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外爺以及手底下的一幹打手緊跟著便被熾羽軍兵士粗暴地捆綁起來。


    “你敢綁老爺我!你怕是不想活著走出河西了!”


    員外爺怒火衝天。


    瞧這廝還敢張牙舞爪,陸沉搖了搖頭,看來當初江沖徹查貪腐,雖然殺得河西官場幾乎一空,但這些與當官兒的相互勾結的財主卻是頗有幾條漏網之魚,那場株連甚廣的血殺這才過去多久,而這廝竟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張揚跋扈,甚至藐視朝廷命官。


    這廝後台到底是誰?


    周放將員外爺捆得緊實,旋即問向陸沉道:“大人,是否將這群混賬押送州府衙門?”


    陸沉搖頭,道:“直接到布政使司,我倒要看看,這家夥的後台到底是誰,竟讓他囂張到如此地步!”


    “遵命!”


    周放抱拳。


    一聽要到布政使司,員外爺不由驚慌失措。


    陸沉張口便要將他送到布政使司,要麽便是品階極高,要麽……就是京裏下來的!


    “敢問大人是?”


    他不敢再囂張,小心翼翼地問道。


    周放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嗬斥道:“瞎了你的狗眼,站在你麵前的這位是京都來的督監院院長、太子少保!”


    員外爺嚇得麵色頓時慘白,雙腿不聽使喚地跪了下去。


    督監院院長!


    太子……少保!


    他驚駭已極。


    督監院院長是何等人物,即便他遠在茺洲這等地方,又豈能不知?


    他之所以有恃無恐,隻因有州府衙門的大人物庇護,可哪怕是府台見了陸沉,也得是恭恭敬敬,不敢得罪。


    何況,陸沉直接要將他押送到布政使司,屆時就算他背後的那個大人物想要出手相救,怕也是有心無力。


    他不由愈發害怕,尿都快嚇出來了。


    “大人……”


    他想要求饒。


    可陸沉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淡然道:“將這膽敢加害朝廷命官的暴民嘴給堵上。”


    周放二話不說,從懷裏掏出一團髒兮兮的麻布,狠狠塞進員外爺的嘴裏。


    員外爺欲哭無淚,任由被周放粗暴地拽起身,可雙腿又不爭氣地軟了下去。


    周放嘿然道:“這回知道怕了,晚了,給老子起來,不然打退你的狗腿!”


    員外爺渾身打了個激靈,急忙繃直雙腿,不敢再跪。


    那老嫗見員外爺被懲治,攜婦人和幾個孩子下跪,止不住地磕頭哭訴道:“青天呐,多謝您為草民們做主啊。”


    望著這些在汙泥中摸爬滾打的窮苦百姓,陸沉心裏不是個滋味,也不介意老嫗身上滿是泥垢,趕忙上去將老嫗扶起,說道:“快起來。”


    老嫗站起身,一邊抹眼淚,一邊淒然道:“若不是青天您碰巧路過,為我等草民做主,草民這孫女兒怕是……她才十二歲啊。”


    陸沉冷冷瞥了那員外爺一眼,然後看向老嫗和顏悅色問道:“大娘莫急,還請告訴我,這狗東西,是什麽路數,竟如此跋扈。”


    老嫗被欺壓了大半輩子,如今終於有申冤的地方,不由痛哭流涕道:“青天大老爺明鑒呐,這朱員外,是青穀莊的莊主,委實是個黑心肝的,我等青穀莊的佃戶,根本就不被他當做人看,辛苦一年,到頭來非但交不齊租子,還要欠他許多。他對那些交不齊租子的佃戶,說打就打,抓人抵債,將孩子們賣到青樓做妓……賣到大戶人家去為奴為婢……他簡直沒有人性!”


    陸沉深吸口氣,問道:“你們沒去官府告過他?”


    老嫗哭得更慘,說道:“不敢啊,如果我們敢去告官,被他知道,怕是要讓他派人將我們活活打死。而且誰不知道,這朱員外是府台的親舅舅,告也是沒用。”


    原來背後靠山竟然是府台大人,怪不得如此囂張。


    陸沉冷冷一哼,旋即和聲道:“這個混賬一定會得到應有的下場。”


    旋即看向一旁的楊濁,說道:“拿點銀子出來,給這大娘一家子。”


    楊濁點頭,從腰間解下錢囊,拿出些銀錢遞給那老嫗。


    那老嫗趕忙擺手,急道:“大人願意為我等草民出頭,我等已經是感激不盡,又怎麽敢拿大人的銀子。”


    陸沉沒說話,從楊濁的手裏取過銀子,不由分說塞到老嫗的手裏。


    老嫗捧著銀錢,淚水又嘩嘩流個不停,忙是攜婦人孩子又跪倒在地,顫聲道:“快給青天大老爺磕頭。”


    陸沉扶住老嫗的肩膀,說道:“回去吧,告訴青穀莊的父老鄉親,這朱員外……回不來了。”


    老嫗千恩萬謝,方才帶著婦人孩子離去。


    周放沉聲道:“這等魚肉百姓的黑心財主,實在太多,也不知何時才能殺淨殺絕。”


    陸沉搖了搖頭,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農田,歎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這就是天下百姓的真實寫照,可想要改變,不是一個人、一時三刻就能辦到的,我們能做的,也隻能是如此了。”


    他說著,看向那朱員外,目光驟變森然。


    朱員外嚇得戰戰兢兢,幾要魂飛魄散,支支吾吾,似在求饒。


    “押走。”


    陸沉一揮手。


    半個時辰後,一行入了洲府,直奔布政使司。


    當初河西官場貪腐,株連甚廣,上上下下,幾乎被殺之一空,茺洲布政使也難逃例外。


    新任布政使何愗慶,本為徐州提刑按察使,據說也算是公正廉潔,故而被委以重任,派來收拾茺洲這個爛攤子。


    向布政使司自報家門,布政使司的官員一驚,趕忙便去請何愗慶去了。


    也就半盞茶的功夫,何愗慶風風火火趕來,拱手說道:“陸少保蒞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陸沉起身拱手,笑道:“何大人太客氣了。”


    何愗慶道:“陸少保快請坐。”


    二人雙雙落座。


    陸沉說道:“本官此行而來,所為何事,何大人想來應已接到內閣下發的文書。”


    何愗慶肅然道:“陸少保放心,下官定極力配合。”


    頓了一頓,又道:“為了方便陸督使收繳鹽稅,下官已將茺洲最大的幾家鹽商記錄在冊,陸督使隻需按圖索驥即可。”


    說著便要招呼下屬官員將冊子拿過來。


    豈料陸沉一擺手道:“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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