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完屋子的杜傑不太高興,整棟房子一個能吃的都沒有。秦炆早有所料,放下日記本打算與杜傑離開,孰料叮叮當當一聲清響,從日記本裏掉出來一把鑰匙。


    “真晦氣,看這家家具擺設還不錯,誰知道一點吃的都沒剩。”杜傑嘟嘟囔囔,“隊長,快四點半了。”


    秦炆知道杜傑的意思。這個季節太陽大概過了六點半就會下山,一旦日落,喪屍們的活動將會比白天頻繁一倍。如果不在日落前回到安全點,危險不言而喻。


    今天的收獲除了幾個電子元件,一點食物都沒有。杜傑掃視房間,櫃台上那個金色的小豬存錢罐讓他多看了兩眼,也僅僅是多看了兩眼。d病毒爆發以前的貨幣早就沒用了,廢紙一張。除了之後發行的元幣,幸存者之間更多采用的是以物易物。可能今天一根煙隻能換到兩顆糖,明天就能換到一小把夾雜沙子的粳米,價格波動很大,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未必。”秦炆拿著鑰匙試著插進房間的鎖孔裏,沒插進去。又試了試防盜門,依然沒有插進去。杜傑不明白秦炆是什麽意思,秦炆朝他揮了揮鑰匙。


    既然鑰匙不屬於這間房屋,從記載的日記來看,夾在日記本裏的這把鑰匙很可能屬於樓下超市後門。


    “走吧,沒有多少時間耽擱。”帶上鑰匙,秦炆徑直朝樓下走去,杜傑連忙跟上:“等等我。”


    以前的隔離網早就不存在了,感染者數量太多,現在采取的做法都是將安全區包圍起來。二樓樓道轉角,秦炆側著身觀察附近喪屍的位置。正前方,兩隻喪屍趴在地上咀嚼死去的同類,左側,一隻喪屍麵對著牆一動不動。遠一些的地方,數隻喪屍發了瘋似地攻擊警報器響動的私家車。對對於聲音敏感的它們來說,任何發出高分貝響聲的物體都是它們攻擊的目標。


    “不好弄啊,隊長。”杜傑低聲道。近處的三隻喪屍很容易可以解決,幾刀的事。問題在於一旦行動勢必會發出聲響,很可能將遠處的喪屍也招來。


    秦炆心裏已經有了主意。輕聲下樓,緊貼著牆,敲了敲牆壁。左側那隻麵對著牆發呆的喪屍聽到聲音微微抬起頭,朝秦炆的位置搖搖晃晃走來。秦炆貼牆後退兩步,空出大概兩個身位的距離,那喪屍行至拐角看見兩人,抬起手臂就朝秦炆撲來。


    寒光一閃,秦炆抽出腿邊匕首,猛地紮進喪屍的頭顱。


    除非破壞大腦,否則它們不會死。


    喪屍還在掙紮,秦炆旋轉刀柄,徹底攪碎了它的腦子,終結了它的活動。


    趴在地上咀嚼的兩隻喪屍聽見匕首紮進頭顱的聲響,抬起頭。此時秦炆距離它們不過三米,很容易就被發現了。放棄同類的屍體,轉而進攻秦炆是它們現在的目標。


    “後退。”


    秦炆拔出匕首,失去了力量的支撐,屍體直直倒在了地上。杜傑眼尖,立刻掃到了它上衣口袋裏冒了個頭的打火機。


    “好東西,必須得留著。”杜傑心道。


    能源不足,對幸存者來說,電力已經成為了奢侈品。自然而然的,打火機也成為了生活必需品。畢竟不可能像原始人一樣再進行鑽木取火。


    秦炆後退兩步,幾乎快要貼到牆壁了。兩隻喪屍步履蹣跚朝秦炆緩緩走來,發出低低的“嗬……嗬……”聲。


    引進樓道再殺,防止發出的聲響驚起其他喪屍。杜傑拔出藏在腰間的匕首,靜靜等待秦炆的命令。


    兩米,一米,近在咫尺……


    “砰——”


    一聲清響,杜傑微微一愣,這是槍聲。


    生存條例第一條:不到萬不得已,不到生死關頭,不得隨意開槍。這是杜傑加入小隊之後秦炆告訴他的第一句話。


    秦炆的解釋是,也許本來能夠平安無事,結果因為開槍,讓自己徹底陷入麻煩。槍聲對喪屍們的吸引力就像是毒品,有著難以想象的誘惑力。


    秦炆瘋了嗎?竟然開槍?想把喪屍都引來嗎?杜傑臉色有點變了。


    不,不對,不是他開的槍。聽聲音,應該是從西邊傳來的。經驗讓杜傑很快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突然響起的槍聲有點打亂秦炆的計劃,好在那些攻擊汽車的喪屍也都在西麵。兩隻喪屍猶豫了一下,聽力靈敏的它們自然也聽到了槍聲,一時間拿不定注意到底該先攻擊眼前的兩個人還是去追尋槍聲。


    好機會!


