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點了點頭道:“羅網的人殺了信陵君的兒子,刺了信陵君一劍,還想殺信陵君的妻女,是我出手,替他報了仇,救下了她們。”


    他之所以對龍陽君坦誠相待,自然是有其他目的。


    說著,又繼續道:


    “信陵君自知傷重難愈,且料定自己死後,太子增和魏庸絕不會容下他的家人,就將他們托付給了我。”


    雖然隻是見了一麵,但嫪毐敢在龍陽君,自然是隱隱看出了些龍陽君的想法。


    且嫪毐還知道,信陵君本身就是頗有智勇之人,他的手下,更是不乏智謀超絕之士,之所以能這麽快被自己殺死,並非其手下無能。


    關鍵還是因為他是後世來的,放在當代,跟未卜先知差不多,因為先知先覺,知曉未來會發生的許多事。


    且了解大致劇情走向,對某些重要人物的性情也大都了解。


    正是占了這幾點,才讓他在與古代才絕之士的交鋒中,略占上風。


    從而抓住心靈的致命弱點,一舉競功。


    若非如此,以古人的超絕智慧和無雙謀略,他隻怕要吃許多苦頭。


    龍陽君聞言,眉頭一皺,隨即道:“那閣下來找我所為何事?”


    嫪毐有些好笑的道:“不是龍陽君請我來這裏的嗎?”


    龍陽君輕笑一聲,成竹在胸道:“閣下身邊有絕色佳人,如果隻是想尋歡作樂,就不會來此了。”


    嫪毐不置可否的一笑,淡淡道:“一開始,確實是想尋歡作樂,聽說龍陽君是劍道高手,還謀略過人,因此想見識一番,不過......”


    說到一半,嫪毐的目光卻是轉向了一旁的薑幽,絕色佳人,素顏冷眸,清冷如仙。


    龍陽君見之,眉頭微蹙,不解道:“不過什麽?”


    嫪毐微微一笑,他現在對這位龍陽君改觀了些,直覺告訴他,對方雖然婉轉媚人,但想來不是那種為了權勢甘願受辱當男g的人。


    “不過,令兄妹果然天資絕色,傾世絕美。”


    龍陽君有些無語,雖然心中頗為欣賞對方,但他卻並非不分輕重之人。


    沉默片刻,卻聽嫪毐又繼續說道:“另外,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龍陽君........”


    說著,又頓了一下,目光一轉,看向旁白兀自還在微惱的佳人,輕笑道:“和令妹。”


    薑幽被他的目光望的有些不自然,淡淡道:“你我素不相識,禮,還是免了。”


    龍陽君卻似意識到了什麽,反問道:“禮物?”


    嫪毐點了點頭,笑道:“對。”


    說著,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龍陽君聞言,嘴角微微扯了扯,無語道:“閣下的意思是?”


    嫪毐輕笑道:“龍陽君是聰明人,閣下雖然貴為封君,但秦魏兩國的具體情況,想必閣下也清楚,你覺得,當今天下,還有誰能阻擋的了秦國統一天下之大勢嗎?”


    龍陽君輕嗬了一聲,淡淡道:“秦國雖強,但山東六國合縱抗秦,秦國想要統一六國,隻怕也是癡心妄想吧?”


    嫪毐淡淡道:“五國合縱,實力雖強,但各個心懷鬼胎,戰陣之上,無法軍令一統,所以次次合縱,次次不能建功,甚至不攻自破。


    這樣一群人聚在一起,無異於一群烏合之眾,且在我看來,合則分之,輕而易舉,各個擊破,也並非難事。”


    說著,嫪毐唇角微揚,繼續道:“秦曆六世,已經打下了足夠的根基功業。如今的秦國,兵足將勇,國富民強,早已具備一統天下的實力。”


    “反觀六國,隻一味的懼秦、賄秦,今天三座城池,明天五座城池,如此行為,無異於割肉飼虎。”


    “之所以如今秦國並未大肆征伐,問題不在外,而在內,不在下,而在上。”


    “秦王親政在即,呂不韋又野心勃勃,權傾朝野,政見也相左,所以此時的秦國,問題出在內憂。”


    “王相為內憂,但隻是小憂,呂不韋縱然權傾朝野,但還並沒有取代嬴姓的實力。秦王政親政,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嗬嗬,秦王政雄才偉略,胸懷大誌,待他親政之後,秦國內憂自解,到了那個時候,也正是大秦展現其橫掃天下之實力的時候。”


    龍陽君似乎耐心很好,也似乎並無太多與人爭論的心思,隻默默地聽著。


    見嫪毐不再說話,方才道:“所以,嫪毐兄說剛剛的禮物是,讓我叛魏投秦?”


