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幸之沉聲道:“那陸主使今後可得多來才是,盡量無須老夫相送,也能自行走出府去。”


    陸沉笑道:“一定,一定。”


    與這位東晉第一權勢之人肩並肩,徑直出了府邸,在門口站定,陸沉拱手說道:“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就此留步吧。”


    陳幸之在東晉呼風喚雨,還從未見過像陸沉這般難啃的骨頭,暗道陸沉這北齊新任督監院院長果然非同小可的同時,不由怒火中燒,隻想將陸沉大卸八塊,以解心頭之恨。


    可眼下與陸沉近在咫尺,按照陸沉先前展現出來的恐怖武力,陳幸之自襯斷難抵擋陸沉的狂猛一掌,所以他隻能忍耐下來,皮笑肉不笑道:“陸主使一意孤行,不聽老夫勸告,老夫也無可奈何,若日後在豫衡城有何過不去的檻兒,可別怪老夫沒有事先提醒。”


    陸沉笑著拍了拍陳幸之的肩。


    他這突然的舉動,可是將陳幸之嚇得一顫,但發覺他隻是拍肩而已,提起的心落了下去,不過臉色依舊陰沉到了極點。


    許樵大驚失色,猛然抽刀出鞘。


    “上柱國,你又在威脅陸某,看來你我間的誤會,是化解不開了。”陸沉歎息說道。


    陳幸之忌憚陸沉的“恐怖”武力,若是平素誰敢這般沒有規矩的拍他肩膀,早就被他立時命人給亂刀砍死了。


    “老夫也曾好言勸說,可陸主使並不給老夫這個薄麵,既然如此,出了這個門,那你我隻能是生死有命了。”


    他冷冷說道。


    陸沉無奈道:“上柱國的脾氣還真是睚眥必報啊,其實仔細想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如果陸某所料不錯的話,上柱國讓我大齊使團打道回府,不過就是為了惡心你們的皇帝陛下罷了,上柱國與我北齊又無深仇大恨,何必鬧到如此地步呢。”


    陳幸之狠然道:“老夫不管是何方神聖,但隻要到了晉國這一畝三分地,就得守老夫的規矩!陸院長,你若給老夫這個麵子,你我便是朋友,以後也好說話,可你不識抬舉,還敢在老夫的府邸,明目張膽的威脅老夫,老夫若是忍下這口惡氣,往後還如何統禦部下?更如何令天下人敬畏!”


    吃頓飯,竟吃出仇來了。


    陸沉一歎,拳頭硬,果然就是可以蠻橫不講理,明明是威脅自己在先,可被這位上柱國一說,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可誰又是吃素的呢?


    “上柱國,你真的鐵了心想要與陸某為敵?”


    陸沉直言相問。


    陳幸之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陸沉又是一歎道:“上柱國也太霸道了,看來你是真的無所顧忌,太不將我齊國放在眼裏了。”


    提到齊國,陳幸之盛氣淩人的氣勢隱隱弱了三分,說道:“若陸主使真在豫衡城出了什麽事,自然也該由我晉國的那位皇帝陛下負責,與老夫何幹。”


    陸沉輕鬆笑道:“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今日的事情,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豫衡城的大街小巷,如果陸某出了事,所有人都會立刻聯想到是上柱國您的手筆,您想撇清幹係,隻怕沒那麽容易吧。”


    論口舌功夫,陳幸之哪裏是陸沉的對手,當即不由投鼠忌器起來,心中遲疑不定。


    陸沉趁熱打鐵道:“上柱國,在下知道你在東晉權勢滔天,可終究也就是在晉國這一隅之地,我齊國雖然奉行仁愛,但也不是任由誰都能欺辱的。我陸沉若是死在豫衡城,這可不是一件輕易就能平息下去的事,上柱國您何等身份,理應考慮好後果,莫要自誤。”


    這是赤lui裸的威脅,可又是大實話,即便陳幸之怒火如狂,卻也不得不承認,陸沉說的句句不假。


    陸沉察言觀色,繼而笑道:“多條朋友多條路,陸某雖然在齊國不過三品小官,可自問還是有些權勢,也頗得本朝的皇帝陛下倚重,上柱國若願意與陸某交朋友,便等於和整個齊國成為朋友,可若執意與陸某為敵,那便是同整個齊國為敵!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上柱國隻消好生思量,必能心中有數,又何苦為了微不足道的顏麵,而誤了您的千秋大業呢。”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陳幸之一震,不確信的看了陸沉一眼。


    陸沉淡淡說道:“上柱國這般極力驅趕我大齊使團,想必除了惡心貴國的皇帝陛下之外,還怕有別的事情發生吧?恕我直言,上柱國應對的法子,委實是下下之策,若我是上柱國,隻會極力與大齊使團結好,而絕不會有絲毫怠慢,乃至不遺餘力的驅趕。”


    一語驚醒夢中人,陳幸之一驚,隨即哈哈大笑,也拍向陸沉肩膀,點頭道:“陸主使苦口婆心,老夫若再不依不饒,豈非不識好歹?”


    陸沉笑得眼睛微眯起來,“看來上柱國是同意冰釋前嫌了。”


    陳幸之故作不悅道:“哪來的嫌隙,都是誤會罷了。老夫將話放在這兒,陸主使的事,便是我陳幸之的事,貴國使團在晉的這段時日,誰若是敢怠慢了陸主使,那就是不將老夫放在眼裏,老夫非那個不開眼的混蛋腦袋擰下來不可!”


    沒有什麽化解不開的仇怨,隻不過是給出的利益還不夠動人而已。


    陸沉話裏話外,就是在告訴陳幸之,與陸某人交好,就等於交好了齊國,可若與陸某人為敵,那便是與整個齊國為敵!


    這是比陳幸之更高級的威逼利誘。


    陸沉沒有屈服在陳幸之的威逼利誘之下。


    可陳幸之卻是被陸沉的話說動了。


    交好齊國……


    什麽臉麵能比得上交好一頂尖強國?


    陳幸之極力驅趕大齊使團,就是怕齊國與晉國結好,宇文琛會趁機請求齊國,幫助平定國內的世家門閥。


    而現下,陸沉主動表示,願意與陳幸之這個東晉第一大門閥的掌舵人做朋友……


    陳幸之豈能不上趕著答應?


    他雖然掌握著晉國勢力最大的門閥,可想要推翻宇文氏的統治,說實話,他連三分的把握都沒有。


    要知道他的對手並不隻有宇文氏,還有其他的世家門閥,同樣在對那至高無上的帝位虎視眈眈。


    可如若得到齊國的支持,勝算無疑會大大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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