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在他身後追了上去。真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方向感這麽好,什麽都知道的樣子,也不用問路的。他怎麽就知道是哪個是正確的方向?


    我輕聲嘀咕了幾句,他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瞟了我一眼,然後沒說話繼續走了。


    我在他身後吐了吐舌頭,然後也不敢再抱怨,乖乖走路了。


    走了差不多十來分鍾,看到有一戶人家,門口掛了白幡,門內隱隱約約的傳來哭聲。


    我走到這家門口,往宅子內看了看,院中一個中年婦女穿著彝族的服飾,坐在樹下小聲嗚咽著,極力忍耐著哭聲,旁邊一位服飾類似的中老年大叔站在她身旁,安慰著她。


    隰明這時已經進去了,我也跟了進去,躲在他身後。


    “請問,這裏是羅婆婆家麽?”隰明出聲問道。


    “你們是?”那個哭泣的中年女子的注意力也被隰明吸引了過來,中年男子見她情緒好轉了些,連忙過來招待我們。


    我看向隰明,隰明對著中年男子畢恭畢敬的說道:“三年前我路過此地,口渴難耐時羅婆婆曾經給過我一碗水喝,這次我又路過,特地來答謝羅婆婆。請問,這裏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嗎?”


    “哎,年輕人,你來晚了。”中年男子歎了口氣,惋惜道:“今天清晨的時候,羅婆婆就已經去了。我看你麵善,好心提醒,趕緊離開這個村子吧。”


    “發生了什麽事情呢?羅婆婆也算是某種程度上救過我的人了,或許我們可以幫幫忙。我這個朋友家裏有人修行,多少懂一點風水之事。”他說著,從他身後將我拽了出來。


    我堆了一臉的笑點頭附和著,心裏已經又送給他了一個全套髒話禮包合集。


    這家夥,有事情推我出來是多麽的自然,我都成了頂包專業戶了。


    在中年男子糾結要不要跟我們講的時候,一旁的中年婦女開口了。“我家老頭子是這個村子的村長,我和羅婆婆交好,羅婆婆昨天半夜不知道怎麽的,喊著肚子疼,捂著肚子來回打滾兒,她隻有一個年幼的孫女和她一起居住。她孫女半夜來我家找我。我們看到這情況,找來了大夫,也是束手無策。今晨,羅婆婆便疼的去了。她的孫女也不知道為什麽,摔了一跤,也一起去了。”


    說著,她便領著我們兩個進了屋。屋內的地下,並排擺放著兩個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大一小兩個屍體,都用白布蓋著。


    老村長也在我們身後進了屋,對他妻子搖了搖頭,比了個手勢,讓她不要說話。他妻子見狀,歎了口氣,出了屋子。


    我和隰明對著兩具屍體,鞠了個躬,然後,我轉頭看向村長,對他說:“羅婆婆家裏確實有不幹淨的東西。”這句話是隰明傳音給我,讓我重複的。


    “年輕人啊。我們這把年紀什麽事情看不出來。我們這村子近百年都相安無事,突然出了害人的東西,看起來沒這麽簡單。你們無事的話還是趕緊離開吧,不要拖累你們。”老村長無奈的摸著自己滿是皺紋的腦門,勸誡到。


    “我們在這周圍布陣,或許能想辦法做法驅走。”我盡量神情坦然,讓自己表現的看上去可以令人信服一些。


    老村長搖搖頭:“我們村子裏的巫師都對此事束手無策,你們還是不要淌這趟渾水了。”


    這次隰明倒沒有再說什麽,示意我離開。我便安慰了村長夫婦幾句,和隰明離開了。


    出門後,隰明帶我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


    “你早知道這些?”我一看四下無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進村的時候才猜到的。這裏不是很傳統的彝族部落,彝族人基本已被漢化。他們隻有重大節日或者喜事葬禮才會穿民族服飾,你看那兩個人的神情像是喜事嗎?既然是有喪事,多半是這個羅婆婆出事了。”


    我一臉疑惑:“你怎麽認識這個羅婆婆的?”


    “我不認識。”


    “你剛才不是說……”


    他很坦然的說道:“我瞎編的。這個羅婆婆就是昨晚曄之尋安家老宅時問話的鄰居。我們現在,就是在老宅裏。”


    “啊——”我聽到這,突然叫了起來。


    這突然的尖叫聲也把隰明嚇了一跳,他立馬拉過我的脖子,捂住了我的嘴。


    “你幹什麽?想把人都招來嗎?”隰明輕聲嚴厲地嗬責了我一下,並趕緊觀察了一下四周,聽了聽沒有什麽動靜,片刻,便鬆開了我。


    “應該是我問你幹什麽才對吧!”我用氣聲對他吼道。“你就這麽突然的把我帶到了這個詭異的宅子,不給我一點心理準備嗎?”我垂首頓足,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不是說你不怕嗎?”他說這句話的神情,比說他編瞎話騙老村長時還要坦然。


    “我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自然不會怕。你這冷不丁的就把我帶來了,我怎麽不怕!真的是…”我真的是想殺死麵前這個人一百次。想要和他長期在一起而不被氣死或者嚇死的話,我真的要再磨練心智一百年才行。


    “那你現在有心理準備了嗎?我們進去吧。”他說完就自己轉身先走了。


    我在他身後,隔空揮舞了幾下拳頭,然後也跟著他的步伐,準備進主屋了。


    他走著走著突然就停了。我看他神色有異,連忙問他怎麽了?


