當下就笑道:“好叫公子得知,這月仙閣,等常人望一眼都難。月仙姑娘高傲的緊,隻對蘇公子另眼看待。”你呀,可是沾了蘇公子的光。


    葉昭倒是省起了,“袁月仙袁姑娘麽?”


    大茶壺咧著黑牙笑道:“原來公子也聽過月仙姑娘之名。”


    葉昭是看報看到的,隱約有點印象,袁月仙,廣府四大花魁之一,粵報文人給其評價是“奇花初胎,生氣遠出”。


    說著話,就曲曲折折轉彎來到一間披紅掛綠的大房前,房內隱隱有絲竹之聲。房門窗棱雕四色小花,頗顯綺麗,與畫舫中其他花房迥異。


    大茶壺輕輕叩門,恭恭敬敬道:“月仙姑娘、蘇公子,葉公子到了。”


    房內絲竹聲歇,細碎的腳步聲,接著房門被拉開,香風撲麵,眼前一亮,門口俏生生倚一容色秀美的女子,葉昭卻是一呆,不是為別的,實在這女子穿一襲民國旗袍,暗紅旗袍緊緊圍裹著她苗條性感的軀體,將胸部和臀部突出地展現了出來,旗袍下擺開叉到腿彎,誘人的**若隱若現,頗為撩人。


    大茶壺呼吸就有些急促,低著頭,眼睛卻偷偷貪婪的在她**上掃視,嘴裏道:“月仙姑娘可還有旁的吩咐?”


    這,就是袁月仙了。


    見葉昭“盯”著自己身子看,袁月仙秀眉微揚,但卻不動聲色,在這風月場所,什麽樣的人沒見過?葉公子麵不紅心不跳,這還不算急色的,隻是想不到蘇“公子”所等的人原來也不過是個俗人。


    葉昭卻是在琢磨,雖不知道此旗袍是不是受了上海洋行旗袍的啟發,這衣服款式,必然是逐漸演變,和前世比起來思路大同小異,想想也就釋然。


    袁月仙打發走了大茶壺,幾名侍衛在葉昭眼色下留在了房外,葉昭晃悠悠跟著袁月仙進房。


    房內芬香陣陣,家俬華貴鮮豔。


    茶幾軟墩,幾上茶杯彩盅小碗兒風格婉麗,觀之忘俗。


    靠窗站著一人背對葉昭,雪白燕尾裝掩不住她曼妙媚骨,從後麵看就油然升起秀色可餐之感。


    “紅,蘇兄!”葉昭心裏熱乎乎的,笑著拱手。


    麗人緩緩轉身,粉黛輕描,眉目如畫,豔美不可方物,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可不正是蘇紅娘?


    紅娘星眸含著笑意,微微頷首,葉昭卻早就幾步到了她近前,連聲問:“最近好嗎?可?可沒受傷吧?”真想摟在懷裏噓寒問暖一番,被僧格林沁他們欺負,何其令人心疼?卻早忘了屋裏還有旁人。


    “我沒事。”紅娘嫣然一笑,踱步坐回了茶幾旁,袁月仙笑吟吟幫紅娘倒茶,又問葉昭:“葉公子,您喝什麽茶?”


    葉昭擺了擺手,道:“你先退下吧,我二人有事談。”


    袁月仙一呆,可真是一輩子都沒見過這種男人,竟然對自己視若無物,張嘴叫自己“退下”?


    紅娘輕笑道:“月仙姑娘,彈一曲吧。”


    袁月仙這才免去了尷尬,輕盈盈坐於對麵,撥弄琴弦,泉水叮咚,潺潺而起。


    葉昭微微點頭,心說也好,倒也省得旁人偷聽。


    紅娘似笑非笑的看了葉昭一眼,說:“剛剛不還盯著人家的腿看麽?這麽快就要趕人家走啊?”


    葉昭心說哪跟哪啊?不過這種事越描越亂,反正這個時代好色不是什麽死罪,也不必解釋。笑了笑道:“真想不到,這危局你就給解了。”


    前日接到軍報,雲南苗人起事,雲貴官軍不得不趕去苗疆平叛,僧王攻勢稍緩,屯兵梧州城下,與賊兵相峙。


    蘇紅娘不動聲色道:“怎麽,大將軍王要來擒拿小女子麽?”


    葉昭幹笑道:“老婆大人可不早就被我拿了麽?”


    蘇紅娘俏臉一紅,可拿這登徒子實在沒辦法,虧他現在是天下最響當當的人物,怎麽還是沒個正形兒?


    葉昭又問道:“可這畢竟是權宜之計,老婆可有破僧王之策?”


    說正事這話也不能正經說,蘇紅娘隻能充耳不聞,說道:“我這次來,就是希望你能幫忙。我已有了計較,槍炮不足,可用火藥箭破騎兵,火藥箭的草圖我已帶來,還請你幫忙趕工,銀兩可付雙倍。”


    “哦?”葉昭笑道:“火箭來驚嚇戰馬嗎?倒是好主意。”心知以廣西技術條件,自然不可能大批量生產,是以才來找自己幫忙。


    紅娘,看來真的不需要自己操心呢,什麽條件下采用什麽戰法,她主意可多著呢。


    “好吧,要多少枝?我叫他們日夜趕工。銀子嘛,那邊企業製,確實要結算,但我先幫你墊上即可。”


    紅娘倒沒想到這個滑頭會痛快的答應,今時不同往昔,別看他那時候送槍送銀子的,可說到底,細細思量,廣西這一亂,他鬧了多少好處?東鼓搗西鼓搗的就鼓搗出一枝精兵,還不是因為東南半壁風雨飄搖?可現在和以往不同,他是大將軍王,挾太後令天下的野心昭然若揭,有時候想想,實在覺得這人可怕,整日裝傻充愣,可心機之深,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現在隻怕他已經存了收編廣西公平黨之心,要他幫忙,自然要聽聽他的條件,卻不想他這麽快就答應了。


    蘇紅娘狐疑的看著葉昭,問:“沒了?”


