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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藝州口長州藩主將是伊滕博文,副將是井上馨。井上馨的年紀要大一點,但伊藤博文在年初推翻俗論黨的戰鬥中,表現出了相當的軍事才能,因此高杉晉作派了他做藝州口的主將。


    文久三年,即1863年,長州藩向英國秘密派出了五個留學生,史稱“長州五傑”,伊藤博文、井上馨,都名列其中。因此,這兩位算是“一起同過窗”,現在又“一起來扛槍”,動作協調,配合默契。


    長州軍和幕府軍,隔著長州藩和藝州藩的界河小瀨川對峙了一段時間,長州軍先動了手。伊藤博文和井上馨的策略,是不斷派出小部隊,偷偷渡過小瀨川,對幕府軍駐地發動襲擊。長州人打了就跑,幕府軍接二連三地吃虧,可每次追到河邊,就隻能廢然而返。


    長州人對小瀨川東岸的地理狀況、幕府軍各部的駐地的情況,都摸得門清,這個實在有點邪門。德川茂承頗懷疑藝州藩有人向對岸通風報信,而藝州藩政就當啥都看不見。


    德川茂承進退兩難,全軍渡河,深入長州藩境內,現在的這種局麵下,他實在沒有底氣,很怕部隊沒全部渡過河去,就散了架;就算順利過河,口糧不繼,後路不靖,以目前的軍需補給的狀況,又能走多遠?怕是走著走著,也是散了架。


    但呆在小瀨川東岸啥也不做也不是個事。長州人神出鬼沒地襲擾,各部本來就人心惶惶的,現在更加弄得神經兮兮,弦已經快繃斷了,厭戰的情緒一日勝過一日,再不做點啥,不等長州人發動大規模的進攻,弄不好一個夜驚,就一哄而散了。


    就在德川茂承絞盡腦汁地想“我該做點啥”的時候,長州軍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


    長州軍的“大規模進攻”就是全軍來攻。高杉晉作隻在藝州方向配置了千把人,所謂“全軍來攻”,投入的兵力就是這千來號人。


    這一路,幕府的兵力十數倍於長州,高杉晉作對幕府的蔑視實在無以複加。


    事實證明,高杉晉作的蔑視是有道理的,僅僅這一千多人,就已經不是幕府軍能夠承受的了。


    長州軍選擇了宮津藩的駐地作為進攻的突破口。宮津藩的兵力和長州軍差不多,戰鬥力就差得太多。最搞的是,宮津藩被敵,幕府軍其他各部,包括德川茂承自將的幕府親軍、號稱“西法”訓練的“步、炮、騎三軍”,一個個嚴守陣地,巋然不動,沒有一部主動或者受命去援助宮津藩。


    正所謂“友軍有難,不動如山”。


    宮津藩崩潰之後,前田藩發現自己成為長州人的第二個進攻的目標,立即下令:撤!


    雪崩由此開始。


    德川茂承一旦發現“事已不可為”,跑的動作還是不慢,全軍爭先恐後,一口氣退到了下野地區,才驚魂稍定,收攏部隊,點算損失。


    這場仗,從辰末巳初開打,還沒到午正,攏共一個半時辰,長州軍便取得完勝,奪取了小瀨川東岸幕府軍所有的陣地。


    剛好趕得及吃午飯。


    諷刺的是,敗退反倒在相當程度上緩解了幕府軍隊的窘狀。原因是長州軍並無意深入藝州藩境內追擊——這方麵長州藩和藝州藩是有默契的。由此,幕府軍不必再受長州軍的襲擾了。


    還有一個原因:因為“大踏步的後退”,幕府軍反而靠近了自己的補給線,勉強能吃上飽飯了。


    長州軍返回小瀨川西岸重新布防,而幕府軍是再也不肯回到小瀨川東岸的,雙方隔著好大一片區域“對峙”,直至戰爭結束。


    長州藩達成了藝州口的戰略目的。


    *


    *


    長州藩石州口的主將是大村益次郎,在日本幕末的眾多牛人中,這是一位非常特殊的人物。


    首先,大村益次郎不是武士。


    這不僅僅指他的出身——大村益次郎出身一個醫生家庭。更重要的,是指他的思維、行為。這位日本曆史上罕見的軍事天才,原時空的日本近現代軍製之父,在骨子裏,和“武士”二字毫不搭界。


    ou/dianyingjiaoxuexitong/\">電影教學係統最新章節他的許多出身低微的同事,如山縣有朋、伊藤俊輔,出身足輕,也沒有武士的身份,但思維、行為,卻是地道的武士。


