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問道:“還有何解?”


    “陸施主未來錦繡前程的巔峰,將伴隨斧鉞,也就是在戰場之上,而無論麵對何等強敵、何等艱難險阻,陸施主也必能迎刃而解、馬到功成……”老道話說一半,頓了一頓,才繼續道:“可陸施主莫要以為這就完了,您看這‘成’字,曲折回旋,被斧鉞所貫穿,寓意著陸施主您在前程到達頂峰時,必會迎來人生中最大的一個劫難。”


    他這話一出,本就提心吊膽的葉芷柔和鳶鳶更是花容失色。


    鳶鳶急道:“老神仙,您有法子破此一劫麽?”


    饒是葉芷柔素來沉穩,亦緊跟著開口說道:“若您能助我家郎君化解此劫,陸、葉兩家,必銘記您的恩情。”


    老道士哈哈一笑,撫了撫油膩的山羊胡,說道:“二位夫人莫要驚慌,人生本就是坎坷曲折,沒有誰能一帆風順,身伴劫數,也是在所難免。當初見陸施主的第一麵,老道我便對陸施主說過,陸施主勢衰又起,會漸臻鼎盛,直至無可阻擋,而鋒芒太盛,勢必會遭到嫉恨,因此要時刻抵擋他人暗算。而陸施主將來前程臻至頂點之日,便是鋒芒畢露之時,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至那時,陸施主也將迎來人生中最大的劫數。”


    陸沉拱手道:“敢問老神仙可有破解之法?若能提點在下一二,在下委實感激不盡。”


    老道士笑道:“陸施主難道竟忘了,老道曾贈予你的那八個字?”


    陸沉陡然想起,脫口而出道:“勢可太盛,不可太盡……”


    老道士點頭道:“是也,陸施主隻消牢牢遵循這八個字,無論任何劫難,必都能迎刃而解。而所謂否極泰來,陸施主一旦安然度過劫數,人生必定又能達到新的巔峰,而屆時會登臨何等高度,就要看陸施主您自己願意不願意了。”


    陸沉一震,老道士眼下這番話,讓他又突然回想起,當初老道士曾說過,他胸中有才氣千石,誌氣更如泰山之重,日後必定能揮斥方遒,縱橫風雲,即便是問鼎世間至尊寶座,亦非絕無可能之事。


    如今再次邂逅這位老道士,老道士又說他將來會登臨何等高度,全看他自己願不願意,以至於陸沉不得不暗暗尋思,難道自己……竟真有至尊命數?


    未來隻要自己想,至尊之位,竟便能唾手可得?


    陸沉正是胡思亂想,那邊鳶鳶緊張問道:“老神仙的意思是說,隻要我家相公能收斂鋒芒,就能度過那所謂的劫數麽?”


    老道士一笑,露出黑黃的牙齒,說道:“夫人真聰明,正是如此。盛極而衰,剛極必折,任何事物一旦到了頂點,都會迎來劫數,隻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但,隻要能夠沉澱心境,在關鍵時刻收斂鋒芒,急流勇退,劫數自然而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鳶鳶鬆了口氣,看向陸沉,說道:“相公,老神仙的話,您可一定要聽進去啊。”


    陸沉點頭,對老道士拱手說道:“老神仙幾次三番提點之恩,在下無以為報,還請問老神仙道號,在下回京後,必設長生位,日夜香火供奉。”


    老道士擺手道:“區區道號,何足掛齒,施主若是願意,便是叫我老不死的,也沒什麽打緊。”


    陸沉忙道:“豈敢。”


    老道士一笑道:“好了,老道給陸施主出個對聯,陸施主自知老道道號。”


    對聯?


    陸沉一愣,拱手道:“還請老神仙賜聯。”


    老道士說道:“世間人法無定法然後知法法也。”


    陸沉下意識脫口而出道:“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一了了之。”


    老道士微微一笑,說道:“難得陸施主還記得如此清楚。”


    陸沉恍然大悟。


    老道士這上聯,乃是當初誠王府詩會時,誠王出的第一道聯。


    當時無人能夠對上,唯有自己立時答對,對出這“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一了了之”。


    而那上聯,其實並非誠王所作,據誠王說,乃是出自於一位道家高人。


    眼下這位老神仙說出此聯,並說此聯與其道號相關,身份豈不昭然若揭?


    “原來老神仙便是道家掌門——塵虛真人!”陸沉震驚說道。


    這可真是神仙般的人物!


    傳說這位塵虛真人,至今已有一百三十歲高齡!


    閑雲野鶴,餐風飲露!


    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雙指一掐,便能算盡天下事!


    怪不得……


    怪不得竟如此高深莫測!


    陸沉震驚不已。


    楊濁更是瞪圓了眼睛,吃吃道:“塵……塵虛真人!”


    葉芷柔亦是驚得不輕,唯有鳶鳶或許是未曾聽過這位傳說中的道家掌門,沒有多麽大驚小怪。


    陸沉隨即拱手行禮,說道:“在下眼拙,竟一直未識出,老神仙便是道家掌門塵虛真人,還望真人勿怪。”


    塵虛真人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道:“名號而已,又當不了飯吃,何必大驚小怪。老道我不是說了麽,施主就算是叫我老不死,也沒什麽打緊。”


    陸沉肅然道:“真人真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在下豈敢失禮。”


    塵虛笑道:“神仙?老道我還差得遠呢,不過是比尋常人多活了幾年而已。”


    陸沉仔細打量了這位塵虛真人一眼,隻見其雖然渾身油膩髒亂,但肌膚卻是毫無褶皺,猶如剛剝了殼的雞蛋一般,唯有那雙眸子,熠熠生輝,暗含滄桑,一看就是飽經世事,看盡了生離死別,透著尋常人難以揣度的高深莫測。


    這位道家掌門竟真如傳說中所言,已有一百三十歲?


    陸沉不由狐疑。


    若真是如此,這塵虛真人,委實是神仙人物,道法高深,駐顏有術。


    “真人教誨,在下定刻骨銘心,不敢忘卻。”


    陸沉隨即又拱手說道。


    盡管他素來不信天命,可傳說中的神仙人物——道家掌門塵虛真人的告誡,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當做耳旁風。


    塵虛真人笑道:“施主隻消遵循那八字真言,未來,便是屬於施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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