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愗慶一愣。


    陸沉端起茶盞,吹開浮葉,抿了一口,說道:“在來州府的路上,本官碰上有惡紳欺壓百姓,還要強擄其兒女,本官看不過,將那惡紳綁了,特地帶來交由何大人處置。”


    “竟有這等事?”何愗慶麵露怒色,瞥了陸沉一眼,緊跟著歎道:“惡紳欺壓百姓,這等事屢見不鮮,不過何某這個茺洲的父母官,亦是難辭其咎,還得陸督使幫忙維護我茺洲百姓,懲治橫行鄉裏之惡紳,下官委實更加慚愧。”


    陸沉道:“茺洲這麽大片地方,何大人有照看不到的地方,也是人之常情,不過看不見也就算了,既然人我都給何大人帶來了,何大人還得秉公執法才是。”


    何愗慶正色道:“下官豈敢徇私枉法,況且下官對這些欺壓百姓、橫行鄉裏的狗東西素來深惡痛絕,隻恨不能此等混賬絕跡。”


    這位布政使大人說著麵露笑意,道:“隻不過陸督使遠來到此,想來是舟車勞頓,不如下官先給陸督使安排住所,為陸督使接風洗塵,那惡紳便送到州府衙門去,下官保證,州府衙門絕對會對那惡紳狠狠懲治,不敢徇私。”


    “不敢徇私?隻怕未必吧。”陸沉一笑。


    何愗慶一愕。


    陸沉起身負手說道:“本官可都聽說了,那朱員外之所以膽敢肆無忌憚的橫行霸道,就是因有州府衙門的官員在背後撐腰,何大人將他送到州府衙門去,恐怕前一刻送去,下一刻那朱員外就會大搖大擺的走出州府衙門。”


    “這……”何愗慶有些措手不及,旋即麵露慍色,拍案而起,說道:“來人!將府台給本官叫來!”


    何愗慶心中忐忑,說完,忙是轉頭看向陸沉,陪著一副笑臉,說道:“陸督使,下官……”


    陸沉一擺手,說道:“何大人不必解釋,本官說了,茺洲這麽大地方,何大人又不是千裏眼順風耳,總有照看不到的地方,不過茺洲官場,竟然還有這等不法官吏存在,何大人是得好好查查,以防朝廷再次大動幹戈。”


    何愗慶心慌不已。


    如果是尋常京官兒下來,何愗慶斷不至於如此畢恭畢敬、誠惶誠恐,可陸沉不同,即便最高官銜乃從一品太子少保,可這層頭銜並不足以令人畏懼,真正令何愗慶不敢怠慢的,是陸沉督監院院長的身份!


    督監院監察百官,可以說凡是大齊官員,皆處於督監院的陰影之下。


    何愗慶即便身為一洲布政使,卻也是對督監院談之色變、聞風喪膽,何況如今陸沉這位院長親自蒞臨,而且還是挑刺來的,他豈能不心驚擔顫?


    如果這件事情不處理好,何愗慶不得不害怕,他會不會烏紗帽不保,甚至人頭落地!


    “督使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給您一個交代!”何愗慶信誓旦旦。


    等了好一陣子,一個三四十歲左右的官員慌張跑了進來。


    “下官見過布政使大人,見過陸大人。”


    這官員拱手,頗為緊張,不敢抬頭。


    何愗慶沉著臉,嗬斥道:“趙文才,你是怎麽管的州府衙門!如果管不好,那就換個人來管!”


    這官員正是府台,聞言麵色大變,急道:“何大人,下官不知道做錯了什麽,還請大人明示。”


    陸沉這時開口笑道:“趙大人不必驚慌,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本官在來時的路上,碰上一惡紳,那惡紳囂張跋扈,甚至明明知道本官乃朝廷命官,亦敢派人對本官動手,本官也是納悶,這惡紳憑什麽如此猖狂,後來一問,你猜怎麽著?”


    趙文才哆哆嗦嗦道:“下官不知。”


    陸沉淡淡道:“原來那惡紳竟是有州府衙門的官員庇護。”


    趙文才頓時義憤填膺道:“竟有這等事!陸大人放心,下官定將那膽敢行庇護之事的家夥揪出來!”


    “還是不必麻煩了。”陸沉衝外麵喊道:“將那個狗東西押進來!”


    朱員外旋即被楊濁推搡進屋。


    趙文才扭頭,見是朱員外,頓時駭然已極。


    朱員外見到趙文才,宛如抓住救命稻草,大哭道:“文才,救我!”


    趙文才又急又怒,一拂袖道:“滾開!”


    何愗慶算是看明白了,原來這惡紳的後台不是別人,正是趙文才!


    “趙文才!”何愗慶頓時拍案大喝。


    趙文才嚇了一跳,噗通便跪倒在地,急忙辯解道:“何大人,陸大人,下官不認得他啊!”


    何愗慶冷冷道:“不認得,這惡紳怎竟一眼便認出你?”


    趙文才支吾半晌,狗急跳牆道:“這是栽贓!”


    何愗慶麵沉如水道:“他不過叫出你的名字,怎就誣陷你了?趙文才,你這個蠢貨!”


    見陸沉默不作聲,可有時無聲更令人畏懼,趙文才驚慌之極,大聲道:“陸大人,您明鑒,這惡紳的所作所為,與下官絕無半點幹係啊!”


    那邊朱員外見侄子翻臉不認人,急怒道:“好啊,你為了撇清幹係,連舅舅都不認了!你你……”


    事情已經很明朗了,陸沉看向何愗慶,說道:“沒想到一府府台,竟真的縱容庇護親戚橫行霸道,委實令人不敢相信。”


    何愗慶也慌了,將怒火全都發泄在趙文才的身上,大喝道:“來人啊,將趙文才的官袍扒了,打入大牢,聽候發落!”


    趙文才被帶了下去,朱員外更加絕望,如果早知陸沉身份,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招惹陸沉,可惜天底下沒有後悔藥吃,他也隻能是認命。


    朱員外也被拖走,陸沉搖頭道:“本來以為河西官場經過整治,已然河清海晏,一片清流,未曾想竟還有這等不法官吏存在,還是一府府台。”


    何愗慶忙道:“是下官禦下不嚴,監督不力,還望……”


    陸沉擺擺手,笑道:“何大人莫急,何大人也是剛接手這個爛攤子沒過多久,想來是事物繁忙,沒有來得及了解這些新晉官吏,也是人之常情。”


    何愗慶鬆了口氣,說道:“陸督使能體諒下官的難處,下官委實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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