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勖之道:“總督大人也想親自前來拜見陸侯,可廣陽府被叛軍包圍,城中非得總督大人坐鎮不可,故而隻能派遣下官過來。”


    陸沉冷笑道:“他李複用這個時候,倒是懂得顧全大局起來了,若非他胡亂指揮,武昌何以會混亂至此?叛軍又如何能打到廣陽城下!他不敢來見本侯,是怕本侯帶著朝廷旨令,摘了他的烏紗帽,甚至項上人頭麽!”


    陳勖之麵色一白,這個時候,若是替李複用說話,必然會被打為李複用一黨,也要承擔一份罪責,這位臬台大人,也是腦筋轉的疾快,隨即便趕緊與李複用劃清界限,說道:“陸侯明鑒!李總督生怕打敗仗,將兵力全都調到廣陽府,以為隻要能守住省府,朝廷就算怪罪,也能從輕三分,然而卻是苦了底下的黎民百姓,飽受兵災荼毒,可以說農民軍之所以禍亂到如此地步,李總督難辭其咎!”


    陸沉微有訝然,似笑非笑道:“你這位按察使大人,除了總督和巡撫,武昌數你官階最高,更何況你臬司衙門本就管著治安之事,鎮壓農民軍造反,是你的份內之責,李複用畏手畏腳,不敢與叛軍決戰,以至於武昌丟城失地,叛軍愈發勢大,難道你這位武昌按察使,就毫無責任?”


    陳勖之急道:“陸侯爺明查,李總督其人,剛愎自用,根本聽不得旁人意見。農民軍造反之初,卑職便與巡撫周大人、都指揮使鄧艾勸諫李總督,趁著農民軍勢頭尚小,應立即全力鎮壓,剛開始李複用為了功績,欣然采納,怎料後來在叛軍手上吃了幾場敗仗,便畏首畏尾起來,不顧上下官員反對,強命鄧艾將精兵調到廣陽府,放任叛軍不管。鄧都指揮使,因此事氣得一病不起,連巡撫大人都說不動李複用,下官小小一個按察使,也是有心無力啊。”


    聽這位臬台大人將責任推得一幹二淨,陸沉既沒有聽信他的一麵之詞,也不斷定他這是狡辯,等戰事塵埃落定,一切自然能查個水落石出。


    眼下並不是急切追究責任的時候,陸沉說道:“李複用讓你來接應我軍,可都囑咐了什麽。”


    陳勖之吞吞吐吐,猶豫起來。


    陸沉淡然道:“莫非什麽都沒說?”


    陳勖之這才苦巴巴說道:“陸侯明察秋毫,李總督隻說讓下官接應陸侯,卻並未……囑咐其它什麽。”


    陸沉頓時冷笑一聲,說道:“本侯倒是低看這位武昌總督了,他真敢坐山觀虎鬥不成。”


    陳勖之沒說話,很顯然,李複用就是這個心思,即便陸沉來了,這位武昌總督,貌似也不願派兵出城。


    “就讓他守著廣陽城做縮頭烏龜吧,不過,集結在廣陽城的軍隊,必須要配合我軍。”陸沉寒聲道。


    陳勖之小心翼翼道:“鄧都指揮使氣得下不來床,如今軍隊的指揮之權,全於李總督一人之手,若李總督不願,隻怕……”


    陸沉哼道:“他李複用若敢不聽朝廷號令,那麽罪名可就大了——擁兵自重,未嚐沒有謀逆之心!他有幾顆腦袋!”


    陳勖之苦笑道:“其實下官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李總督的心思,李總督正是因為怕打不過叛軍,而被朝廷問罪,方才據廣陽府而守,以為隻要守住省府,朝廷就算責怪,也未必是殺頭之罪。如今,陸侯您來了,剿滅叛軍,指日可待,以李總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謹慎性子,又豈會開城出兵呢。”


    陸沉氣笑一聲道:“敢情武昌總督是我陸沉,而不是他李複用,他倒想袖手旁觀,癡人說夢。”


    說罷,冷冷瞥向陳勖之,說道:“從現在開始,你不必再遵從李複用這個武昌總督的命令,直接聽命於本侯,本侯交給你一件差事,立刻回城,接管軍權,不得有誤!”


    陳勖之麵露難色道:“調動軍隊,需得有虎符才行,虎符掌握在李總督手裏,下官如何能指揮的動。”


    陸沉一瞪眼道:“你身為按察使,李複用糊塗到如此地步,你難道就不會強奪?”


    陳勖之麵色更是猶猶豫豫,畏縮道:“李複用到底是總督,下官若強奪虎符,豈非以下犯上,這個罪名,下官是萬萬擔待不起啊。”


    陸沉深吸一口氣,武昌官場,都是些什麽貨色,怪不得武昌百姓要反,換做自己,也反了他娘的!


    “本侯代表朝廷,將李複用革職,他現在已經不是武昌總督了,你大膽去辦,如果誰敢阻撓你掌控兵權,本侯準你先斬後奏!”陸沉強忍著不耐說道。


    見陸沉不善,陳勖之一凜,心知若再猶猶豫豫,推辭不敢,隻怕吃不了兜著走,他當即拱手道:“下官遵命!”


    說著仍覺不踏實,膽怯說道:“如果李複用不交虎符,給藏了起來,下官隻怕指揮不動那些軍隊,所以還請……陸侯親自同下官回城一趟,隻要陸侯一到,就算沒有虎符,想來也決然沒有人敢不遵從陸侯爺您的號令。”


    陸沉冷笑道:“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盤,一點風險都不想沾,也罷,看你畏畏縮縮,隻怕也是成不了什麽大事,本侯就親自進城一趟。”


    心思被戳破,陳勖之老臉一紅,不過陸沉答應進城,他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是落了回去。


    陸沉當即動身,僅帶了狼牙營十幾號人作為護衛,與陳勖之入了廣陽府。


    快到總督衙門,隻見門裏門外,亂作一團,陳勖之揪住一個兵士,喝問道:“發生何事?”


    那兵士著急忙慌道:“鄧都指揮使兵變了!”


    陳勖之一驚,看向陸沉,磕磕巴巴道:“鄧艾臥病在床,怎麽會……”


    陸沉沉聲道:“進去看看。”


    大步進門,直到都督室,隻見此地已經被兵士圍得水泄不通!


    房間裏傳出一個中氣十足地喝問聲:“總督大人,鄧某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出不出兵?如果你再執迷不悟,鄧某便砍了你,然後再向朝廷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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