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吊著文帝的胃口太久,陸沉緊跟著說道:“依草民看來,以往我們對蠻族的懷柔策略,還是太保守了,割地和親,賞賜錢帛,隻能解一時之憂。


    “錢帛並不能滿足蠻人的貪婪野心,契約也總有被撕毀的一天,所以,我們不僅要賞賜錢帛,還要不遺餘力的幫助蠻族。”


    “要派遣工匠,教他們建築城池,興工商業;派遣農家,帶去五穀,手把手授其耕種,讓他們無須再為糧食短缺而苦惱;委派月桑學宮的教習,對他們施以教化,讓他們能夠識文斷字……”


    陸沉侃侃而談,渾然不見文帝的臉色愈發的難看,和錢謹在一旁愕然之極、旋即幸災樂禍的陰險笑容,自顧說道:“當然,這些還遠遠不夠,最重要的一點,必須要開放互市,讓蠻人能夠自由的來往我大齊,和我齊國商人經貿,從我齊國購買到他們最需要的生活物資,朝廷可以適當的介入,給予蠻人價格上的減免和優惠。”


    “還有,就是邀請蠻人到我齊國定居,到時若是真的修好,朝廷也可遷徙國人到蠻族的部落中去……”


    他滔滔不絕,文帝卻已是怒不可遏,再也聽不下去了,猛的拍案而起,喝道:“簡直是一派胡言!”


    陸沉被嚇了一大跳,聲音頓止。


    錢謹終於能開口說話了,從地上爬起來怒斥道:“陸沉,你是在戲弄陛下不成!”


    真猴急啊,話沒說完,就著急下定論,陸沉無奈,深籲口氣,說道:“此話從何說起。”


    錢謹冷笑道:“就是親爹也沒這麽孝順的,照你這麽辦,還消滅蠻族,簡直就是嫌蠻族太弱,上趕著幫助他們強大起來。陸沉,你包藏禍心,昭然若揭,咱家有理由懷疑,你和蠻人私底下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文帝的目光一瞬間淩厲起來。


    錢謹被陸沉指控其心可誅,文帝自然是不信的。


    可陸沉現在反過來被錢謹指控和蠻人暗通款曲,文帝不禁犯嘀咕了。


    就像錢謹說的,就是親爹也沒什麽孝順的,不遺餘力的幫助蠻族發展變強,對齊國有何好處?


    沒想到滿心期待,竟是這麽一個結果,文帝隻覺受到了欺騙,更懷疑陸沉與蠻人之間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私下交易,怒火已然瀕臨頂點,大聲道:“錢謹。”


    錢謹道:“老奴在。”


    文帝冷冷道:“將他給朕打入詔獄,聽候發落!”


    錢謹大喜道:“老奴遵命!”


    扭頭便要召人進來,將陸沉帶出去。


    陸沉見勢不妙,忙道:“且慢!”


    文帝慍怒道:“你還有何話說?”


    陸沉道:“草民話還沒說完,陛下便有了定論,要將草民打入詔獄,未免也太心急了些。草民蒙冤入獄倒是無妨,隻恨計策不能得以施行,誤了陛下的功績,誤了我齊國的千秋大業!”


    “你一派胡言,竟還敢說怕誤了我齊國的千秋大業?”文帝差點沒氣暈過去,“如此不遺餘力的意欲幫助蠻族,分明就是想要毀了我齊國的基業!朕豈能再聽你胡言亂語下去!”


    越說越氣,大手一揮,大喝道:“來人,將這包藏禍心之徒給朕押下去,打入詔獄!”


    一見陛下怒成這副模樣,饒是錢謹亦是一凜,連忙衝殿外尖聲叫道:“來人!快來人!”


    殿外頃刻間便衝進來十數個禁衛,二話不說,頓時便將陸沉狠狠製住。


    錢謹三角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意,揮揮手道:“將他打入詔獄,等待陛下發落。”


    “諾!”


    禁衛齊齊遵命,壓著陸沉便要走出大殿。


    陸沉驚駭之極,若是進了詔獄,還不被錢謹這個老東西玩死?


    不由後悔不該囉裏吧嗦,就該直截了當,闡明計謀的真實之意。


    可後悔也是於事無補,也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眼看著要被押出養居殿,他大聲說道:“陛下,草民有話要說!”


    文帝置若罔聞。


    聽背後沒動靜,他咬咬牙,喊道:“如若陛下聽完草民後麵的話,依然覺得草民該死,草民就算是被千刀萬剮,也絕無怨念!”


    這回背後終於傳來了文帝的聲音:“慢著。”


    正好停在大殿門口,他冷汗都流下來了。


    媽的,差點就要被送進鬼門關了。


    “將這廝押回來。”


    文帝緊跟著說道。


    禁衛聽命,將陸沉重新押回殿中。


    文帝揮了揮手,禁衛齊齊退下。


    錢謹見狀,忙對文帝道:“陛下……”


    文帝一抬手,示意他閉嘴,隨即看向陸沉,麵沉如水道:“朕再給你一次機會,如若你還敢胡言亂語,朕就應你所請,將你處以淩遲,以正視聽!”


    陸沉還從沒這麽憋屈過,可沒法子,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封建時代就是這麽不講理,皇帝一句話,叫誰死誰就得死。


    娘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他平複了一會兒情緒,開口問道:“陛下也覺得,草民說的這些,目的是為了幫助蠻人做大變強?”


    還敢質問上朕了,文帝怒氣一閃而過,有種不想再聽陸沉辯解的衝動,可到底還是克製下來,沒好氣道:“難道不是!”


    陸沉道:“當然不是,草民說的這些,歸根結底,就是為了讓蠻族能夠在我國文化的熏陶下,久而久之,漸漸與我齊人同化。”


    “同化?”這個詞倒是新鮮,文帝不由問道。


    “正是。”陸沉說道:“陛下可以想想,我神州大地,久經戰火,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異族蠻人在這片土地上肆意腳踏,可如今呢?那些異族蠻人都去了哪裏?而我神州正統,是否還依然為這片錦繡山河的主人?”


    “雖然現在神州分裂,但當然還歸於我們這些正統所有,至於那些異族蠻人……”文帝下意識的回答,可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有些驚愕的看向陸沉。


    他好像明白陸沉說的那些的真實用意了。


    陸沉察言觀色,心中一定,說道:“陛下想的沒錯,那些異族蠻人沒有滅亡,隻是成為了我們神州正統的一部分,這就是草民所說的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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