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問的不要問。”黃安翻了個白眼。


    拿錢不辦事,這種事陸沉還是頭回見,雖然區區一百兩心意,對於堂堂後庭監秉筆太監而言,連蚊子肉都算不上,可既然收了,總得發揮點作用吧?


    他娘的!


    早晚讓你個死太監連本帶利一並都給老子吐出來!


    陸沉有些生氣了,後庭監果然都是蛇鼠一窩,那錢謹不是什麽好東西,這黃安也是一丘之貉,拿錢不辦事,北齊太監都是這德行?


    可生氣歸生氣,他卻是不好發作,如果換做定遠侯老兄,此刻恐怕已經是指著黃安的鼻子破口大罵了。


    其實有時他仔細一想,活成定遠侯老兄那樣,也沒什麽不好,盡管被人厭惡,可恣意隨性,肆無忌憚,委實痛快。


    當然,缺點是容易得罪人,錢謹就是因為當初被定遠侯指著鼻子大罵其閹狗,才懷恨在心,以至於對陸沉百般刁難,以後還指不定會使出什麽陰招來呢。


    也不知道這次入宮,到底所為何事,陸沉心情有些沉重,坐著馬車,思緒隨著顛婆愈發的晃蕩不安,閉目養神了好一陣子,終於是進了皇宮。


    這次接受覲見,依然還是在養居殿。


    隻不過和上次不同的是,錢謹不在。


    除了文帝,還有一人,正是鎮國公葉寰!


    沒想到老丈人居然在,陸沉頓時將心放回到了肚子裏。


    “草民見過陛下。”


    他伏地叩首說道。


    對於這等封建禮儀,他是極為厭惡的。


    可沒法子,入鄉隨俗,如果特立獨行,自命清高,腦袋怕是得搬家。


    “起來吧。”文帝點點頭,問道:“陸沉,你可知朕這次叫你來,所為何事?”


    “草民不知。”


    “你真的不知?”


    陸沉被問愣了,求助的望了葉寰一眼。


    怎料葉寰麵色波瀾不驚,壓根沒有絲毫想提示的意思。


    靠誰不如靠自己啊。


    陸沉大腦飛速運轉,片刻後,說出猜測道:“莫非是因為滅蠻之事?”


    “不錯!”


    文帝站起身,負手道:“朕將你的滅蠻之策,交給內閣決議,得到了包括首輔楊文昭在內的一致肯定,就連葉國公,也認為此計可行。”


    陸沉道:“所以陛下召草民前來的意思是……”


    “上次朕曾問你,眼下突厥犯邊,趁此施行這同化之策,是否可行,當時你回答朕說,是天賜良機,而內閣決議,也一致認為,這一次是絕好的機會。”文帝道:“朕已決定,由葉國公掛帥,增援邊境,而葉國公則舉薦你,隨軍同行。”


    啥!


    陸沉愕然。


    舉薦自己隨軍同行?


    無視他的驚愕神色,文帝自顧道:“你說施行同化之策的第一步,應該先打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勝仗,如此才能在施行同化之策的時候,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葉國公聽朕說出你的想法後,深以為然,當時便主動請纓,並舉薦你隨軍出征……陸沉,你是怎麽想的?”


    老子怎麽想的?


    當然是不想去!


    邊境何其危險?


    說不準一個疏忽,就會被那些殘忍的蠻人抹了脖子!


    置身於那等危險之地,哪比得上在京都享受富貴繁華。


    老丈人竟坑女婿!


    陸沉氣的七竅生煙。


    雖然知道,葉寰舉薦的用意,無外乎是想讓他跟著鍍層金,能混點戰功更是自然再好不過,可他實在是不想去。


    危險與否暫且不說,眼下正是千香閣重新開張的緊要階段,商會宴會的日子即將就要到來,籌備了這麽久,香水能否一炮成名,在高端市場打開局麵,就看這一哆嗦了。


    若是這個時候他離開京都,蘇晴必定獨木難支,如此豈不是誤了賺錢大計!


    “草民……最近身體有恙,郎中說得待在家中好生靜養,不宜奔波……”


    他硬著頭皮道。


    如果說沒有千香閣那攤子事,即便是考慮到此行會有凶險,可一想到倘若拒絕,沒準會觸怒文帝,亦有可能事後被葉寰斥責爛泥扶不上牆,他哪怕再是不願,怕也會點頭答應。


    可現實是千香閣眼下離不開他。


    什麽“身體有恙”,明顯就是托辭,文帝豈能瞧不出來?頓時麵露不悅。


    葉寰更別說了,眼中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怒色,若不是顧忌這裏是皇宮大內,怕是早就一通雷霆咆哮,斥責陸沉爛泥扶不上牆,愧對陸家的列祖列宗了。


    氣氛沉寂了好一陣子。


    文帝忽然哼了一聲,說道:“陸沉,你可知,你這是在辜負葉國公對你的一番良苦用心!”


    陸沉誠惶誠恐道:“草民慚愧。”


    文帝道:“葉國公老來得女,視若心頭肉一般,不惜將女兒嫁給你,結果你還不成器,幹出那等混賬事,將爵位都給丟了。若是換做別家,早就和你劃清界限了,而葉國公依然還認你這個女婿,並為你的前途籌謀,可你呢?你對得起葉國公的良苦用心麽!”


    說到最後,文帝幾乎聲色俱厲。


    陸沉頭皮發麻,不敢發一言。


    他理解葉寰的良苦用心,但卻厭惡如同提線木偶一般,被人以為了他好的名義,而對他進行操控。


    他不想自己的想法被別人所左右,隻想憑自己的心意而行。


    可現在的問題是,文帝當上老好人了,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毫不留情的對他加以譴責。


    而他若是沒有“幡然醒悟”的話,沒準文帝更會勃然大怒。


    雖然有葉寰在,文帝即便再是盛怒,也未必會將他哢嚓了,但陸沉還是不禁心生忐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君心難測,對這種手握至高權利的人,不要自以為能夠揣摩清楚其內心。


    因為無論其做出什麽,都不稀奇。


    誰能想到,曾幾何時,以仁慈著稱的文帝,會大興詔獄?甚至牽連無辜?乃至磨刀霍霍,殺的朝野上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所以千萬不要試圖去篤定皇帝的內心想法。


    萬一錯了,就是滅頂之災!


    陸沉不敢賭。


    賺再多的錢,可若是連腦袋都沒了,又有什麽意義。


    “草民慚愧,願……隨軍同行。”


    他隻能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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