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台國賓館。???w?ww?·?k?anshu


    腓特烈王儲和卡爾親王都睜大了眼睛,他們雖然盡力保持著禮貌和平靜,可是,深受震動的神情依舊難以完全從臉上抹去,卡爾親王更是微微的張了張嘴巴,然後,舔了一下嘴唇,艱澀的咽了一口唾沫。


    升龍一役,中國人打敗法國人,已足夠令人震動,更不可思議的,是……戰果,或者說:戰損比。


    法國方麵,連“瑪麗公主號”在內,近一千一百人,上自最高指揮官巴斯蒂安上校,下至普通商船水手,或者被殲,或者投降,竟然拿捷報上的話說,“無一人片板逸出”,連個逃回土倫或西貢報信兒的都沒有。


    真真正正,全軍覆沒。


    中國方麵呢?


    唯一的“傷亡”,居然隻是


    “‘海晏號’連中兩彈,”關卓凡說道,“雖然船體未遭到什麽實質性的破壞,可是,‘炮房’裏頭的人,卻個個七葷八素,幾個炮手,都有不同程度的腦震蕩,或者口鼻出血,有一個,耳膜都震破了,就算不失聰,今後的聽力,也必大大受損。”


    頓了一頓,“還好,火炮的液壓升降係統,並未受到破壞,依舊可以如常運作,隻是炮手的情形,必定影響接下來的射擊精度,隻是‘海晏號’開了兩炮之後,法國人就打出了白旗,對射擊精度到底能夠影響到什麽程度,就無從實證了從某個角度來說,也算一個小小的遺憾。”


    腓特烈王儲似乎想說什麽,不過,到底沒有說出來,隻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海晏號’船體的安然無恙,”關卓凡用欣慰的口氣說道,“證實了弧麵較之平麵,確實能夠起到更加好的防護作用‘海晏號’中彈的兩個地方,一個是炮房,一個是錨甲板,都是弧形的,炮彈還沒有來得及爆炸,就被彈開了或者說,就被‘滑’開了。”


    頓了頓,“炮房是個半圓形,錨甲板呢,中間微微凸起,形如龜背,這個設計,原本倒不為防彈‘全甲炮艇’船身低矮,海水容易湧上錨甲板,將之設計成弧形,可以達到更好的破浪效果,使湧上甲板的海水迅速流回大海,不致滯留甲板,湧入炮艙這個,嗯,算是‘無心???w?ww?·?k?a要n書s?h?u”


    “全甲炮艇”的設計,雖然也是腓特烈王儲和卡爾親王感興趣的,但此時此刻,他們真正關注,並不及此,見輔政王殿下的洋洋得意的分析報告總算告一段落了,腓特烈王儲暗暗透了口氣,換過一副歡然的神情,先說了一聲“是”,然後用熱烈的口吻說道:


    “對於貴國的英勇的軍隊在殿下的英明的領**下取得的輝煌的勝利,我要致以最衷心的祝賀!”


    略略一頓,正要說了下去,卡爾親王插了進來,微微皺著眉,“倒是沒有想到,法國人居然如此的”


    說到這兒,及時打住。


    可是,誰都曉得,他沒有說出口的幾個字是什麽“不堪一擊”。


    這就有點兒尷尬了。


    如果法國人確實“不堪一擊”,那麽,“貴國的英勇的軍隊”的勝利,是不是就沒那麽“輝煌”了?輔政王殿下的“領**”,也就沒那麽“英明”了?


    卡爾親王的話,在外交上,不算合適的辭令,不過,卻是合理的懷疑戰損比實在太驚人了。


    不能真叫普魯士人認為法國人“不堪一擊”關鍵還不在於是否影響法國人對於中國人戰力的評估,更重要的是,自信雖不可缺,可也不能矯枉過正,變成輕敵如果普魯士人真的認為法國人“不堪一擊”,那麽,在接下來的普法戰爭中,就可能或者不出盡全力,或者做出錯誤的部署。


    “平心而論,”關卓凡說道,“法國人的表現,還是可圈可點的”


    可圈可點?


    在兵力對比並不如何懸殊的情況下,全軍盡沒,並且未給敵軍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殺傷,這叫“可圈可點”?