    大村益次郎說過:“吃敗仗的時候,與其無謂地繼續抵抗,不如早早撤退為好。”這種和“武士之道”全然背離的觀點,在日本的軍事史上,不論是在之前還是之後,都顯得特立獨行。


    其次,大村益次郎是一位“政治上的沉默者”。


    他基本沒有表示過在“尊王”、“攘夷”、“佐幕”、“倒幕”這些“大是大非”問題上的明確立場;他是長州人,最終也發達於長州,但卻是由宇和島藩而入仕。在幕末門戶森嚴而對立的政治格局中,大村益次郎沒有表現過任何明顯的“門戶之見”。


    用現在的話說,大村益次郎是一個非常純粹的“技術官僚”。


    他性格內向,為人木訥,不善言辭,拙於和他人溝通交流,在幕末那個張揚而狂熱的時代,也是很“另類”的。


    大村益次郎學醫、行醫多年,也通蘭學、漢學,但說實話,他算不得一位高明的醫生,蘭學、漢學上麵的成就也很有限。直到他接觸到了荷蘭的“兵書”,他的天分才算真正得其所哉。


    在軍事上,大村益次郎真正是“自學成才”之典型。他的近現代軍事知識,幾乎全部來源於書本;後來,大村益次郎雖然又直接從荷蘭人和幕府的“海軍傳習所”那兒學了些東西,但彼時的大村益次郎,其實早已“成才”了。


    高杉晉作看人的眼光,確實獨到,用起人來,也確實不拘一格。大村益次郎毫無名氣,更加沒有帶過兵,高杉晉作卻認定此人是兵道大才。費盡心機,遊說大村益次郎歸藩後,高杉晉作給他安了一堆諸如“三兵教授”、“軍政用掛”、“海軍禦用掛”的銜頭,大村益次郎成為長州藩“軍事總顧問”或者說“軍師”一類角色,並接受高杉晉作的委托,總責長州藩軍製的改革。


    武器方麵,大村益次郎徹底廢棄了弓箭刀槍,並將藩內兵器庫中的所有火繩槍都以“優惠價格”賣給了他藩——願意要的人還不少呢,特別是東北奧羽地區的那一幫土佬兒;本藩軍隊,全部換裝西式步槍。


    軍服也改了,再也不穿傳統的盔甲了,全部換成黑色的西洋軍裝。


    最重要的是,大村益次郎廢除了“馬廻眾”製度。


    “馬廻眾”就是騎馬圍繞在主公周圍的親兵,大名的“馬廻眾”,相當於幕府的“旗本”。


    長州藩的“馬廻眾”製度又叫“八組製度”,由八家重臣世襲藩主的“馬廻眾”,其實就是由這八家子弟世代壟斷藩軍的各級官職。


    舊藩軍主要就是由這八大家族的私兵組成,大村益次郎將之通通解散,連藩主毛利家的也不例外。然後擇其中精銳,和“諸隊”一起,重新編成軍政軍令一統的新藩軍。


    在選拔軍官方麵,高杉晉作打破了士農工商的界限,但好歹還弄了個“武士”和“匹夫”的袖標,以示區別。大村益次郎更進一步,連這個袖標也不要了,徹底打破了階層之間的限製,晉升選拔,不問出身,全看能力。


    大村益次郎對政治並沒有興趣,但他廢除“馬廻眾”製度,事實上等於進行了一次重大的政治改革。在強敵壓境之下,以“強軍”的名義,長州藩不聲不響地完成了意義重大的政治和社會變革。


    不過,大村益次郎和高杉晉作一樣,有一個共同的毛病,就是在著裝方麵,不肯以身作則。部下都穿洋裝,他們兩個,卻堅持穿和服。


    高杉晉作是要擺他“羽扇綸巾”的“上士”派頭,而大村益次郎,則是穿上洋裝就渾身不自在,用他自己的話說,“腦子轉不動了”。


    所以,沒法子,還是讓我穿和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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