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自小在美國長大,因自身的相貌和身材,向來是同齡人矚目的焦點,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外國女人瘋狂追求過,甚至還有要求一夜情的,但他從來都是厭惡這些,厭惡西方女人的體味,厭惡自己的相貌。


    小時候在讀書的時候,穿著一身男裝,卻被人說像女生,當作女生一樣調戲,盡管那些流氓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或者處分,但他自此恨不得毀了自己的容,盡管後來很多人否認,肯定地對他說,這不叫女氣,這叫美。


    葉晨的回應是,摔了紅酒瓶。


    除了這件不愉快的事,他的人生順風順水,天之驕子,說的就是他。


    不過這位天之驕子最煩別人提起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是美國t.l公司的大股東,不論是同學或者朋友,以及陌生人提到他,都會說,這是葉執的兒子,t.l未來的繼承人。


    t.l剛開始是在中國發展的,最後走出國門,落於美國華爾街,成為國際公司,他父親葉執本是高官的兒子,放棄了仕途,轉戰商業圈,他母親也是大家之戶出來的,身負音樂才藝。


    他們都會用殷羨的目光看著他,甚至嫉恨,他有個如此厲害的家庭和八輩子也用不完的財富,他們的吹捧都是圍繞著父親。


    他最喜歡站在舞台的中心,被人圍繞的感覺,但並不喜歡因為相貌或者家世,備受吹捧,他想要的是靠自身的實力站在頂峰。


    他排斥一切父親的關係,尤其是t.l。


    尤其最不能忍受在商業圈被蓋上的標簽,葉執的兒子。


    葉晨就是葉晨,耀眼的他,自信的他,驕傲的他,不是t.l繼承人的他。


    但即使他獲得很多的獎,很多的榮譽,很快會被父親的光芒掩蓋,別人看不到他自身的優點,一切都顯得太過渺茫,似乎不及父親的一分。


    他不甘心自己活在父親的陰影之中。


    高中畢業後,父親強製性地把他的資料帶到美國加州大學,替他注冊了一切,沒有征詢他的意見,他認為這是身為繼承人該做的義務。


    葉晨知道,隻要一直在商業圈,他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父親的光環。


    於是他偷偷跑回了中國,進入了z大,主攻法律專業,在法律行業留下了自己足印,這才是真正適合他的行業,他喜歡意氣奮發地站在法庭上,以專業的理論和舌燦蓮花,打敗對手,比起任何誇讚,更有成就感。


    承受了父親的怒氣,母親的埋怨,他依舊我行我素,混得風生水起,令二老啞口不言,但葉執是個固執的人,他讚賞自己兒子在另一圈子的成就,但不能放棄他應得應該的商業圈,於是強迫他休學回美國。


    他的事業不能在自己的兒子之後,毀於一旦。


    葉晨也知道父親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公司,隻有他一個人能夠繼承,退了一步,跟父親約法三章,給他10年時間,開辟屬於自己道路,10年後,他主動回來進入t.l,期間父親要求他必須在t.l中國分公司工作,積累經驗。


    葉晨同意了。


    他在中國的日子,兩年一瞬而過。


    這兩年像是短短的兩天,過的匆匆忙忙,時間似沙漏般從手中溜走,他除了在分公司就是在律師事務所,學校也見不到他的影子,一切娛樂活動都取消。


    如果美國的好友們見到他這般拚命,肯定會大吃一驚,這還是以前那個紙醉金迷的葉晨?還是那個天天跑夜吧的葉晨?


    那一天,蘇駱來找他,邀請他去參加學生會聚會,他還在事務所忙著整理資料,本想拒絕,話一說出口,卻鬼迷心竅地答應了。


    等蘇駱掛了電話,他自己愣了好一會,隨即聳聳肩,就當作休息時間了。


    ……


    那一天,煙癮上來,跑到了自助販賣機旁抽了一根。


    那一天,碰到了一個迷糊的女生。


    當天夜晚,他失眠了。


    很久之後,他仍然記得她放大的容顏,唇邊柔柔的觸感,以及心髒不規律的跳動。


    他開始頻繁去學校,打聽那個棉花般觸感的女生,但是了無音訊,沒有任何相似的人,他甚至開始懷疑那時自己在做夢,但是唇邊的觸感如此柔軟,她懷裏的體溫如此溫暖,這一定是真實的。


    後來某次聽到蘇駱驚訝地說起上課時碰見大一的學妹,他隨口問了句“大一的學妹?”


    大一的怎麽跑到大三的課上?


