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浮想聯翩,衛兵來報:聯合艦隊司令官杜立德求見。


    杜立德既是美國“西太平洋聯合艦隊”的司令官,也是“中美聯合艦隊”的司令官。整個征日軍事行動的最高指揮官是關卓凡,但具體到艦隊作戰這個環節,就得讓美國人來負責了,包括“翁貝托國王號”和“杜裏奧號”,也由聯合艦隊司令官統一指揮。


    海戰上關卓凡還是外行,這方麵他得聽專業人士的。


    杜立德出身波士頓,是個典型的新英格蘭人。他身材高大,儀表堂堂,上唇兩條打理得油光水滑的胡子驕傲地向上翹起,平時操一口後世稱之為“倫敦腔”的英語,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做派和大多數的美利堅土包子頗不相同,是那種第一次見麵就會給你留下很好印象的人。


    不過,據關卓凡了解,所謂“倫敦腔”,其實是倫敦當地勞工階層的口音,不是英國的標準“普通話”,杜立德是否他自己號稱的“英格蘭貴族後裔”,頗為可疑。


    杜立德是來向關卓凡介紹作戰方案的,關卓凡立即抖擻精神,把怎麽擺弄日本天皇這事擱在一邊,專心致誌地聽取杜立德的介紹。


    仗打好了,怎麽擺弄都好說;仗打不好,就不知道誰擺弄誰了。


    杜立德帶來了馬關海峽的地形圖,上麵清楚標識了長州藩沿岸的炮台設置,並編上了數字號碼,從最西端的彥島,到最東端的壇之浦。一共十三處炮台。


    關卓凡略出意外:“還不少嘛。”


    杜立德微笑道:“親王殿下不必擔心。這十三處炮台。勉強符合現代軍事標準的,隻有彥島炮台一處,其餘的,隻能叫做‘海岸炮兵陣地’——在泥地上用籬笆圍出一塊地方,就算‘炮台’了。有的‘陣地’上,不過兩三門老式的青銅大炮,沒有能力給我軍造成任何實質性威脅。”


    關卓凡點點頭,說道:“杜立德將軍。你的情報工作做得很好。”


    杜立德說道:“謝謝您的誇獎,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何況去年九月份的時候,美利堅合眾國海軍的東洋艦隊也參與了對馬關海峽北岸的攻擊,而東洋艦隊整支艦隊現都在聯合艦隊的編製內,我們不過是把去年做過的事情,反方向再做一遍。”


    去年英、法、美、荷四國聯合艦隊炮擊馬關,因為艦隊從太平洋沿岸的橫濱啟程,所以是自馬關海峽東出口周防灘方向進入海峽,然後一路向西攻擊。而中美聯合艦隊從長崎啟程,所以是自馬關海峽西出口響灘方向進入海峽。然後一路向東攻擊。


    這就是杜立德所謂之“反方向”了。


    杜立德繼續說道:“而且,我認為。馬關海峽北岸的防禦,還沒有完全恢複到去年九月份的水平。”


    去年四國炮擊馬關,摧毀了長州藩沿岸的所有炮台,繳獲和破壞了幾乎所有的大炮,而且,簽和約的時候,長州雖然沒有割地、賠款,但接受了聯合艦隊“毀棄炮台”的要求——四國艦隊的潛台詞其實是“不得重建炮台”。


    長州藩無所謂,反正炮台已經毀得差不多了,短時間內也沒有力量重建。等到我有力量重建了,你不見得因為這個就再來打我一次?不嫌麻煩啊?


    果然,今年年初,“正義派”打敗“俗論黨”之後,長州藩開始重建炮台,英國人就當沒看見。英國人沒脾氣,法、美、荷三家也就不好說什麽了。


    杜立德認為,長州炮群最多恢複了百分之八十的戰鬥力。百分百的時候都沒放在眼裏,百分之八十更加不用說。


    杜立德說道:“如果說我軍可能遭到什麽實質性的挑戰,不會是在海麵上,而隻能是在陸地上。去年的戰爭,海軍陸戰隊登陸後,遭到了一支叫做‘奇兵隊’的長州陸軍部隊的頑強阻擊。長州其他的陸軍部隊都是一觸即潰,隻有這支‘奇兵隊’進行了有效的抵抗。”


    關卓凡想,“長州其他的陸軍部隊”是長州傳統的藩兵,現在已經不存在了;而“奇兵隊”,馬關戰爭的時候不過數百人,現在,可是十倍於彼時了。


    杜立德似乎知道關卓凡在想什麽,說道:“情報顯示,長州已經初步完成了軍製改革,其陸軍的整體作戰能力,應該比去年有了較大幅度的提高,不過,”他聳了聳肩,說道:“我認為他們無法在我軍的登陸過程中發揮這種能力。”


    哦?