    嫪毐微微搖頭,淡淡道:“非也,我不是秦國的說客,來此也並非想要立什麽大功。”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功名利祿於我,不過浮雲爾,我不需要,不想要,也不缺。”


    龍陽君沒有說話,隻靜靜的望著嫪毐,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嫪毐卻是忽然唇角揚起一抹俊美的弧度,微笑道:“前日邂逅,可謂驚鴻一瞥,令妹仙姿玉顏,傾世絕色,在下一見傾心。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此言一出,不僅龍陽君愣了一下,就連薑幽也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他,待反應過來,陡然俏臉漲紅。


    她一襲湖藍仙裙,優雅而坐,冰雪般的美顏,此刻白裏透粉,更添了幾分豔色。


    雖說男婚女嫁,天經地義,少年少女,大膽追愛,在這個年代也是常事,並不稀奇。


    但似嫪毐這般直接大膽的,甚至直接跟人家哥哥說的,還是少之又少。


    卻聽嫪毐繼續道:


    “原本來此,也隻是想再睹芳容,以解相思之苦。不過今日既然能見得了龍陽君,便想趁此機會,當麵提親,求娶令妹。望龍陽君能應允。”


    龍陽君看著嫪毐,片刻之後,方才不置可否的輕笑一聲,道:“自父母去世後,我與幽兒相依為命,向來寵溺,嫪毐兄雖然文武雙全,俊美風流,與幽兒倒也算天作璧人。”


    說著,搖頭一歎,無奈道:“奈何閣下尚秦公主,遠居鹹陽,在下就這一個妹妹,不想她遠嫁。”


    嫪毐微微頷首,算是讚同了他的說法,卻是堅定道:


    “龍陽君之顧慮,乃是人之常情,兄妹情深,在下也頗為敬佩。不過閣下之顧慮,想來是擔心令妹獨自在外,會受委屈罷了。”


    說著,臉皮厚入古城牆的他,扭頭看向了一旁尷尬害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薑幽,柔情脈脈,深情款款的道:


    “若能喜結良緣,在下願許一世溫柔,此生知她、懂她、疼她、愛她,護她一世,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薑幽是典型的古代宅女,女文青,一直宅居高樓,如仙隱靈山,自是清雅出塵。


    難免疏於為人處事之道,麵對嫪毐的直白示愛,大膽求婚,一時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但畢竟懷春少女,也曾幻想過清風明月的俊美良人。


    薑幽如情竇初開一般,懵懂不知情事,但那信誓旦旦的語氣,情之柔,意之深,愛之炙,大膽而熱烈,讓未經世事的她,也是為之所動。


    更何況,眼角餘光所見,便是長身玉立,白衣如雪,俊美翩翩,此情此境此人,她這般純情少女,難免怦然心動。


    但心動歸心動,也隻是初步的好感而已。


    遠達不到讓她主動去嫁的地步。


    此刻的她,再無原本淡然若仙的模樣,那目光如岩漿一般,燒得她臉頰通紅,羞澀難耐之下,好似眼淚都要流出來一般。


    純情少女,那一抹嬌羞往往最是動人。


    嫪毐見之,自是溫柔一笑,眼睛都好似要挪不開了一般。


    “咳咳~”


    見這小子當著自己的麵,如此調戲妹妹,龍陽君忍不住幹咳一聲,打斷了嫪毐的注視。


    隨後似笑非笑道:“淒淒兮如夜雨,皎皎兮若明月,清清兮似幽蘭。”


    “撫天籟於高閣兮,覓子期以歸凰。”


    “閣下一番點評,倒似頗為懂琴,隻是之前不是說,相逢何必相識麽?”


    嫪毐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尷尬的一笑,道:“龍陽君倒是什麽都知道。”


    隻是一旁的薑幽忽然抬首,那宛若清泉般的純澈美眸,幽幽望了眼,前日回到閣樓,聽采薇說起此事,她還頗為好奇對方竟能如此懂得自己琴聲。


    當時聽聞此事,她想起那次樓梯口的偶遇,還記憶猶新。


    今日再聞那一唯美箏曲,心中愈發想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因此當龍陽君提出要在這裏見他的時候,她才沒有出口拒絕。


    她這三樓從未讓外人踏足過,本能的,她覺得對方或許是個清風明月般的高雅之人,這才默許了對方來此。


    卻沒想到剛一相見,對方的言行舉止雖然不俗,但也沒有給她什麽驚喜。


    原本還有些惋惜,暗歎果然知音難覓。


    嫪毐隻灑然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而且,如果龍陽君願意,完全可以跟著令妹一起來鹹陽,大秦向來招賢若渴,以閣下的謀略武藝,還怕沒有施展才華之地嗎?”


