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選擇回到了希比亞。來的時候是科瑞恩接他們來的,回去的時候,父子兩雙手都提滿了行李。小家夥拖著自己的小行李箱,一隻手緊緊拉著艾文。萊恩沒有問為什麽,隻是乖巧的跟在他身邊。


    走到軍部大門口的時候,他們便被攔了下來,一身軍裝的守衛對他們進行了一番盤查。艾文一一回答了。


    “我需要給科瑞恩將軍打電話確認一下。”守衛道。


    艾文已經給科瑞恩發去了辭職信,但是一直沒有得到科瑞恩的回複。守衛說完,便走到一邊打起了電話,艾文站在門口處等著。守衛突然走了過來,將電話遞給了艾文。艾文遲疑了片刻,還是接過了電話。


    “艾文。”科瑞恩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你要離開?”


    “是的。”艾文聲音堅定道。


    電話那邊突然安靜了下去,沉默許久,科瑞恩才出聲道:“我尊重你的選擇。”


    科瑞恩的電話掛了後,守衛走了回來,替他們打開了大門。走出軍部,艾文忍不住轉身回頭看了一眼,軍部大廈隱藏在蓊蓊鬱鬱的森林中,樹葉的縫隙間透出磚灰色的牆壁,遠遠看著,隻看得到一個威嚴的輪廓。這便是帝*事的核心,帝國強大的支柱。能夠進入軍部的都是十分出色的人,而他,尚且不夠格。他不想憑借科瑞恩的愧疚抑或那可笑的喜歡留下來。


    隻是……看著身邊的小家夥,艾文放下了行李,將萊恩抱進了懷裏,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寶貝,爸爸對不起你。”艾文低聲道。他的一個決定,便要小家夥跟著他奔波。


    萊恩臉上有些迷茫,但是他能夠感覺到艾文的愧疚,萊恩伸出手摸了摸艾文的臉:“爸爸,我們是不是可以見到伯恩斯叔叔了?”


    艾文點了點頭。


    他們又回到了原來的住處,伯恩斯抱臂站在門口,看著艾文搬行李搬得氣喘籲籲也沒有上來幫忙,而是悠閑地跟在他身後,但是嘴角卻微微勾起,看起來心情不錯。


    “伯恩斯叔叔!不準偷懶!”萊恩小跑著跟在艾文身後,看著艾文疲憊的模樣,對著伯恩斯大吼了一聲。


    伯恩斯攤了攤手,走了過來,接過了艾文手裏的一個行李箱。


    “艾文,你做錯了什麽事?就被趕出來了?”伯恩斯聲音涼涼道。


    艾文認真對付著手中的行李,整棟公寓樓停電了,甚至電梯都用不了,所以這些行李隻能硬扛上去。


    “我很享受搬家的樂趣。”艾文道。


    伯恩斯覺得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目光中露出一點擔憂:“艾文,你還好吧?科瑞恩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伯恩斯,我覺得我產生幻覺了。”艾文道,“伯恩斯,科瑞恩說他喜歡我。”他對伯恩斯是有特殊情誼的,在那些漫長等待的日子裏,這位先生陪他度過了那些尷尬的日子。在伯恩斯麵前,有些話他才會說。


    “科瑞恩好像有些不正常?我記得那五年,你來醫院檢查,他可從來沒有陪過你。”伯恩斯道,聲音中帶著些微的嘲諷。


    “有些荒謬。”


    走在前麵的萊恩好奇地轉過頭看了一眼,艾文沒有再說話。回到了熟悉的住處,艾文將房間收拾了一番,萊恩蹲在櫃子前,將自己的行李一件一件地放了回去。


    “萊恩的手術期近了吧。”伯恩斯突然問道。


    艾文點了點頭:“還有兩個月。”隨著時間的臨近,艾文的心情極其複雜。隻要經過了手術,萊恩就可以和別的孩子一樣,健康地成長著,所以艾文是有期待的。但是期待中還帶著一絲隱隱的不安。艾文努力將那點不安揮出腦外。


    “艾文,為了慶祝你回來,不如晚上你做飯吧。”伯恩斯像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聲音愉悅道。


    艾文還沒有答應,伯恩斯卻開始準備起來,自己開著車載著萊恩一起去超市購了物。所以當艾文收拾好的時候,廚房裏已經堆滿了菜。伯恩斯不知道和萊恩說了什麽,萊恩穿上小圍裙,也躍躍欲試。