    趁著它們猶豫的片刻,秦炆抬起右肘,狠狠擊在一隻喪屍的臉上,將其打翻在地,接著匕首橫掃,直直插進另一隻喪屍的太陽穴,幾乎貫穿了它整個腦袋。


    “嗬……呃……”


    盡管太陽穴被貫穿,喪屍依然張牙舞爪揮著手,抱住秦炆的胳膊張開嘴就要咬。


    “下輩子,投個好胎。”


    秦炆輕聲道,猛地拔出匕首一腳踢出,帶出的鮮血噴灑在護手上,原本沾了血就有些暗紅的護手血色更加明顯。


    另一隻喪屍還想要爬起,杜傑衝上前對著它的臉狠狠踩了兩腳,踩得它眼珠子都快爛了,這才用匕首結果了它。這會兒附近的喪屍都被槍聲吸引過去,他也不用怕動作太大吸引喪屍過來了。


    “摸屍摸屍,嘿嘿。”杜傑喜滋滋地笑了兩聲,彎下腰朝屍體口袋摸去。


    摸屍,通常是指在遊戲內殺死怪物以後收集怪物身上的物品。這個詞用得很不恰當,畢竟這不是在玩遊戲,死了就真的死了。偏偏杜傑對此情有獨鍾,無論秦炆提醒他多少次,就是不願改口。


    搖搖頭,秦炆收起匕首,順勢擦幹淨鋒刃上的血跡,插回鞘裏。


    槍聲隻響了一次,從這點判斷,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幸存者是老手,那聲槍響是他(她)在危機之下實在沒有辦法,朝附近的幸存者發出的求救信息;雖然說求救有更好的無線電,以現在的世界角度來說,價格不菲,少有人能買得起;第二種,幸存者不止一個,有老手也有新手。槍聲是新手發出的,之後立刻被老手阻止。


    當然,也可能是第三種,無論是老手新手,槍聲隻響了一次是因為開槍的人已經死了。死人自然不可能再開槍。


    不管是哪種可能,都是凶多吉少。敢開槍,就要做好麵對死亡的準備。


    杜傑很快摸完了屍體:“還不錯,打火機幾乎滿氣,夠用很久。另外還有一包沒開封的香煙,一點濕氣都沒沾到,賺大了!”


    杜傑小心翼翼地貼身保管那包大前門。這種煙在d病毒爆發前的價格大概是四塊一包,屬於很差品質,味道很嗆,一般除了喜歡味道重的或者是沒什麽錢的人,少有人會買這種煙。但是擱現在,香煙,無論哪種,隻要是完好無損的,都屬於完完全全的奢侈品。這一包起碼能換到四斤不摻雜質的粳米。


    “走吧。”


    秦炆沒有理會槍聲來源。愛管閑事的人通常不會活太久。想要活久點,記住四個字:少管閑事。


    附近有兩家超市,一家叫風和,一家叫日麗,似乎存在某些關係。其中風和超市位於兩人目前所在位置的東側轉角,距離僅有十米不到。日麗則位於西邊另一棟樓的轉角,距離大概在一百米。這把鑰匙屬於風和還是日麗,秦炆不得而知。目前來看,隻能都試一試。


    真得感謝那聲槍響,附近喪屍全都被吸引過去了。兩人毫不費力就走過了短短的十米距離,來到風和超市的後門。


    “我來我來。”


    杜傑興奮不已,一把搶過秦炆手上的鑰匙。門上的鎖還完好無損,說明這裏尚沒有被幸存者搜刮過。隻要能得超市裏的物資,不說多,哪怕有一半食物變質腐敗了,剩下的也夠兩個人生活很久。


    努力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杜傑深深吸了一口氣,插進鑰匙轉動,轉動……


    轉動……


    “靠,你倒是轉啊!”


    杜傑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鑰匙是插進去了,然而根本擰不動。顯然,這把鑰匙對應的不是這扇門。


    “真晦氣。”


    忿忿不平地拔出鑰匙,秦炆已經轉身朝日曆超市走去了。現在是四點五十分,去除返回安全點需要花費的二十分鍾,能夠活動的時間僅剩下一小時二十分。


    順手解決一隻躺在地上裝死的喪屍,兩人有驚無險地抵達日曆超市後門。杜傑看了看四周,做賊一樣,秦炆啞然失笑:“趕緊開。”


    就沒其他人,賊兮兮的防誰呢?