    “如此一來,也就不算遠嫁了。”


    龍陽君輕笑了一身,淡淡道:“故土難離,且魏國待我薑家不薄,豈可悖主忘恩?”


    嫪毐笑道:“倒不急於一時,等將來大梁城破,魏國湮滅之時,有我這妹婿在,總能有龍陽君的一份榮華富貴在。”


    龍陽君冷笑道:“你就如此相信,秦國能統一天下嗎?”


    之前嫪毐說秦國隻是因為朝堂內憂,所以暫緩東出之勢,但還有一點沒說,那便是在等鄭國渠。


    一旦鄭國渠完工,八百裏秦川,將成一片沃土,為大秦東出,提供足夠縱橫天下的物資。


    但這樣的大事,他可不敢亂說,萬一傳了出去,六國派人殺了修渠的鄭國,那豈不是遭了?


    “七國的君主和朝堂都是什麽情況,想必龍陽君也了解,還需要我多說嗎?”


    龍陽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微微一笑,輕歎一聲道:“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呢?”


    說完,忽然看向一旁雪頰羞得宛若夕陽一般嬌豔的妹妹,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寵溺,微笑道:“幽兒,你可願意嫁給他?”


    薑幽聞言,如一泓清泉般的眸子含著淚花,羞難自抑,隻低垂螓首,片刻之後,方才用那微不可聞的幽柔之聲,輕輕地道:“長兄如父,自然一切但憑兄長作主。”


    龍陽君微微一笑,柔聲道:“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兄長我自然希望你覓得屬意郎君,一世無憂,終身喜樂。”


    “今日既然遇到人生大事,我看嫪毐兄也不是庸俗碌為之輩,你生性清雅,也不必拘泥常禮。”


    “隻直說心意便是,若是不悅,自可推了,若是喜歡,也算兩情相悅,兄長我就成全你們,如何?”


    薑幽聞言,依舊垂眸低首,兩隻雪白雪白的小手緊張的握在一起,片刻之後,忽然抬眸。


    她俏臉血紅,豔若桃花一般,眼中因羞含淚,卻是不再扭捏,直視著嫪毐。


    看著那俊美容顏,修長身量,風流氣質,柔情眼神,芳心雖嬌羞怯怯,卻也有可可之意。


    尤其是那淡然灑脫的氣度,含著淡淡笑意的唇角,整個人便如清風皎月一般。


    恍惚間,竟似幻想中模糊的良人,漸漸清晰,緩緩與嫪毐的形貌融合。


    “我願意......”


    她一改之前的羞怯之態,清澈目光與嫪毐對視著,大膽的道。


    說完這句話,見嫪毐粲然一笑,明若朝陽。


    她好似已然用盡了所有勇氣般,再次螓首一低,迅速起身,轉身便消失在了飄飛帳幔裏。


    嫪毐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曼妙窈窕的身影,絕世風姿,讓他開心的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本君就應允了這門喜緣,她雖自小懂事,但心思細膩,平日裏也寡歡鬱鬱,居於高樓,撫琴為樂,你既然知她琴聲,想來也能看的出她心中孤寂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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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陽君看著嫪毐,聲音淡淡,雖然他也覺得兩人郎才女貌,清雅出塵,是天作之合,這也算一件喜事。


    但從他的眼中,並無太多喜色流露。


    隻鄭重的,甚至隱隱還有幾分請求之意:“希望將來成親後,你能好好待她,讓她開心快樂些。”


    嫪毐這時也收起了平時的淡然,神情正經的承諾道:“龍陽君放心便是。”


    很多時候,言語漂亮些,多些,是好事。


    但麵對此時的龍陽君,隻這一句,便已足夠,重在心意,言多反而顯得輕浮。


    嫪毐說完,忽然站了起來道:“人逢喜事,原本正該不醉不歸才是,不過想來龍陽君與妹妹還有好些話要說,在下就先告辭了。”


    說著又看向薑幽消失的方向,高聲道:“正好明日下午無事,再來拜會心上人。”


    說完便忽然化為片片飛花消失在了原地。


    龍陽君與躲在暗處偷瞧的薑幽見此,麵色皆是微變。


    他們二人都是先天高手,自然也感覺到了嫪毐身居不凡功力,也知道曾經的羅網天字一等殺手,定然劍法絕世,卻沒想到,對方會有如此鬼魅般的能為。


    看著突然消失的身影,龍陽君妖豔的容顏上露出一絲凝重,臉色陰晴不定了一陣,忽然看向了一旁不知何時走出來的小妹。


    薑幽同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隨即目光微轉,落在了那盞翡翠幽蘭盞上。


    不知怎的,那如冰似雪的白嫩肌膚上,忽然染上一層紅暈。


    那白裏透紅的肌膚,更顯得美人絕色,驚豔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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