    伯恩斯打電話邀請了客人,瑪麗女士最近又忙碌了起來,所以他隻邀請到了詹姆斯。


    “不能見到瑪麗夫人了,真可惜。”伯恩斯遺憾道,臉上卻沒有難過的表情。隻有萊恩有些小失望。


    伯恩斯買的菜都是他喜歡的。心裏念著這位先生的幫助,所以艾文沒有揭穿他,而是進了廚房,忙碌了起來。


    一頓飯花了艾文兩個小時的聲音,他剛將所有的菜都端進了客廳,門鈴聲突然響起。伯恩斯此時突然矜持起來,讓萊恩去開了門。


    萊恩從椅子上蹦了下去,踮起腳尖打開了門,看著站在門外的人,小家夥突然張大了嘴巴,驚奇地看著外麵的人。


    “達尼爾叔叔!”過了好久,萊恩才發出聲音,下一刻,他就撲了過去,直直撲到了達尼爾懷裏。


    達尼爾伸出手,抱著懷裏軟軟糯糯的一團,麵無表情地揉了揉那一團。艾文也看到了達尼爾,他的表現稍微比萊恩好一點,但是也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達尼爾的目光落在了艾文的身上,眼睛也閃了閃。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麵了,久到仿佛過了許多年。


    達尼爾將萊恩放了下去,然後給了艾文一個大大的擁抱。


    “達尼爾,很高興見到你。”


    “我也是。”


    艾文又添了一雙碗筷。伯恩斯和詹姆斯說著話,達尼爾則緊緊盯著艾文。艾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怎麽來奧斯城了?”艾文問道。


    “工作學習。”達尼爾的回答有些含糊。


    “打算呆多久?”


    “半年吧,看工作需要。”達尼爾看著艾文,目光有些複雜,有些話咽了下去,始終沒有說出口。


    艾文又回到了希比亞,他重新去報道的那一天,奧德裏奇先生盯著艾文看了許久,然後從那一堆檔案表格中翻了許久,才確認艾文是自己的學生。


    萊恩在外麵玩的累了,就把腦袋湊了過來,碧藍色的眼睛盯著裏麵看著。奧德裏奇連忙顛顛地走了過去,拉著萊恩去陪他玩小遊戲。


    艾文的回歸,阿瑟是最開心的,雖然他極力板著臉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但是那閃亮的眼睛出賣了他。阿瑟的那些需要雙人合作的作業已經列成了一個長長的表,再不完成他的主課程就要不及格了。


    剛剛進入希比亞的時候,艾文一邊要融入校園生活,一邊學習那些有些遺忘的知識,所以在這些天才學生中,表現的並不算出色,他的存在感一直很弱。隨著時間的推進,艾文的優勢漸漸展現出來。他認真、謹慎、領悟力強,在幾次測試中,成績都極其優秀,漸漸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看著自己那無人問津的合作對象突然被許多人圍在中間,最鬱悶的便是阿瑟了。好在艾文仍然選擇和他一起合作,阿瑟心情稍微好了些,他的隊友其他方麵不怎樣,眼光還是不錯的。


    **


    瑪格麗特女士是個成功的女人,她出生二等貴族,憑著自己的樣貌與聰慧嫁入帝國唯一的一等貴族,格裏斯家族。誕下唯一的繼承人,丈夫死後,這位強勢的女士獨自支撐起整個格裏斯家族,而她唯一的兒子,則是帝國的將軍,皇帝最器重的人。


    “親愛的,小家夥已經學會說話了,昨天還叫了我奶奶。”瑪格麗特女士的好友,安迪娜女士笑著道,聲音裏帶著難以抑製的得意。


    瑪格麗特女士臉上仍然掛著得體的笑,但是心裏卻有一種陰鬱的情緒,如果再仔細剖析的話,那種陰鬱應該是一種嫉妒。瑪格麗特看著那個在安迪娜女士手中揮舞著手臂的小家夥,猛地站了起來,努力維持著微笑道:“親愛的,我要先回去了。晚上科瑞恩會回來吃飯。”


    瑪格麗特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便轉身離去。誰都不知道一個月前,她和科瑞恩吵了一架,之後便陷入了冷戰中。她們是母子,有時候更是一樣的固執。


    瑪格麗特女士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她想不通,五年前,科瑞恩明明是喜歡哈裏的,為何會一直不結婚?