    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給我和他一起施了個法,這時連我自己都看不到我自己了,也看不到他了。


    我慌了一下,下一秒鍾,他傳音入密來:“我施法將我們兩個隱了起來,你不要說話,盡量放緩呼吸,要不然還是有可能被發現的。你現在走進來吧,不要怕,我就在你旁邊。”


    我心裏暗自腹誹,上次我們收饕餮半魂的時候,他也是說在我身邊的,還不是利用完就跑。還什麽不要怕,他在我身邊更應該怕才對吧。雖然內心裏一萬個不情願,但是我還是照他說的做了。


    這種看不見自己的但是卻可以控製自己身體的感覺很奇妙,有點類似於睡覺前,身體全部蓋在被子裏,然後一部分一部分的慢慢放鬆,讓大腦失去對身體的控製感,身體被蓋住了,又感受不到其存在,隻有大腦在活躍,眼珠子在活躍的感覺。而兩者對身體的控製能力卻都還存在。


    我進屋後,也聽到了窸窸窣窣說話聲。


    “剛剛的尖叫聲是哪裏來的?”是許魏的聲音。


    “老板,我查看過了,不是我們院子裏的。可能是村子裏別家的孩子在嬉鬧。”


    “那就好。道長,我們現在躲在這裏安全麽?姓易的會不會找過來?”


    “貧道一路都在用障眼法蒙蔽易老板派出追蹤的人,應當不會這麽快找到這裏,況且易老板應當想不到我們會回到這裏。”


    “真是的,那墓室怎麽就好好的塌了呢。饕餮也死了,魂魄也找不到了。等我一出去,一定弄死那個小妮子!還有長歌那個賤人,竟然出賣我!”許魏氣呼呼的詛咒完這個詛咒那個,玄坤子卻一直沒有說話。


    “道長,那我們下一步怎麽辦呢?”


    “先躲在這裏,能躲一時是一時吧,等貧道的元氣恢複一點了再另作打算。”


    隰明傳音入密示意我出來,我出去之後他解了我和他的咒法。猛的看到他在離我特別近幾乎貼著我的地方出現,幾乎都能感覺到他冰涼的呼吸吐在我的臉上。我著實嚇了一跳。


    他不動聲色地向後挪了一步,問道:“剛剛的話你聽到了,怎麽看?”


    “我現在比較亂,有點理不清思緒了。感覺不明白的地方越來越多了。”


    “那你說說看不明白哪裏。”


    “首先,是易品之的炸彈的用意,然後是羅婆婆祖孫的死,誰殺了她們,又是為了什麽殺她們?再者,易品之應該就是剛剛許魏他們說的易老板,他們之間有什麽聯係呢?為什麽許魏要逃,而且是逃到安家老宅?易品之知道他們會在這裏出現嗎?咱們和他們的相遇是巧合還是人為?我現在真的什麽都不明白了。”


    “嗯,還可以再加一點,許魏和玄坤子在這安家老宅裏是出不去了。安家老宅的主屋裏被施了禁錮的陣法,因為我的隱身咒法是將你我實實在在的身體暫時拆分隱藏,雖然不能持續太久,但是也因此那陣法才沒有對我們生效。我們先回去吧。再問問曄之昨晚夜探鎮康村的具體細節,他有沒有什麽遺漏。再做定奪吧。”


    我想了想,點點頭,讚同他的安排,然後問道:“那我今晚還去酒吧嗎?”


    他有一些驚訝:“你不是無論如何都要去嗎?怎麽?現在動搖了?”


    “其實,我,有一點點的怕。”我吐吐舌頭,有一點點的不好意思道。


    “去,你如果想知道答案的話,就親自去問他,他一定會再去酒吧找你。”


    “哦,好吧。”聽到這個答案,我還是有一點點失望的。之前不是無論如何都不讓我去麽,現在變的這麽快。哼!


    不過隰曄那個二貨說過,隰明的決定都有他的道理。雖然那傻子的話不能聽,但至少這句話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我和隰明出了鎮康村,在村邊的公路上攔了一輛小巴先去縣城,然後又輾轉回了冥山裏。


    ”這座山為什麽要叫冥山?聽上去不吉利啊。”


    “兩個兩千五百歲的住在這裏,一個是留戀陽間的孤魂野鬼,另一個在陰間修煉了兩千五百年後剛來陽間,你覺得起什麽樣的名字比較吉利?”


    我瞬間啞然。這兄弟倆都是懟死人不償命的,一個冷著臉嚴肅認真的讓人說不出話來,一個冷嘲熱諷的讓人不想和他說,這種反差極大卻又在某種程度上高度統一的親兄弟,真不知道爹媽怎麽生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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