    葉昭攤開雙手,笑道:“還能有什麽?你要我幫忙,我還能說二話麽?”


    蘇紅娘似信非信,以前覺得他是小色鬼小滑頭,可這滑頭也不過是小聰明,但現今看,可真的是看走眼了,數遍天下人物,自己這“相公”,最是深不可測。


    葉昭歎息道:“本來約你去乘坐火車,那可多好,為何偏偏來這風月之所?”心下卻琢磨,這袁月仙,不會被紅娘收買成高級間諜吧?她的消息來源怕就海了去了,雖然現在看情形不像,但隻怕遲早的事兒。


    帶自己來這兒,反倒令自己不能動她了不是?


    小丫頭片子,整天跟自己動心思,難道自己在她眼裏,現在成了惡人?想想也是,自己斬殺了多少太平軍?在一些人眼裏,自己的頂子自然是太平軍鮮血染紅。


    可太平軍,終究代表不了先進的生產力,對社會起到的是阻礙破壞的作用,他們其中一些人或許在作戰時勇敢,可歌可泣,卻也僅此而已,若被其得了勢,對中華文明之危害隻怕史無前例。


    就算蠻族入關,還知道學習中原文化,可太平軍,卻是一種利用西方宗教畸形的神權製度,甚至有人將與太平軍之戰稱為中西宗教戰爭,此說雖然過火,卻也不是很荒唐,有一定意義上的道理。


    隻是這些話,卻也不必跟紅娘講,她就算對自己有了芥蒂,也隻是因為自己行事雲裏霧裏,令她摸不著頭緒,至於太平軍,她從來就沒有抱好感。


    品了口茶,葉昭搖頭歎氣,好像很無奈的樣子:“這全天下,唯一一個能令我頭疼的,就是你了,打不得罵不得,哄著疼著怕被別人欺負,可轉頭,就是要跟你唱反調。”


    蘇紅娘撲哧一笑,雖然他是在裝模作樣,可好像還真是這麽回子事兒,白了他一眼,道:“你大可抓了我就是。”


    葉昭心裏一蕩,笑道:“等被你逼急了真抓不得你嗎?”


    蘇紅娘拿起茶杯品茶。


    葉昭搖搖頭道:“本來預備第一次坐火車,可偏偏你就不去,現今廣東一地發展,日新月異,你說如此下去,民眾安居樂業,有何不好?”


    蘇紅娘卻指了指窗外隱隱約約的燈紅酒綠,道:“這與以前又有何不同?”


    葉昭心中一曬,果然,不跟自己去坐火車就是為了揭露自己治下的“黑暗麵”。笑道:“事情總要一點點來,最起碼在廣東,誰都有吃口安樂茶飯的希望。你以前造反為甚麽?還不是為了手下弟兄們都有口飯吃?人人有飯吃,好似是你的理想,但說句不好聽的,又何其渺小?將來你自然會知道,你我誰錯誰對。”


    蘇紅娘默然了一會兒,突然道:“我現在,有些怕你。”


    葉昭剛端起茶杯送到嘴邊,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一臉無辜的抬頭看著紅娘。


    蘇紅娘笑了笑,卻緩緩道:“是真的,我時常在想,你同我最初認識的葉昭是同一個人嗎?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你到底想要的是甚麽?越想越是糊塗,越想越想不明白。”


    葉昭慢慢放下了茶杯,道:“想不通就不要想,有時候,作人應該簡單些。就好比你我,我隻知道,你就算一輩子做女反賊,我也會保護你、疼惜你,我是好人也好,是惡人也罷,你終究是我的老婆。”


    蘇紅娘默默不語。


    琴聲漸漸止歇,袁月仙眨著眼看著二人情形,也不待紅娘說話,就十指輕撫,天籟般的琴聲又起,卻如高山流水,歡快了許多,令人心境也為之一鬆。


    葉昭微微一怔,這月仙姑娘,倒是有幾分慧根。


    琢磨了一會兒,葉昭道:“今日你早些休息,不要亂想,明日跟我一起去佛山,僅僅圖示怕有失偏頗,你總要給他們講解一番。”


    門外,有人輕輕叩門,是巴克什的聲音:“公子,香港急電。”


    “進來吧!”葉昭微微蹙眉,知道,定然不是什麽好消息。


    巴克什很快捧著電報紙進來,目不斜視,將電文呈給葉昭,又退了出去。


    紅娘見葉昭看電文眉頭卻越蹙越緊,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葉昭沒吱聲,電報是霍爾律師發來的,言道運送造船機械的船隊在新嘉坡與人起了爭執,幾名船長被關押,船隊也被扣留不許離港。


    這事兒,怕不是表麵看起來這般簡單。葉昭琢磨著,將電文遞給紅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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