    瑪格麗特女士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讓司機將車子開到了奧斯城的市中心,瑪格麗特下了車,便漫無目的地在繁華的街道上走了起來。街上人來人往,瑪格麗特有些心不在焉。突然,她的目光突然被吸引了。


    隔著一層玻璃,小家夥正趴在桌子旁,臉上的表情十分認真而糾結。


    她本來是很喜歡小孩子的,但是漸漸的,小孩子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隻要看到那些孩子,她就會想到自己,想到一直不肯結婚的科瑞恩。


    但是眼前的小家夥可愛到心顫,瑪格麗特下意識地走了過去,小家夥依舊專注地盯著那蛋糕,小嘴囔囔地說著什麽。


    “小寶貝,你要吃蛋糕嗎?”瑪格麗特小心翼翼問道,臉上擠出一個十分溫柔的笑。


    小家夥聽到了聲音,也轉過身,看見瑪格麗特女士,便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瑪格麗特女士突然覺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流過,那種感覺是完全陌生的,瑪格麗特突然有種衝動,想要將小家夥抱進懷裏。


    “我在挑蛋糕,小白兔蛋糕很好看,但是小熊蛋糕看起來更好吃。”小家夥糾結道。


    瑪格麗特女士的目光落在那兩個蛋糕上:“那就兩個一起買了。”


    “吃不完,會浪費的,爸爸會罵我的。”小家夥趴了回去,繼續戳著蛋糕。


    瑪格麗特沒有離去,而是站在小家夥的身邊,看著他糾結的小模樣。


    “萊恩。”


    小家夥突然轉頭,朝著那聲音的來源看去,漂亮的雙眼微微眯起,開心地叫了一聲:“爸爸!”


    “艾文。”瑪格麗特驚訝道。她看了看艾文,又看了看萊恩,目光在他們之間流轉著。


    艾文看到了瑪格麗特女士,她頭上戴著遮陽帽,剛剛艾文病沒有認出她來。此時看著她站在萊恩的身邊,艾文不由地緊張起來。今天的太陽不是很強烈,空氣中夾雜著涼爽的風,但是艾文卻覺得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夫人。”艾文笑著道。


    “親愛的,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碰到你,這個小寶貝……是你的孩子?”瑪格麗特詫異道。


    艾文笑了笑,沒有回答。小家夥雖然聰明,但是也看不出大人之間的糾葛。萊恩走了過來,拉著艾文的手走到了櫥窗前。


    “爸爸,寶寶要這個小白兔蛋糕。”


    “夫人,抱歉。”


    艾文帶著萊恩進了店,付了錢,讓人打包後,出來的時候,瑪格麗特女士還站在那裏。


    “艾文,陪我坐坐吧。”瑪格麗特道。


    艾文看了看時間:“夫人……”對於這位女士,刨除某些因素外,他還是很尊重她的。但是現在,艾文心裏有些亂,隻想帶著萊恩回去。


    “艾文,這小寶貝是怎麽回事?”瑪格麗特直接問道。


    艾文將萊恩抱了起來,帶著些警惕道:“這是我的孩子,但是和格裏斯家族無關。”


    瑪格麗特深深地看了萊恩一眼,小家夥抱著艾文的懷裏,也回頭看了一眼。隻是沒了最開始的那種親密,此時也帶著一種警惕。


    小家夥的表現讓瑪格麗特女士心中有些不快。瑪格麗特收起了質問的語氣,露出了一個笑,想要去摸摸萊恩的臉。艾文後退了一步,瑪格麗特的手便落在半空中。


    “艾文,我最近很煩惱。”瑪格麗特收回了手,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瑪格麗特女士在示弱。


    “放寬心便好了。”艾文敷衍地安慰著,“夫人,十分抱歉,我們下次再聊吧。”艾文說完便帶著萊恩匆匆離去。


    瑪格麗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盯著那遠去的背影。


    艾文帶著萊恩直接回了家。艾文有些不安,萊恩也看了出來。萊恩拉了拉艾文的袖子,有些擔憂道:“爸爸……”


    艾文看了萊恩一眼,穩定了心神,摸了摸萊恩的腦袋,勉強擠出一個溫和的笑。


    他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如果可以,他想現在就帶著萊恩離開。但是艾文忍住了衝動,他首先要萊恩平平安安的,然後才能去想其他的事。艾文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有些焦躁。


    萊恩將蛋糕從盒子裏取了出來,然後放到了桌子上,將蠟燭一根一根點上。


    “爸爸,生日快樂。”燭光中,萊恩的小臉上也蒙上了一層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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