    杜立德繼續說道:“在岸防炮群被徹底壓製後,如果沒有堅固的工事保護,再優秀的步兵,也不過是艦炮的靶子。去年的戰爭,四國海軍陸戰隊登陸的時候,多少吃了點虧,是因為對‘奇兵隊’的戰鬥力估計不足,輕敵了,登陸前未做足夠炮火覆蓋。這一次,我們吸取這個教訓就好。馬關海峽北岸可以用作戰場的空間是很有限的,如果長州人真的把大部隊放在岸邊,親王殿下,我覺得……未免太殘忍了。”


    關卓凡哈哈一笑,心頭一鬆:確實如此。


    最後,是關於“翁貝托國王號”的。


    杜立德的表情有點尷尬,說道:“‘翁貝托國王號’是一艘偉大的軍艦,不過,馬關海峽從未航行過這麽大噸位的艦船……”


    字斟句酌,但意思表達得很清楚:翁貝托國王號不適合進入馬關海峽作戰。


    馬關海峽非常狹窄,洋流又非常湍急,“翁貝托國王號”這種近萬噸的巨艦,通過海峽的時候,要非常小心,是必定需要引水船帶路的——這還怎麽打仗?


    關卓凡愕然:那這不是白開到日本來啦?


    杜立德看見關卓凡的臉色微異,趕忙表示:馬關海峽北岸的十三處炮台,最具威脅的,其實就是海峽西入口的彥島炮台。“翁貝托國王號”可以作為攻擊彥島炮台的主力,而且,“翁貝托國王號”的一百一十磅阿姆斯特朗後裝線膛炮,射程遠遠超過彥島炮台的火炮,海麵開闊,“翁貝托國王號”可以在彥島炮台的火炮有效射程之外,從容開炮。


    關卓凡心想,這不跟打電子遊戲似的?


    這個杜立德,很會說話,也很會為領導著想嘛。


    既然如此,我是否要轉到“杜裏奧號”上?


    想一想不妥,“杜裏奧號”上原本沒有安排自己的艙室,自己上去了,又不可能隻身一人,護衛、幕僚什麽的,一大幫人也得跟上去,大戰在即,這不是給人家添亂嗎?


    唉,那我就看不到炮擊和登陸的整個過程了,這個過程,肯定是很好看的。


    關卓凡對杜立德的這份“海峽攻略”沒有任何異議。接下來,就是召開作戰會議,確定各部任務,相互之間如何協調,以及開始行動的時間了。


    杜立德出門之前,關卓凡想起一件事,問道:“去年的馬關戰爭,日本政府最後是否還是同意支付賠款?”


    杜立德一愣,說道:“是啊,是日本的中央政府答應支付的。”


    長州藩不肯支付賠款,四國艦隊不甘心做賠本生意,就跑到幕府那裏碰運氣,威脅幕府說:你這個中央政府,既不能控製地方政府,又不肯承擔責任,那以後再有什麽事,我們就繞過中央政府,直接和地方政府打交道好了。


    幕府一聽就急了,乖乖答應“代長州”賠款三百萬洋元。


    關卓凡感慨:幕府這個冤大頭做的!所以,日本幕末所謂“攘夷”,本質上就是“攘幕府”啊。


    不過,這個時候,第一筆賠款應該還未正式支付。


    杜立德前腳剛出艙門,徐四霖後腳就進來了:“貝子爺,長州藩派使者過來了。”


    嗯?


    *(未完待續。。)


    (.)ru


    最快更新,無彈窗閱讀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亂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玉獅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玉獅子並收藏亂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