    蘇駱也納悶,解釋說,“就是上次你抱過來的女生,你跟她……”


    欲言又止。


    葉晨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找不到她,怪不得,原來是x大的學生。


    ……


    第二次見麵,是他跟著蘇駱去蹭課,故意安排的。


    她紅紅著臉蛋看著自己時,他第一次覺得相貌好真的是一件慶幸的事情,她不會輕易地忘掉自己。


    但他聽到她隻在意重點時,心中湧上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這是第一次葉晨對未來充滿了不肯定。


    喜歡著蘇駱的她什麽時候才會喜歡上自己?


    為了讓她起碼在意自己,葉晨各種找機會出現在她的麵前,有時候很傻地跑到x大,走遍了整個校園,滿心期待能夠遇到她,像許多女生說的一樣,轉角遇到她,命中注定的邂逅,然後堅定地認為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可惜的是,逛了x大n遍都沒有碰到過。


    但他依舊認為這是時機沒到,並不是沒有緣分。


    這是蕭蕭不知道的葉晨,她知道的葉晨是每天打電話溫柔的問候,是有好吃的會分享給她,好玩的也帶她去玩,在她難過的時候陪著她,在她開心的時候一起笑。


    她認為這是友情的征兆。


    他認為這是愛情的征兆。


    相差一個字,含義天差萬別。


    他最後忍不住,做出了一個決定,讓她徹底忘記蘇駱。


    計劃中他最後追求到了蕭蕭,兩人坐在z大的小湖邊,就像是很多小情侶,親密地靠在一起,喁喁私語,然後抱著她不停地吻,吻到天荒地老,夜幕降臨,微光白露,上課鈴響。


    計劃中,他帶著她再一次去了花雲山,看夕陽落下,兩人住進了酒店裏,同一個房間。


    計劃裏,他知道會傷害到蕭蕭,但他沒預料到是那麽大的傷害。


    蕭蕭跑出去時候,他就在隔壁,聽到動靜,立馬跟著跑了出去。


    她撕心裂肺地哭,他抱著她最後一刻後悔了,後悔帶著她來到這裏,讓她親眼看見這一幕,哪怕她徹底對蘇駱失望,他也不要她如此難受。


    難受是一種會傳染的病,從一個人的心傳到另一個人的心。


    興許後者比前者更嚴重。


    他回去後,恍恍惚惚的,事務所的事情落下了一大堆,也沒有心思去管,打了好幾個電話給蕭蕭,她都拒接。


    最後她同意見麵的時候,他歡喜地以為她終於平靜下來,蘇駱在她的心裏已經成為了過去。


    哪知是一場噩夢,他這輩子都無法擺脫的噩夢。


    蕭蕭說,“……你現在滿意了?你做這些,就像是在我臉上狠狠打一個巴掌,然後再告訴我不要再自作多情!”


    “我還以為你心情會很好,是嗎?你也難過?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看到你難過,我心裏別提有多舒坦,葉晨,我現在想起你就泛惡心。”


    “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葉晨崩潰的表情,她沒有看到,頭也不會地走了。


    ……


    他回到公寓後,躺在床上躺了很多天,也不知道是幾天,模模糊糊地,昏昏沉沉地睡著,夢裏全是蕭蕭厭惡的表情。


    他反複地夢見那天蕭蕭對他說的話,她的表情,她的動作,一遍又一遍,如此循環,一次又一次戳痛了本來傷痕累累的心髒。


    怎麽也醒不過來,即使夢裏的她如此殘忍,他也沒辦法醒過來,體會了一遍又一遍當時揪心的感覺。


    蘇駱和宋妍來找他的時候,他正陷入了昏睡,全身都是滾燙,形勢很不好。


    兩人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想要帶他去醫院。


    蘇駱欲背他下樓,他一下子驚醒,冷汗淋漓,迷蒙著雙眼,好一會兒才認出了蘇駱,搖搖頭拒絕。


    葉晨繼續躺到床上,撇過臉不看他們。


    鈴聲突然響起,宋妍接了立馬掛斷,淡淡地說,“打錯了。”


    他一下子轉過臉,期待地看著手機,卻等來這麽一句話,於是閉著眼睛不說話,心中苦澀蔓延,她是真的不想理自己了,一個電話也沒有。


    他等了整整三天,三天裏任何一個鈴聲響起,迫不及待地接到手中,卻總是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像被冷水淋過似的,瞬間冷了下來。


    也許是心情更糟糕的原因,身上的溫度又高了一度,他已經沒有清晰的神智,但身體像是本能似的,依舊排斥抗拒別人的觸碰,十分激烈的抗拒。


    兩個人手足無措。


    蘇駱靠近他,聽著他淺淺的歎息聲,能夠模糊地聽到幾個字,是蕭蕭,他叫著唐蕭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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