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不管怎樣,關卓凡認為,修頤和園,三百五十萬兩白銀應該夠了。“另起爐灶”,“新人”辦“新事”,盡最大可能禁絕貪汙,提高效率,也許還用不到三百五十萬兩。


    關卓凡還有一個重要的減少成本的路子:少用木料,多用石料。


    關卓凡不是學建築的,但他卻知道,中國傳統建築成本中,占比最高的一項,是大件木料。建築的體量愈大,大件木料所費,在建築成本中的比例就愈高。


    說到建築體量,無過於皇家的宮殿、苑囿、陵寢了。


    這些建築中,大件木料主要用於柱、梁,首先是柱,其次是梁。


    問題是,京城在北方,而中國北方是不產這種可以充作巨柱的樹木的。


    這些樹木,都生長在中國的嶺南以及東南亞的深山老林。


    路途遙遠,交通亟乏——或者根本沒有“交通”。在前工業化時代,把這些巨大的木料,從南方的煙瘴荒莽運出山來,再長途跋涉地運回京城,不知道要費多少工,花多少錢,死多少人!


    常常為這麽一根巨木,就得築專用的路,造專用的船,勞役浩繁更不必說。到了京城——不一定是北京,哪怕隻是金陵這種居南北之中的都城,費銀已經數十萬兩之巨。


    在前工業化時代,修一座宮殿,就把國家修破產了,是一點都不稀奇的事情。


    比如,頤和園裏的佛香閣,閣高十數丈。閣內有八根巨大的鐵梨木擎天柱,直貫頂部。原時空的光緒十七年。即1891年,重建此閣,共費銀七十八萬兩,其中相當部分,花在了這八根巨柱上麵。


    還有。木結構為主的建築,成本雖高,自我保存能力卻低。


    風侵、雨蝕、蟲蛀,木頭對歲月最沒有抵抗力,更加經不起火災、兵災。中國曆朝曆代,傾無數國力,建成的錦繡宮闕,到如今。剩下了多少?


    真是驚心動魄:除了清朝從明朝繼承下來的,以及清朝自己修建的——以前各朝的,幾乎蕩然無存!


    關卓凡認為,即便隻是為了給子孫後代多留下幾棟房子,建築也應以磚石結構為主。


    用石頭起大房子,不是當時中國建築所長,那麽就要聘洋建築師,用“西法”。增加西式建築的比例。


    關卓凡心目中的頤和園,是一個中西混合的建築群,和曆史上的清漪園。原時空的頤和園,都頗有不同。


    在原時空,關卓凡就有個看法,中國古代宮廷建築,外麵看著氣魄,但裏麵的空間利用率太低。使用功能更是叫人不敢恭維。


    皇帝後妃的寢宮,外麵金碧輝煌,裏麵昏暗狹小,關卓凡清楚記得初見識時閃過的念頭:當皇帝有什麽好?


    現在既然由我來修這個園子,就要好好過一把設計師的癮,且看我如何將現代建築文明注入古典宮廷苑囿。


    相信禦姐一定會喜歡的。


    當然,雖然中西結合,畢竟還是以中為主,北京周邊的石場就可以提供足敷使用的石料。部分特殊的石料,關卓凡寧願進口,也不想求諸國內其他地方。


    還是運輸的問題。海運似乎途遠,但單位成本卻遠遠低過陸路。特別是,中國沒有可能在短期內就建設起發達的鐵路網,也基本不存在現代意義上的公路,長途運輸的費用,遠遠超過海運;就連時間,也未必快得過漂洋過海。


    中國工匠不能製造的石件,如西洋雕塑等,可以一並同船滿荷運來。


    還有一個重要的伏筆。


    外洋供應北京的貨物,當然在天津港卸船。像石料、石件這種沉重的貨物,卸船之後如何盡快運抵北京呢?


    咱們在北京和天津之間修條鐵路吧?


    單單是為了盡早入住頤和園,禦姐也得支持鐵路的修築。


    鐵路這個東東,有了第一條,還怕沒有第二條、第三條嗎?