    杜傑眥了齜牙,插進鑰匙,這回很順利,轉了兩圈一推,“吱呀”一聲,門開了。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的日光,秦炆大致看清了裏麵的模樣。


    超市不大,三個貨架並一起放了兩排,算上收銀台麵積也就六十平方左右。種類倒是真不少,僅秦炆掃到的就有方便麵、糖果、大米、油。當然,最讓杜傑興奮的是,收銀台下方的貨櫃裏,整整齊齊擺放了各種香煙,差的像幾塊錢一包的大前門,稍好一點的有十幾塊錢的利群,雙喜,最好的是四十多塊的中華和蘇煙,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二十多種。


    “發了,發了。”


    杜傑看著香煙嘴裏喃喃念叨著,要不是還保留一點理智,估計早就叫出來了。


    “食物為主,其次是生活必需品。”秦炆提醒道。他真怕杜傑腦子一抽,裝回去的全是香煙。


    兩個人都不抽煙,香煙的唯一用處就是拿去與人交換。一包兩包就算了,真帶回去二三十包煙,靠拿香煙跟人交換物資生活,絕對會被有心人盯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懂得低調,十有八九最後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知道了。”


    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杜傑放下背包,又從背包裏取出了另一個背包。包套包,外出搜尋物資這是最方便的做法。


    大米放了一年多,早就黴變了,根本不能吃。獸花花生油,一看保質期,竟然隻有十二個月。秦炆挑了一瓶一點五升的放進背包,最多吃的時候多燒一會兒,長期不吃油肯定不行。鹽也是必需品,甚至可以說是奢侈品。這裏不靠海,想弄到鹽沒那麽容易。貨架上還剩五袋精鹽,秦炆挑了三袋,另外兩袋打算讓杜傑裝進他的背包。這是保險的做法,保證在出現意外舍棄其中一個背包時另一個背包還留有足夠的物資。


    行至貨架末端,這裏擺放的是方便麵。方便麵這種食物的好處在於,即使過了保質期,也依然能夠保存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不變質。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油炸與食品添加劑。


    正裝著方便麵,猛然間,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在超市裏蔓延開來。秦炆皺了皺眉,轉過頭,朝杜傑低喝道:“杜傑你在做什麽?”


    “唔……唔……,你說啥?”


    杜傑靠著貨架坐在地上,嘴裏嗚嗚說話不清,正不停地朝嘴裏塞著什麽東西,辛辣刺鼻的味道就是從他手上的包裝袋發出來的。


    太幸福了,太幸福了!就是這個味兒!一年多了,終於又吃到了!


    杜傑就像是見到了自己的初戀情人,幸福得不要不要,一刻不停地朝嘴裏塞著,盡管辣的他眼淚都流下來了,依然舍不得放下。吃完了一包,又順手摸出下一包。沒等他撕開包裝袋,下一刻,光線變暗,秦炆站在他身前擋住了超市僅有的一扇窗,冷冷地俯視他。


    “我……我……”


    杜傑結結巴巴,這才想起自己目前的處境。兩個人是來這裏收集物資的,結果自己太過興奮,先吃上了不說,吃的還是味道這麽刺鼻的東西。


    借著照射進來的日光,秦炆很快就分辨出杜傑手上的拿著的東西。強忍著怒氣,秦炆打開杜傑身旁的背包,裏麵空空的,什麽也沒裝。


    杜傑低著頭,一言不發。d病毒爆發以前,他就對這種食物情有獨鍾,隔三差五就要買上一包。價格不貴,大包裝的也就四五塊錢,小包的更是五毛錢就能買到。這種食物的特點就是,多油——地溝油,多味精——越多越好,多辣椒——混合著少許糖讓人欲罷不能,以及少許的罌粟種子——真正讓人上癮的東西。


    是的,杜傑迷戀的,這種味道刺鼻辣味甚重的食物,就是在d病毒爆發以前非常具有國產特色的零食——辣條。


    秦炆離開幸存者營地的原因是為了逃避隱藏在心底的某種不安,而杜傑跟隨他離開的原因是,他就是被剝削的那類人。身處幸存者營地,不能與上麵的管理者打好關係,發到手上的物資絕對會被克扣。到手的物資也不一定安全,沒有足夠的武力或威懾力,被搶也是遲早的事。杜傑唯一的長處就是有點小聰明,這點小聰明在武力麵前簡直不堪一提。如果不是死皮賴臉非要跟著秦炆,秦炆也許根本不會帶上他。


    秦炆目光冰冷,杜傑緊緊縮著脖子,一聲都不敢吭,秦炆可以與杜傑嬉笑,可以與杜傑扯淡,但是如果視自己生命如無物,秦炆絕對不會手軟。


    不是聖母,聖母是死物。不是匪徒,匪徒隻懂殺戮。


    保持底線,生存下去,這就是他的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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