    不過,腓特烈王儲、卡爾親王都沒有打斷關卓凡的話。


    “先說岸上的”關卓凡說道,“戰鬥一打響,法軍就失去了兩位指揮官圖尼森中尉、安鄴上尉幾乎同時中彈,圖尼森中尉陣亡,安鄴上尉昏死過去,在這種群龍無首的情況下,法國士兵依舊認真的執行著安鄴上尉中彈前發布的的命令‘展開戰鬥隊形’。”


    頓了一頓,“而且,直到投降,來自法國本土的士兵,以及來自阿爾及利亞的輕步兵,竟然都沒有一個潰逃的潰逃的,都是越南本地的雇傭軍,我認為,這場戰鬥,法國士兵還是表現出了優秀的紀律性,以及……相當的勇氣。”


    腓特烈王儲和卡爾親王對視了一眼。


    “再說河上的”關卓凡繼續說道,“‘蝮蛇號’對‘海晏號’集火射擊之前,未經任何校對射擊,結果,第一輪炮擊就擊中了‘海晏號’,考慮到彼時‘蝮蛇號’正在遭受‘伏波號’的猛烈攻擊以及‘海晏號’有限的體積,我認為,法國海軍的表現,相當專業,炮術,更是精湛。”


    “法軍之敗,說到底,還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以及……輕敵過甚!岸上,法國人一直不曉得,對麵的塹壕裏藏著敵人,直至指揮官中彈;河上更是如此法國人對敵艦經已掩至身後,始終懵然不絕,直至‘河清號’發炮”


    “結果,不論岸上還是河上,由始至終,法軍都未能成功‘展開戰鬥隊形’由始至終,一直處在一個異常被動的、無法有效還擊的狀態中,直至死傷和損失達到了再也無法承受的程度。”


    即便法軍的表現,不至於“不堪一擊”,這場戰役的不可索解之處,依舊太多


    岸上,彼此對射,在自身遭受重大傷亡的同時,無論如何,總該給對方造成一定的損失;河上河、海不比陸地,無起無伏,蒸汽動力艦船噴出的濃煙,數海裏之外就能看見,怎麽會“對敵艦經已掩至身後,始終懵然不絕”呢?


    還有,中國艦隊進入戰場的時間點,不差分毫岸上的戰鬥一爆發,中國艦隊便進入戰場,展開戰鬥隊形,隨即發炮,沒有浪費一分鍾的時間他們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他們可是在法國人離開土倫港的次日才躡蹤北上的啊!


    普魯士人的疑惑,終究還是一一問了出來。


    關卓凡一一解釋:電報、海線、躉船、柵攔、箭襲、火攻……


    “合署辦公”、“易門入城”緩兵之計。


    以及,黑夜和特殊的地形、地貌的掩護,等等。


    岸上的戰鬥,關卓凡隻強調了前後夾擊一部正麵狙擊,一部斷敵退路以及塹壕的作用,沒有提及加特林機關槍。


    他並無意對盟友保密,可是,如果強調加特林機關槍的作用,普魯士人很可能會產生某種誤會,在即將爆發的普法戰爭中,造成戰術層麵的不良影響。


    根據關卓凡的記憶,原時空,法國人曾開發了一種叫做“排槍”的速射武器,並在普法戰爭中投入實戰,不過,效果不彰,未對戰況產生任何實質性影響。


    法國人的問題有二:


    第一,未將“排槍”作為步兵支援武器,而是將之當做炮兵的一部分來使用,結果和其他正經的火炮一起,被普魯士射程更遠的克虜伯炮團滅。


    第二,“排槍”較之加特林機關槍,有一個致命的缺點:沒有“掃射”的功能一個士兵被打成了篩子,兩旁的士兵,依舊安然無恙。


    較之原時空,本時空的普法戰爭,將提前兩年爆發,法國人的“排槍”,或者來不及投入實戰,即便投入了實戰,也是趕鴨子上架,其表現,絕不會較原時空更好。


    如果關卓凡向普魯士人強調加特林機關槍的作用,在接下來的對法戰爭中,普魯士人遇到“排槍”,就可能將之當做加特林機關槍一類的兵器,從而在戰術層麵做出不必要的、甚至是錯誤的調整和改變。


    所以,關卓凡想來想去,算了,還是不提這茬了吧!


    關卓凡的解釋,雖然沒能將腓特烈王儲和卡爾親王所有的疑惑都消除掉,不過,已足夠令兄弟二人驚歎了


    整個升龍戰役,規模雖不算大,但預謀之深遠,判斷之精準,計劃之周詳,以及最重要的,執行之得力,實在是


    幾到了叫人可畏可怖的程度了!


    “傑作!”腓特烈王儲讚歎著說道,“真正的傑作!”


    “王儲殿下過譽了,”關卓凡說道,“其實也是僥幸如果不是法國人的驕狂托大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我們的許多計劃,未必就能順利實施。”


    微微一頓,“對了,以二位殿下對法國人的了解,經此一役,法國人的這裏”


    說著,關卓凡虛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會有所改弦更張嗎?”


    腓特烈王儲還在沉吟,卡爾親王已斷然說道:“不會!法國人的這一跤,跌的還不夠狠,以高盧人的尿性,不會自省,隻會惱羞成怒!”


    關卓凡微微一笑,“惱羞成怒?那就是”


    “是!”卡爾親王說道,“接下來,我想,法國應該就會向貴國宣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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