    關卓凡下值,回到家沒多久,翁同龢的帖子就遞了進來。


    關卓凡微微一笑,吩咐請進。


    兩個人見了麵,翁同龢給關卓凡下跪請安。關卓凡很客氣,請翁同龢換了便服,分賓主坐定,下人端上茶來。


    翁同龢表示感謝貝子識拔,特來請益。關卓凡見他雍容儒雅,不卑不亢;驟膺大任,卻既無諂媚之色,又無輕狂之態,心裏也暗自稱讚。於是說叔平你太謙虛了,我為國家薦賢,以後“同殿行走”,也要請你多多指教。


    翁同龢表麵從容,內心的感受,卻真正是“喜從天降”!


    人臣之貴,無逾帝師;從此登上入閣拜相之路——這些都不消說了。更重要的是,翁家現在處於一個很困難的時期,這個“弘德殿行走”,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說是“叔侄狀元”,但“侄狀元”翁曾源,身患極嚴重的隱疾——“羊角瘋”,即癲癇,隨時發作,是沒有出仕的可能的。


    翁曾源的父親,翁同龢的長兄翁同書,做過安徽巡撫,後獲罪革職拿問。因為老爹翁心存當時做著小皇帝老師的關係,翁同書幸免一死,“發往軍前效力”。迄今,已經在甘肅的瀚海戈壁中,啃了好幾年的風沙了。


    因此,翁同書能否生歸鄉梓,翁家能否重新崛起,全在翁同龢一人身上。


    現在,有望了!


    說起來,翁家因為翁同書的緣故,早已間接地和關卓凡發生了聯係。這個“中間人”,是苗霈霖。


    鹹豐十一年,即1861年,苗霈霖反水,圍攻壽州。壽州城內的安徽巡撫翁同書,對苗霈霖主“撫”,答應了苗的諸多要求,並上奏為苗說好話。苗霈霖乃暫時撤圍。朝廷隻好順水推舟,令苗霈霖“戴罪立功”。


    不想苗霈霖沒過多久,重新圍城,終於攻破壽州,俘獲翁同書等大員。


    這下子事情就鬧大發了。


    翁同書封疆大吏,守土有責,身負和地方“共存亡”的義務,本該“殉節”的——何況你還被人俘虜了?


    翁同書沒有殉節,隻好下獄。


    為了大兒子的性命,翁心存以古稀高齡,抱老病之軀,掙紮著每天入直,給小皇帝上課,結果不堪勞累,當年就掛掉了。


    追本溯源,罪魁禍首,當然是那個苗霈霖。


    因此,苗霈霖覆滅於關卓凡,翁家家祭乃翁,很是痛哭流涕了一番。


    也因此,翁家對關卓凡,極有好感,早生傾慕。


    現在翁同龢又蒙關卓凡舉薦,成了帝師,家道亦可因此中興,對關卓凡,更加感激。那種心態,用二十一世紀的話來說,就是“找到組織了”。


    翁同龢說道:“旨意裏邊,為兩宮皇太後‘進講’《治平寶鑒》的差使也派了給我,同龢不勝惶恐,一切要請貝子指點。”


    關卓凡心裏一笑,暗道:這件差使該怎麽辦,你還真得問我。


    於是說道:“叔平,兩宮皇太後雖然聖明天縱,不過畢竟沒有讀過大書,所以太晦澀的典謨訓詁是不好拿來‘進講’的。總要深入淺出,叫兩位皇太後聽得明白,聽得有意思。不然,如倭艮峰一般,學問再大,‘上頭’不明所以,又有什麽用?”


    翁同龢微微動容,這段話,真是字字千金!能否“啟沃聖聰”,“簾眷”是厚是薄,全在這幾句話裏麵了。


    當下深深受教。同時,心裏麵也異常欣慰:關卓凡如果不拿自己當“自己人”,是不會說這番話的。


    關卓凡又說道:“說起倭艮峰,以後‘同殿行走’,他是前輩,咱們該去拜訪拜訪的。”


    翁同龢頗為意外,他自己原本就打算去拜訪倭仁的,但沒想到關卓凡也要去。


    *


    ps:


    明天一更,放在傍晚。


    後天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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