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錦盒裏那顆傳說中的“鮫珠”,陸沉忽而說道:“上柱國,您可能是被人騙了。”


    陳幸之一楞道:“什麽?”


    陸沉將“鮫珠”拿在手中,仔細打量道:“這顆珠子湛藍剔透,內斂光華,在下仿佛似曾相識。”


    陳幸之皺眉道:“陸主使竟也見過鮫珠這等傳說之物?”


    陸沉搖頭道:“非也,在下曾為侯爺時,最喜把玩這些討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故而也算是涉獵極廣,珍奇寶石,就沒有在下不知道的。而這顆珠子,好像並非是傳說中的‘鮫珠’啊,與在下曾見過的一顆‘海藍石’製成的珠子頗為相似,或者說,根本便一模一樣。”


    陳幸之麵色起了微微變化,“陸主使會不會是看錯了?此為鮫珠,豈能有假。”


    陸沉微笑道:“這世間流傳著許多關於鮫人的傳說,而其中最權威的,怕就是前商名家大師薛道同在《山海奇異錄》中的記載了,‘北海有鮫,內孕寶珠,人含於口中,可辟百毒,延年益壽’,薛大師詳細說明了鮫珠的神奇作用,卻未清楚描繪出鮫珠究竟是何模樣。”


    計無成尖酸道:“薛道同未在著作中清楚描繪出鮫珠的模樣,說明便是薛大師也未見過鮫珠,可聽陸主使話裏話外的意思,竟是知道傳說中的鮫珠究竟長得是何模樣?”


    陸沉淡淡說道:“也算是一知半解吧,諸位可能有所不知,薛道同薛大師有位同門師弟,同樣熱衷於遊曆****,搜羅奇人軼事,其彌留之際,作《九州怪聞》一書,書中便清楚記載了鮫珠究竟是何模樣。”


    計無成沉聲道:“是何模樣?”


    “《九州怪聞》中有雲:鮫珠,色碧,略顯渾濁,內蘊鮫人精魄,遨遊不休,奇異怪哉’。”陸沉說罷,將手中的“鮫珠”舉起,對眾人道:“諸位且看,這顆‘鮫珠’,顯然與《九州怪聞》中所記載的大相徑庭,不僅色澤湛藍,晶瑩剔透,而且其中並無鮫人精魄存在。在民間的許多傳說當中,都說鮫珠中是有鮫人精魄存在的,而這顆‘鮫珠’中,卻是空空如也,唯有隱隱的光華流轉,但這隻能說明這是一件難得的寶珠,而絲毫無法讓人將這顆珠子與傳說中的鮫珠聯係起來。”


    計無成麵色難看之極,陰陽怪氣道:“陸主使的意思,是我家大將軍特意找來一顆假的珠子來誆騙你了?”


    陸沉緩緩道:“不敢。鮫珠畢竟乃傳說之物,恐怕誰也未曾親眼見過其真正模樣,《九州怪聞》中所記載的也未必就是真。在下隻是想說,這顆珠子與在下曾經所見過的一顆海藍石製成的珠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總不會陸某曾經所見過的那顆珠子,也是傳說中的鮫珠吧?所以我想,上柱國可能是被騙了,這顆珠子並非是傳說中的鮫珠,不過就是海藍石打磨出來的珠子罷了。”


    說著手指在珠子表麵輕輕摩擦,一笑道:“諸位可以親自拿在手中感受一下,這顆珠子很明顯有人工打磨的痕跡。不得不說,打磨這顆珠子的工匠,不可謂不是鬼斧神工,這顆珠子表麵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瑕疵,握在手中,亦是溫潤如玉。可天底下沒有絕對完美無瑕的作品,隻消細心把玩感受,便能發覺這顆珠子表麵有一種沙澀感,這種沙澀感是經工匠打磨後留下的,絕非是珠子本身渾然天成。所以在下可以斷定,這顆珠子,絕非是傳說中的鮫珠,而是一顆……經由傳奇工匠打磨而出的海藍石!”


    這話一出,陳幸之臉色驟然巨變。


    計無成氣急敗壞道:“這分明就是鮫珠,我家大將軍一番好意,將此等寶物贈送於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竟敢質疑此稀世神珠之真偽!”


    “閉嘴!”陳幸之突然暴喝。


    計無成頓時噤若寒蟬。


    陳幸之麵沉如水,從陸沉手中拿過那顆“鮫珠”,目光炯炯的盯著,說道:“真是一群廢物,竟然被一個漁夫給誆了,如果不是陸主使慧眼如炬,老夫險些也就要理所當然認為這便是傳說中的鮫珠了。”


    陸沉笑道:“鮫人存在與否,尚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證實,故而鮫珠這種奇物自然也是虛無縹緲的,與神話無異。況且這顆珠子即便不是鮫珠,亦是珍稀的緊,海藍石同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寶石,再加上這般精湛堪稱鬼斧神工的打磨工藝,這顆珠子亦是價值連城,即便相較於鮫珠,也未必就差得多少。”


    陳幸之冷哼道:“假的就是假的,老夫眼裏從不揉沙子,本以為此為鮫珠,才意欲將它作為送給陸主使的禮物,可既然是贗品,哪怕價值連城,老夫也覺得臉麵過意不去,這是老夫的恥辱!”說罷,將珠子狠狠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陸沉知道陳幸之這是在借機宣泄壓抑於心中的怒火呢,故作惋惜道:“可惜,可惜啊。”


    陳幸之冷冷道:“沒什麽好可惜的,老夫看中它,它便是稀世珍寶,可若老夫厭棄它,那麽它隻能成為地上的渣滓。”


    聽得這位上柱國又在含沙射影,意有所指,陸沉佯裝聽不出來,隻作糊塗。


    計無成隨即附和道:“莫說是一顆珠子,誰敢同大將軍作對,保準他吃不了兜著走。”


    這“主仆”倆一唱一和,陸沉實在是懶得再在這等虛偽的場麵逢迎下去,當即笑道:“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感謝上柱國盛情款待,在下初來乍到,使團那邊還有許多事需要處理,就先行告辭了。”


    陳幸之皮笑肉不笑道:“陸主使何不多留片刻?”


    陸沉虛偽道:“不了,怎敢過於叨擾。”


    陳幸之順坡下驢,說道:“陸主使貴人事忙,那老夫就不挽留陸主使了。”


    陸沉笑著拱手道:“若上柱國不嫌麻煩的話,還請送我出上柱國府,在下有記不得路的毛病,倘若在貴府中走丟,隻怕會給上柱國添更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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